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助人难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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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过去姜水清回村子来，很多人都是主动过来跟他攀谈的，可是这一次不大一样。要是姜水清不找他们，这些人几乎都不过来，在外面碰到了，还是挺热情，可是那也只是一个表面现象。姜水清心里清楚，这些人大概认为姜水清和廖硄这些闺女们将来不会再回到村子里来了。
回到自家院子里，他还是觉得很亲切，那种感觉完全不一样，他的确有一种老家的感觉。只是他睡觉的房里，总有廖平的影子，这多少让他不舒服。不是他不想廖平，而是他觉得廖平不应该继续留在他的生活里。可是，说来也巧，姜水清睡到半夜做了一个梦，居然梦到廖平在家里，好像完全和过去一样，该干啥干啥。只是有一点让姜水清有点奇怪，在廖平的身后总有两个小孩儿跟着，不停地叫娘，姜水清很想过去问问，这个两个小家伙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认错人了，等他去抓他们的时候，人又不见了。这样的梦断断续续的，醒了知道是个梦，可是再进入睡眠的状态时，那梦又继续着，就像电视连续剧一般。这样迷迷糊糊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起床他觉得仍然像是没睡醒似的。要不是廖朤叫他起床，说不了他还会继续睡下去。
“哥，你不是说要去找魏队长的吗？”
“哦，天都亮了？是的，我这就起床去！”
“我去买两个烧饼回来吃，出去别锁大门！”
“你去哪儿买呀？右岸村吗？”姜水清觉得那里太远了，不值当。
“看看你啥都不知道，咱村里也有人做小生意了，打烧饼的，小卖部都有了！”说着，廖朤的声音就远去了。
姜水清爬起来，到院子里洗了把脸，觉得精神多了。他披上外衣，还像过去那样，就出了家门，朝着后队的胡同里走去。他有点担心这个时候魏长顺会不会去地里了，心里还在琢磨，这见面了咋提人家儿子儿媳妇的事儿呢，毕竟这是干涉人家的家事儿呀！
说着，也就到了魏长顺家大门口，还像过去一样，大门开着，里面静悄悄的。他刚跨进大门，就听到一个小伙子说，“哎呀，这不是姜队长吗，你啥时候回来的？”
姜水清抬头看了，是魏家老四，他认识，虽然看上去比前两年多少胖了一点儿，但是脸蛋还是红红的，像是冬天风刮了，留在脸上的印子。“建忠，听说你不是考上大学了？”
“不是啥大学，中专！”建忠觉得不好意思。
“中专也一样，将来毕业了都是国家干部，铁饭碗！”
“反正俺爹说了，啥样学校，先去上了，以后干啥都是凭自己本事吃饭。再说，廖静连高中没读完，不是也干得不错嘛！”说完，这孩子还有点害羞，就赶紧叫，“爹，姜队长来找你呢！”
很快，魏长顺从房子后面出来，一般那里都是厕所。见了姜水清，多少愣了一下，然后才说，“你咋又回来了呢？”
“学校不是放假了，没事儿干，回村子里来看看！”
“水清，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如今你的那个公司弄得那么红火，听说一年下来挣了不少钱，怎么会说没事儿干呢!”姜水清一听就知道这话是贺仙女传回来的，看来毕竟人家是一家人，不管是通过建新说的，还是她直接给这个公爹讲的，早晚都算是有着割舍不断的亲情。幸亏当初他没有做的太过分，更没有上她的当，否则那就成了笑话。
“别听外人说，挣不到钱的，能够顾住几个人吃饭也算是不错了。”
“水清，怎么走了两年，在我面前还遮遮掩掩的，你们队里这两年照样发红利，这钱从哪儿来的？还不都是你那个公司挣的。否则，我相信，你们队里早都分家了！”
姜水清觉得这种话在院子里说不方便，可是今天魏长顺也不往屋里让，他也只有站在那里跟他说话。这时候魏长顺老婆从厨房里出来，姜水清赶紧打了个招呼，不过那女人装作没看见一样，代答不理的。姜水清心里就有一种不愉快的感觉。
“说吧，我知道你来找我肯定还有事儿？”魏长顺觉得没有多少话讲，就直接问。
“魏队长，你要是不介意，咱们出去说？”既然你不让进屋，那咱们就到外边去说。
“也不是不行，”魏长顺多少有点迟疑，然后他对着屋子大声吆喝了一嗓子，“一会儿发财过来，让他等一会儿！”
姜水清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子啊，看来他和郝发财走得挺近。
到了村口地头上，四下在地里忙活的人还真不少。他们站在一颗大柿树下，姜水清整理了一下语言，还是说，“魏队长，按理说这是你的家事儿，我不应该来说的。”
“既然你知道是家事儿，那就最好不说。”魏长顺一点也不给姜水清面子，这在过去是很少见的。
“可是，这也牵涉到我们前队的事情。”姜水清找理由。
“水清，你觉得咱村里还有人会认为你和你们廖家将来会在村里待下去吗？”魏长顺就看着姜水清，那意思很明白，你都不是这个村里人了，还要过问村里的事儿？
