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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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不喜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破旧的木床上，头顶是杂乱的茅草屋顶。
不远处是一个破烂的窗户，旁边还有一个木桌，上面放着笔墨纸砚等文房物件。似乎这家徒四壁的屋子里，这些东西是最值钱的了。
这里是哪里？
我又是谁？
我，我叫胡不喜……
头好痛，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喜哥儿，你醒了！”
门口响起一个惊喜的声音，一个村姑模样的女孩提着菜篮，走了进来。
“你是……”
“喜哥儿，你不认识我啦？我是小翠呀！”
女孩坐到床边，亲昵地东摸摸西摸摸。
“你真的好啦？吓死我了，那天你突然昏倒，我，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呜呜呜……”
说到最后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
“唉，唉，你别哭呀……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胡不喜第一次看见女孩子哭，不知所措起来。
……
一个月后，胡不喜渐渐接受了自己的“身份”。
三个月后，胡不喜抛开了所有疑惑，开始全力看起书来。
“喜哥儿，这是我做手工赚来的银子，你买笔纸的银子有着落了！”
“喜哥儿，这是我今天去山上摘的野果，可甜了，你尝尝。正好可以休息一下，你都看一天书了……”
“喜哥儿，你写的这些是什么意思呀？虽然我看不懂，但是我觉得一定很厉害，喜哥儿将来一定会中状元的！”
“喜哥儿，今天我和村口的张寡妇吵架了，她还骂你穷读书的，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她推翻了！我厉害吧？嘻嘻！”
“喜哥儿，就快要科举了，你的盘缠还不够，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一定给你凑够，你安心读书就行了！”
“喜哥儿，我又找了份工，晚上去张地主家做零工，好多人都想去，但是只有我被挑中了！”
“喜哥儿……”
……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春日里，胡不喜和王小翠在春堤柳树下依依惜别。
王小翠穿着浅蓝色的粗布衣衫，长期的劳动和营养不良导致她瘦弱矮小。此刻她泪眼婆娑，抱着胡不喜不停叮嘱。
良久，二人分开，胡不喜踏上考试的征程。
王小翠回家的路上，张寡妇阴阳怪气的拦住去路。
“哟，你的状元郎就这样走了？怎么不带你一起去呀？”
王小翠不理会她，继续赶路。
“你日夜操劳的养着他，就这样放跑了，你放心嘛？”
“要我说，还是不中得好，万一中了个什么官，他不要你了怎么办呀？某些人怕是要伤心难过了……”
王小翠再也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你闭嘴！喜哥儿一定会考中的！”
……
几个月后，某国皇城内。
皇帝看着眼前这个状元郎，心中甚是满意。此人仪表堂堂，风度翩翩，而且心中有山河，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皇帝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心中一动。
“爱卿，婚配否？”
……
当消息传到王小翠耳朵里的时候，她正在河边浣洗衣物。
“小翠，小翠，你家喜哥儿高中了，好像还是状元哩！”
“小翠妹妹，你现在可要发达了，不要忘了姐姐我呀！”
这时，一个官员模样的老者走来，严肃的叮嘱起来。
“王小娘子，上面的人说，状元郎一个月后就会回来，到时候你准备一下，不要给状元郎丢了脸面！”
第二日，与胡不喜高中消息一同传开的，还有一则消息。
状元郎的相好王小翠，以前在张地主家做工时，被玷污了身子！
“我就说嘛，哪有人半夜去做工的！”
“就是，以前那么多人想去，为何就只选了她？”
“可不是，我有一天晚上就看到了……”
“你看到了什么？给我说说。”
“还有我，我也听听！”
……
然而，祸不单行，在流言蜚语满天飞的时候，又有一个重磅消息传出。
皇帝在状元郎高中时，已经给他赐了婚，是一国的公主，长得花容月貌！
自己的流言王小翠还能勉强抵御得住，她相信喜哥儿，就像喜哥儿也相信她一样。
但是皇帝给喜哥儿赐婚，终究是打破了她心里防线。
原本就不健康的身子，不日便一病不起了。
“喜哥儿，喜哥儿，你真的已经有妻子了吗？”
病床上的王小翠，泪如雨下。
……
在远处，应酬不断的胡不喜心中总有莫名的感觉，让他心神不宁。
于是，他不惜得罪各路高官同僚，提前了返乡时间，快马加鞭的往回赶。
终于，提前了几日达到，他甩开神情怪异的众人，直奔自己的家里。
那个熟悉的茅草屋，一片静悄悄的。
这感觉不对，不应该如此！
胡不喜飞奔进屋内，只见王小翠好似昏迷了一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而且，屋子里还充满了刺鼻的药味。
