第20章 有缘不识（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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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寒水一下子就呆住了，令他呆住的，不是那柄朝自己袭来的飞刀，而是长袖包裹住的，那股淡淡的，混合着竹香的冷香，那个味道，他太熟悉了。
续随子看着那柄飞刀一下子就沉了脸。
他稍微用力，徒手将那柄飞刀握碎，冷冷开口道：“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本尊面前动手！”
众人看清续随子手里的飞刀，皆是一愣，他们记得扔的都是盘子碗碟之类的，怎么会，怎么会夹了把飞刀？
这算是谋杀吧……
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一股强悍的威压倾泻而下，将他们牢牢压在了地上。
一群人冷汗直冒，跪了一地。
苏寒水一把攥着那带着冷香的手腕，仰头看着冷着脸的续随子呆呆说到：“师尊……”
“嗯，别怕，为师在。”续随子将碎成几瓣的飞刀碎片甩到柱子上，温和的对苏寒水说到：“先去吃饭，剩下的，为师处理。”
苏寒水点点头，松了手，压下疑问，带着宋野去打饭。
后厨端着一锅红烧肉刚跑回前面，就看到满目的狼藉，和站在那片狼藉中的续随子。
冯厨：“……这是怎么一回事……”
“伯伯，快，我要这个这个！”宋野端着托盘看着冯厨，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冯厨：“……”
“这是我徒弟，”续随子见冯厨还呆在那里，慢悠悠走过去说到：“这些人偷袭本尊，饭堂的损失便从他们月俸里扣就是。”
偷袭四长老？！
众人心说我们没有啊，我们针对的只是您的徒弟，何来的偷袭？
偷袭一派长老，这罪名，着实担不起……
凌玄派每月会定期发放灵石，而门中弟子也会回馈这些灵石，比如可以接一些任务，或者在门派中干些杂事，做得好了，还有额外的灵石奖励。
这些人不知道的是，入门第一天，他们便被续随子坑了一把。
冯厨瞅了瞅前面的两个小娃娃，又看了眼续随子，心想着这事怎么又发生了一次。之前柳蝉衣见年少的续随子被欺凌也是在这里发了好大一通火，现在又轮到续随子了，只能说，不愧是师徒吗，还真是一脉相承……
冯厨没有多说什么，处理过一次都有经验了，况且那次，柳蝉衣帮他赚足了灵石，怕是这次也一样。这么想着，冯厨就偏心的帮师徒三个多来了点红烧肉。
师徒三个越过跪在地上的众人，选了张干净的桌子自顾自的吃着饭，完全不去管还跪在地上的众人。
冯厨：“……四长老，您看这些人……”
续随子将碗里的五花肉夹给了前面两个小徒弟说到：“没事 ，您忙吧，让他们长点教训。”
冯厨心说我忙个屁啊，整这么一出，谁还敢来吃饭？
顾及那些人还跪着，冯厨朝帮工使了个眼色，让他马上去通知掌门。
司朝臣赶到饭堂时，师徒三个在饭桌上正聊的开心。
司朝臣刚跨进饭堂，看了眼满地的狼藉和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新晋弟子，无奈的叹口气，这场景，他怎么能不熟悉，可不是柳蝉衣的作风吗？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撤掉威压，同地上那些人说到：“门规有云不可欺凌同门，日后若是再犯，就自行领罚，都下去吧！”
众人一听，朝他行礼，也来不及说什么，站起身就跑了出去，诺大的饭堂，转瞬便只剩了他们几个。
司朝臣头痛的捏捏眉心，无奈说到：“小续啊，你真不愧是柳师叔的亲传弟子。”
续随子听见声音，朝旁边坐了坐，让出位置说到：“可算是体会到师尊当初的心情了。”
难怪当初柳蝉衣见他被欺负，脸色冷的那叫一个难看。