“魏队长，就算是受人之托吧！”姜水清被逼无奈，也只有这样说。
“行，我听听是不是俺那个媳妇托了你什么？”这个老狐狸，他心里很清楚姜水清来的目的。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用绕弯子。你都知道晓芬当初的情况，好好一个姑娘家，在学校教书，小日子过得也还可以。可是，后来这不是嫁到你们家里，还生了孩子，结果弄成现在这个样子，这说出去，人家外人都不信，会是你们魏家的事情。”
“水清，赶紧打住，此一时彼一时。过去我还是队长呢，过去还是集体呢，可是现在我们不是也分家单干了吗。我们家的事儿我都管不了，我说你也别管了。那个老二，太他娘的夭马儿，真没想到他转业回来会成这个样子。算了，不说了，你要真想管，你去找他们吧！”
魏长顺这两句话倒是真情实感，姜水清能够理解，不过作为长辈这个态度，姜水清还是不能理解，这个魏长顺过去可是把家族的名誉看得很重的。“要是没别的事儿，我得回去，发财肯定到了，我们还有事商量呢！”
姜水清也只有点头，一起往回走，到了村口，分手，姜水清看过去，好像郝发财在那里等着呢。
碰了钉子，姜水清知道要想帮晓芬还真是有点难度，也许他把事情想的太容易。可是他的个性，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帮下去，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坚决不能半途而废，否则这个村子里，他自己也都没有了做人的威信了。
他骑了自行车，直接去了公社。他知道，魏建新才是问题的关键。他刚跨进公社大院的门，就碰到了凌乡长的那个助手小肖，他看到是姜水清，就急忙紧走几步，伸出手来，“姜队长，真没想到你会回来，我说呢，刚才来上班，还听到喜鹊叫呢！”
姜水清握了手，心里想，这个小肖也学会奉承人了。
“忙不忙？”姜水清还是老样子，问些不着边际的话。
“也没啥忙的，你知道公社不就是这个样子，推推动动，拨拨转转。凌乡长昨天开会还提到你呢，没想到你今天就出现在咱们单位。真是太巧了！”
“凌乡长要找我，啥事儿呀？”
“估计也不是大事儿，也可能是你住的那间房子，长时间空着，也不好，凌乡长的意思，要是你不介意，能不能暂时腾出来，让给新来的同事住进去。”这个小肖应该没说实话，这种事凌乡长不可能会拿到会议上说的。
“你们随时安排人进去都行，屋里没有我的东西。就是不知道李桐的东西搬走了没有？”姜水清确实没有东西，不过他知道他走的时候还有不少李桐的东西。还有一层意思，他不在县里了，可是李桐正是县里的红人，你们愿意，还是找李桐去说吧！
“那就算了，反正也不着急！”小肖也不笨，说到李桐他知道惹不起。
姜水清看到凌乡长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他觉得应该过去打个招呼，否则也太不礼貌，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的领导，还是当地的父母官呢。
“凌乡长，我回来了！”姜水清在门口就大声说。
“水清，我看到你了。进来，看到你和肖干事聊得很热乎，我也就没过去打扰你们！”握了手，凌乡长就指了指那个长椅，自己去倒水。
“乡长，肖干事说你找我？”姜水清开门见山。
“嗯，方庄煤矿这不是还要开吗，那帮人不大听招呼，你回来了，能不能跟这些人打个招呼，特别是那个什么生产的头头叫厉逹的，让他们别糊弄。将来开工了，我给他涨工资，要是干得好，将来可以弄个长期合同工！”
“厉逹很听话的，办事也牢靠，他这个人只要是对煤矿有利，我相信他不会故意不干活的。”
“水清，那是你当家的时候，他是你带出来的人，你还是费心跟他打个招呼。你知道公社这里的财政很困难，要不赶紧弄点儿收入，你们的工资怎么开呀！”凌乡长叫苦。
“行，我回村子一定给他交代一声！不过，凌乡长，咱那个煤窑你也知道已经停了两年多，这要是重开，我估计好多配件都需要更换，还有井下的电路也需要检查更新，存水也需要泵出来，我的经验，估计没有十万八万的投入，想开起来，可能有点难！”
“水清，真的需要这么多钱？”凌乡长认真了起来。
“要是过去，也许要不了，可是现在情况不是不一样了，啥都涨价，不少东西都是市场价，当然，煤炭的价格不是也涨了不少吗？”
当乡长的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情况，只是他只想了煤炭的售价高了，可是不想投入，“嗯，我还以为这些人糊弄我呢！”
“水清，你回来了，我请你吃饭！”
“不了，我想找俺村里的那个建新说个事儿，然后我就得回去！你不是安排我去说服厉逹他们干活吗？”
“嗯，那也是。不过建新最近这几天好像不在公社，听说他家里还有事儿，请假回家了！”
听到这个，姜水清知道建新不是回家了，很大可能是去了县城，他嫂子贺仙女不是在县城里吗？
跟凌乡长道别，姜水清心里还高兴呢，这样更好，反正他们两个人都在，一起说了，他就不信还解决不了晓芬的问题。