“小翠！”
胡不喜大急，走到床边，挽起王小翠的手。
王小翠悠悠睁开眼睛，见是胡不喜，浑浊的眼里有一丝光亮。
“喜哥儿，你回来了。”
“小翠，你这是，你这是……”
“喜哥儿，我没事的。”
“你都这样了，怎么会没事呢？！”
“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我现在已经是大官了，在这里没人敢惹我！你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喜哥儿，没事的，我只是染了些风寒……”
王小翠说着，已然气若游丝。撑着等待胡不喜归来，已经是她最后的力气。
“小翠，你坚持住！我这就找郎中来。”
“小翠……”
王小翠脸上突然有了一丝红润，她伸出手，轻轻摸起胡不喜的脸来。
“喜哥儿，你能回来，我就很高兴了。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
“能再见你一次，我已经很满足了……”
“小翠，你不要睡，你不要睡啊……”
“小翠，小翠！”
王小翠的手滑落，彻底没了生息。
“小翠，小翠，你怎么了？！”
“小翠，你醒醒，你醒醒啊！”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
“啊……”
四周空间如水波纹荡开，将胡不喜隔绝在内。
一个衣襟飘飘的人影落下，只是脸庞一片模糊，看不清具体长相。
“这是……？你是谁？”
胡不喜在大悲中，好似出现了幻觉。
“我是谁你不用管，你只需要知道，我可以救活王小翠。”
“真的吗？是真的吗！如果你能救活小翠，我愿意将这条命都给你！”
胡不喜犹如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条救命绳。
“哦？既然你如此看重她，为何当初在皇城中，没有直接拒绝皇帝？”
“皇帝许你如花似玉的公主，赏你万贯千金，封你高官厚禄，你心动了？”
无视陈玄青似要看破他内心的眼神，胡不喜整理心情，回答起来。
“公主非我所愿，高官厚禄也不是我的追求，我努力读书，不仅仅是为了胸中抱负，也是为了给小翠更好的生活！”
“即使心中不愿，但伴君如虎，我不能当面回绝，不然我和小翠都会有危险。所以我只是说，待我回乡处理事情之后，再迎娶公主。”
“皇帝自诩明君，也没有再为难我……”
虽然幻境是陈玄青所做，但是幻境里个人的思想，他也不能够窥探。
“那回乡之后，你又待如何？给王小翠说厉害关系？让她成全你？”
“不！我要将小翠明媒正娶，八抬花轿娶过门！这样的话，即使是皇帝也不能再干预我的婚姻。我们当初的对话，只有我和皇帝二人知晓，虽然被外界猜测，但是一切都只是猜测。”
“我娶了小翠后，一切便不攻自破！”
“那这样，你便会恶了皇帝，你的仕途也算是走到头了，甚至会丢了性命！”
“那又如何？事后，我自会和皇帝解释，如果皇帝因为这样便不重用我了，这样的人不辅佐也罢！如果他要杀了我们，我便和小翠一起亡命天涯！”
“很好，最后一个问题。”
“王小翠当初在张地主家已经失过身，不再清白，救活她以后，你还愿娶她为妻？”
胡不喜低下头，看不清表情来。
“怎么？这下不愿意了？”
陈玄青见他不说话，嘲笑起来。
“也是，一个不清白的女子，怎么能作状元郎的妻子呢？”
胡不喜再次抬头，已是泪流满面。
“您错了，我不是不愿。我早已知晓这些风言风语，只是我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回来。”
“明知道这些流言会中伤小翠，我却偏偏一直被耽搁行程。”
“要是我能早些回来，小翠也不至于积郁成疾……”
“你也错了。她最在意的，不是这个。”
“她在意的，反而是你被赐婚的消息，她为了不耽搁你的前程，早已有了死志，不然她的生命力不会这么快的枯竭。”
“什么？！”
胡不喜犹如晴天霹雳，原来自己一直都弄错了！
“我真傻，我真是太傻了！”
“我早就应该知道，我早就应该知道！小翠的心意……”
“为什么我如此愚钝！都怪我，都怪我啊！”
“可惜现在已经晚了，小翠已经……不！还没完！还有希望……”
“老神仙，您是老神仙吗？请您快救救小翠吧！胡不喜愿意献上这条性命，救回小翠的性命！”
陈玄青双眼微眯，突然提高语气，声如霹雳。
“即使她已经不再清白，你也愿意？那可不是什么流言蜚语！”
“我的法眼已经看穿，她早已不是完璧之身！即使这样，你还愿意吗？！”
胡不喜一愣，随即激动起来，声音变为了嘶吼。
“即使这样，又当如何？小翠为了我如此付出，我岂能负她！”
“即便她是青楼女子，我胡不喜，也要将她风风光光的娶进家门！”
陈玄青声如洪钟，吼声再次回荡在整个空间。
“一命抵一命！她醒来，你死去！”
“而你胡不喜！最后成为一个为了富贵荣华，抛弃糠糟之情的人！最后引来天谴，暴毙而亡！”
“被千夫所指，被万人唾骂！”
“你也愿意？”
“也愿意？”
“愿意？”
……
胡不喜仰天嘶吼，双目赤红。
“我愿意！”
陈玄青听完，心中畅快，御气腾空，肆意大笑起来。
“哈哈哈！”
“哈哈哈……”
“快哉！”
他以手一点，一道流光飞入胡不喜额头。
“胡不喜！”
“醒来！”
……
还未反应过来的胡不喜，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意识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