“呵呵……”司朝臣坐到他身边看着前面那两个认真干饭的孩子说到：“你这大徒弟可是个好苗子，门派中多少人都暗搓搓的要他。”
续随子将碗里最后一块肉一分为二，一半给了苏寒水，一半给了宋野，连解释都懒得同司朝臣解释，只是说了句：
“是他们的错。”
“是他们没眼光。”
司朝臣看着续随子投喂那两个孩子，说到：“是是是，是他们的错，是他们没眼光，不过今日你这一出，怕是二师弟不会轻易放过你了，你是没看到你带你两徒弟走后，二师弟那个脸色啊，啧啧，黑的跟锅底一样。”
续随子没有回话，掏出手帕看了两个徒弟半天，然后将手帕一分为二递给了他们。
司朝臣：“…………”
续随子丝毫不将司朝臣的话放到心上，横竖他早就得罪了褚亦，此番多一件少一件也无所谓了。
“我说师弟你听到了吗，你二师兄下次要砍死你，我怕是拦不住。”
续随子见他那两个小徒弟吃饱喝足，乖乖地坐在那里等着他，心里一软，胡乱说到：“嗯嗯，听到了，我徒弟困了，师兄我们先回去了。”
司朝臣见续随子眼睛都长在了他那两个徒弟上，头痛的捏捏眉心，朝他摆摆手，示意让他快走。
得了司朝臣的允许，续随子站起身，看了眼扎在柱子上的飞刀碎片，带着他那两个小徒弟踩着满屋子的狼藉出了饭堂。
“掌门你看我这盘子……”冯厨在那边看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司朝臣头更痛了，他寻思着要不要让步斌然给他开点治头疼的药，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
“我知道的，您就按师弟说的来吧。”
“师尊，以后您都会跟我们一起去饭堂吗？”回去的路上，宋野兴奋的问到，完全没有一点因为被围殴而紧张的自觉。
苏寒水用胳膊捣了一下宋野示意他闭嘴，开口说到：“师尊不必担心，我跟小野能处理。”
续随子转头看向苏寒水：“为师当日虽然也被群起而攻之，但好在没人要我性命，今日那把飞刀你可有印象？”
苏寒水点点头，他有印象的，除了那把飞刀，他更想弄明白的是续随子身上的味道，冷香混着竹香，是他心心念念了几年的味道。
“我的那番话在他们看来是无可救药，是异类，可就像是师尊所说的，他们再怎么讨厌我跟小野，也不至于要了我们的命，想必是另有原因。”
宋野歪头想了想说到：“原因？还有什么原因？”
苏寒水看他那不开窍的样子直摇头，继续提醒到：“去了这个原因，我跟小野也并未得罪过什么人，除了山门那次。”
宋野这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啊，是那个挨揍的少爷？可他不是被赶出山门了吗！”
“那日，他被赶出山门时，还有一人在旁边。”
“是他那个劳什子表哥？”
续随子低头看着他那两个小徒儿细细分析，很快便捋清了原因，欣慰的点点头，又在心里感叹一句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若是当初的自己，恐怕只会默默咽下苦果了。
“那人胆子那么大的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持刀行凶？”宋野继续问到。
“人多才杂，当时的注意力全都在我们身上，谁会在意角落里的人会扔些什么？”苏寒水说到。
“要不是师尊，寒哥你可就命丧当场了！对了师尊，您不是一直在门口等着吗？”宋野抬头看向续随子。
续随子要推门的手一怔，尴尬的轻咳一声，推开门说到：“先进来吧。”
三人回到院子的石桌旁。
“师尊是担心我跟小野，所以才悄悄跟着的。”苏寒水给续随子倒了杯茶说到。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续随子跟在他们后面，虽然只有轻微的灵力波动，但魔功修炼到他这个地步，感知觉也比常人灵敏许多。
“可惜没有证据，要不然定要好好教训那劳什子表哥！”
续随子抬手轻轻向枣树一点，成熟的枣子就像接受到命令一样，一个一个的落到白瓷盘里。