把自行车扔在了公社大院里，出门坐了过路车就进城。他直接到了席爱芳的那个房子，大门敞开着，门口还多了一块牌子“省煤炭运销公司办事处”。姜水清仔细看了，觉得还是挺有创意，这个虎皮够大，看了就让人觉得可信大气，只是他觉得这个地方太不合适了。
“姜队长，你回来了？”正在端详这个牌子呢，贺仙女从外面回来，看到是姜水清，有点惊讶，不过还是热情地打招呼。
“放假了，回来看看！”
“咋不进去呢？”贺仙女先一步进到院里。她放下手中的东西，就说，“队长，席经理不在了，我一个人真是忙不过来，你再给我增加人手吧？”
“你看中谁了？”姜水清知道贺仙女既然说了，心里肯定已经有了候选人。
“这人的事儿，还不是得你说了算，我就是有相中的人，也不能说。”
“说吧，只要合适，我就见见！”
“那要不是前队的人也中？”这个贺仙女还真是学聪明了，居然给自己老板打太极。
“当然尽量是咱们村里的人最好！”姜水清也不笨，就是不说前队后队的。
“那个叫什么来着，”贺仙女装作一下子想不起，就蹙起眉毛，最后说，“哦，对了，就是吴勇，也是今年高中毕业，没考上学，这不人家找到我这里。我就说要是见到你跟你汇报一下呢。”
姜水清一听这个名字，他心里有了数，这孩子还曾经和廖静好过两天，后来不知道两个人闹了什么矛盾，最后被魏建忠抢到了机会。“中，你通知他过来见我一面！”
贺仙女十分高兴，她怎么也没想到姜水清对她的意见这么看重，只是提了一下人的名字，他就表态了，所以满脸的欢喜。“中午想吃点啥好吃的，我来做！”
“嫂子做啥吃啥，我无所谓！”姜水清也很客气，他来不是为了吃饭，他想解决问题，可是没见到魏建新在这里反而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嫂子，我从公社过来，听说建新在县里，你知道他在啥地方？”
“你说建新呀，巧了，昨天还碰到他呢，要不一会儿我出去找找他。你找他有事儿？”
“没啥事儿，就是好长时间没见面了，想了解一下公社里的情况。”姜水清不得不卖了个关子。
“那中，你说说他，在公社那里做人一定要圆滑一些，太耿直了，将来容易吃亏！”
不一会儿，贺仙女出门，姜水清就进了屋，检查了一圈，好像这里一切都很正常，不大像有外人留宿的样子。他拿起电话，拨给了李桐，“忙吗？”
“马上要到县委开会！你回来了？”
“嗯，等你开完了，过来聊天！”和这样的哥们儿，根本不用客气。
很快，十几分钟时间，贺仙女和魏建新进来，建新见了是姜水清，脸上似乎有点不那么自然，“姜队长，你回来了？”
“我去了公社，没看到你，随口问了，才知道你来了县城！”姜水清这样说多少也有点敲打的意思。
“也不是，我是先回家，然后昨天才过来的，办点事儿！”魏建新挠挠头发。
“嫂子，你要是不介意，我和建新谈点事情！”姜水清是老板，这样说那就是需要她出去。贺仙女已经很老练，这话还能听不出，就提了个网线兜出门去了，不过姜水清发现她出门的那一刻给建新使了个眼色。
“出了啥事儿？”魏建新有点儿紧张。
“没有，我回村了一趟，听说了你们的事儿。”姜水清故意说的这么含糊，“晓芬也来我家里找我了。我看到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开始我几乎没有认出她来。今天我还见了你爹，说是你们的事儿，他管不了，当然，也叫我别管。可是你知道我这个人，不知道也就算了，要是知道了让我不管，不要说是我们队里的社员，就是大街上我见了不平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姜水清先把态度说的很明白，让这个建新没有任何幻想。
“你说这个呀！两口人闹矛盾，也不是一方的事儿。过去我对她咋样，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可是后来她生了孩子，几乎把我当成了多余的人。我说了几句，她还动手，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样的老婆？还有，她骂我也就算了，连我爹我娘，还有我嫂子，都捎带上了，这样的女人，我受够了，她随便吧！”姜水清听着魏建新的话，觉得有一半应该是真的，虽然当初和廖平在一起过日子不知道女人生了孩子会是什么样子，可是他能够想象出来晓芬那一段时间的得意忘形。
“这么说，你是打算离婚的了？”
“没办法，就是不想离也不行了！”魏建新叹了一口气，
“这又是咋说？”姜水清似乎发现了他的难处。
“我犯了错，也只有我来承担。姜队长，过去，我和廖平的关系，我觉得对不起你。那时候，我敢说廖平对你那是一百个衷心，好多事儿也许是你误解她了。不过这一次，是我经不起女人的挑逗，我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结果弄得我爹我娘都不理我。要是跟晓芬离婚了闺女也见不着。我都不知道我这是图个啥？”
“建新，虽然你没明说，我能理解你的意思。按说你嫂子也不容易，既然你们好上了，我觉得只要你们是认真的，将来好好过日子，慢慢家里人呢，村里人，也都能接受。人生犯这样的错误只能有一次，你明白我的意思？”
“看来你都知道了。水清哥，我真的有点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