“不急，那人不会那么轻易收手的，日后还有的是机会戳穿他。”续随子将盘子往他们那边一推轻声说到。
“师尊说的是，眼下还是要抓紧时间变强，日后若是再被偷袭也至于无法反抗。”苏寒水抬头，眼神坚定的看向续随子。
旁边宋野边吃着枣子边胡乱的点点头，嘴里呜呜的说着是，续随子见苏寒水一直没有动，便抓起一把灵枣递给了他。
“不急于一时，今日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就开始正式修炼，先说一句，为师没有收过徒弟，当初我师尊如何教的我，我便如何教你们，要严格一些 ，你们可有意见？”
苏寒水伸手接过，免不了的两手相碰，续随子的手没有苏寒水想象的那般温暖，指尖泛着凉意，但骨子里的尽是温柔。苏寒水拿起枣子尝了一个，汁甜肉脆，当真是极品，难怪宋野吃的这么急。
“师尊，竹轻居真好看，师尊是喜欢这花吗？”宋野指着那满天星花海问到。
续随子顺着他的手指看向满天星花海，眼神里不自觉的流露出温柔，那目光，好似是在看自己极亲的人，带着无限的思念，看得苏寒水一怔。
“那是师尊最喜欢的。”续随子回答到，一瞬间，他在那片花海中，隐隐约约又看到了那两个身影，执手相牵，笑着走远了。
续随子见那两个身影越走越远，忍不住抬手想抓住他们，可等他再睁眼时，早已没了那两个身影，续随子一愣，轻声喊了句：“师尊……”
苏寒水眼见续随子眼底的温柔换成了悲伤，那悲伤想必是刻骨铭心的，他太明白那种感觉，就像当初他在梨花树下抱着自己母后的尸身，世界之大好像没了自己容身的地方。
“师尊？”宋野也觉察到了续随子的难过，停下了嘴，轻轻拉了拉续随子的衣袖。
续随子反应过来，苦笑一声，摸了摸宋野的头说到：“吓到你们了？没事，我就是……就是有些想念师尊了。”
“嗯？师祖，不在了吗？”宋野小心翼翼地问到。
续随子朝他摇摇头说到：“是啊，这个世道容不下他们，我想改变这个世道，改变这个规则，可到头来，我连门派里众人的想法都改变不了……”续随子定了定，转头看向他俩红着眼眶说到：“很可笑吧，他们离开时，我连反抗都做不到。”
苏寒水听到这，握紧了拳头没有回话，原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印象中那个意气风发的白衣少年竟也有无助的时候，要是，要是自己能早早的找到他，起码不会让他孤单一人这么久。
很奇怪吧，明明相貌不同，可苏寒水心里，却认定了续随子就是当初救他的那个白衣少年，这种心之所向的感觉，他搞不清。
“师尊别伤心了，以后我跟寒哥好好努力，谁让师尊伤心了，我们两个就把他揍一顿。”
续随子摸摸宋野的头，转头继续看向那片花海说到：“好了回去休息吧，明早，算是正式开始修炼。”
宋野见他还是伤心，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苏寒水拉住了。
苏寒水朝他摇摇头，站起身，朝续随子行礼说到：“那弟子就先退下了，师尊，也好好休息……”
走到后院，宋野一把抓住苏寒水隐没在拐角处，探头偷偷看着续随子。
“寒哥，我还以为像师尊这么强大人没有什么能阻碍他的，可如今一看，倒觉得强者也不是那般凌驾万人之上，他们也会烦恼，也会伤心，寒哥你说，师祖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师尊流露出这般伤感的表情？”
苏寒水看了看呆呆看着花海的续随子说到：“师尊再强，终究也是个人，能想必师祖也跟师尊一样，是个温柔的人吧。”
宋野转头挑起一侧眉毛说到：“师尊温柔吗？我只觉得他没什么架子，好相处。”
苏寒水没有看宋野，他盯着续随子，眉宇间不自觉的也跟着染上了一些温柔，他重重点点头轻声说到：“师尊很温柔。”
那个人从收他们为徒开始，展现出的都是偏爱与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