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每一步都需要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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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水清回到那个公寓里，里屋外屋来回走了几遍，很想找出点事情做，可是这里已经被席爱芳摆放得整整齐齐，似乎动了任何一件东西都不合适，椅子凳子挪了几次又重新搬回原来的地方。最后实在闲得心慌，干脆出门烧了开水，独自沏茶来饮。本来喝茶不是姜水清的嗜好，可是今天忽然他觉得这个喝茶比起抽烟来富有更多的情趣。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肚子也饿了，原以为可以等到席爱芳回来一起吃饭，可是仔细一想，她应该没那么快回来，也只有一个人开火煮了一把挂面，打了两个鸡蛋进去，最后滴上几滴香油，一个人呲溜呲溜呲溜喝了，也觉得心满意足。这个中午是安静的，走道里没有声音，正适合他躺在这个新床上睡个午觉。刚睡下，下意识里觉得自己睡着了，好像外面响起了敲门的声音，他不顾一切翻身下床，打开了门，什么也没有。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幻觉，回到床上继续睡觉。秋天的鼎州，窗户外面的知了唧唧地叫，好像是刚才开始叫似的，姜水清很想出去找块石头赶走它们，可是他也知道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知了到底在哪棵树上，他根本看不到。不过，他也必须允许人家知了在最后的时刻哀嚎那么几声，然后才安详地离开。就这样反复了几次，最后他自己都觉得累了，这才算进入了半睡眠状态。
恍惚中，有人动了他的头发，他就摆摆手，“别动，我还要睡呢！”
“都三点了，快起来！”这一次是真的，不再是模糊的声音。
姜水清翻身起来，见到一个俏丽的脸庞距离他很近，就势伸出胳膊将她揽入怀中，把口水在席爱芳脸上额头上鼻子上耳朵上撒了个遍，才算是止住，“吃饭了没有？”
“能不吃，都几点了？”席爱芳精神抖擞。
“谈得咋样？”姜水清又问。其实他也知道这一问多余，可是还是止不住好奇地问。
“还能咋样，就那样呗！”席爱芳故意把脸色阴沉下来。
“没谈好？”
席爱芳噗嗤一笑，“那是不可能的！”接着，她开始主动在姜水清的头上胡乱地吻了半天。“不行，我必须马上回去，注册公司，需要一百万的注册资金，别的，范处长都可以帮忙，但是钱的问题，他无能为力。”
“两分钟！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结果？”姜水清拉住她。
“开始他提出来，说厅里有个煤炭公司，我们可以挂靠在下面，算是一个部门，给上面缴管理费就可以。可是这样不妥，我们的资金都必须经过他们的账户，我没答应。后来经过各方面的协调，总算是答应我们挂在厅里的名义开一个分公司，这样我们可以注册单独的法人。手续范处长会协助办理，只是注册资金必须我们自己解决。”
“办公场所，仓库场地什么怎么说？”
“他们那里有不错的办公室，我去看了，但是我觉得我们在那里办公不妥，不等于正面和人家竞争吗。所以，我觉得注册可以利用他们的地点，具体办公还是在我们这个地方吧！不给你说了，我已经给银行那里说好了，我今天就得回去，贷这么多钱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够搞定的。”
这一次，席爱芳也不再矫情，直接从床上爬起来，简单地理了一下衣服，提了手提包就准备离开。姜水清心里觉得有点奇怪，过去她都是恋恋不舍的样子，今天这么积极，真的这个公司对她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
送到门口，席爱芳才问，“你不能跟我一起回去吗？”
“你都知道，我晚上要去见我爸爸的。你先回去，要是我爸爸那里没什么要紧事儿，我明天就回去。”和席爱芳相处了几天，姜水清也觉得有点恋恋不舍。
席爱芳像阵风一样走了，留下姜水清冷静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地方必须立刻马上装一部电话，既然公司要注册，那么联络是必不可少的。他翻出来租房合同，找到了房主，把情况跟人家说明，房主倒是很支持，一起去电话局申请了电话，说是三天之内上门来装，家里一定要留人在家。
姜水清心里高兴，觉得这一次他自己办成了一件大事儿，然后锁了门就回去了自己家。他知道，理论上，他已经迈出了一小步，准备往商场迈得更远。
刚进家门，电话铃就响了，“哥，你怎么总是不接电话呢？”廖朤的声音。
“我也不在家，咋接电话？”
“哥，晚上你干啥，我请你看电影吧？”
“今天不行！”
“为啥？你约了人吗？谁呀？”
“我要去看我爸！”
“是伯父哇，带我一起去吧，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官呢！”
“这个不好吧，我爸那里就像是一个办公室，没啥好玩儿的！”
“哥，带我去吧，我在学校里，一个人没有，真的好无聊呢！”廖朤来了个撒娇。
“你要是不嫌麻烦那你就过来吧！”姜水清觉得反正多一个人过去也没什么坏事。
“那家里阿姨在吗？”看来田茗的冷峻让廖朤心里有了戒心。
“我一个人，我妈上班去了！”
放下电话，姜水清似乎有了一种心情，就赶紧去洗手间冲了热水澡，换了一套衣服，坐在沙发上等廖朤的到来。这个时候，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心底里的孤独，他实在渴望有个自己的家。
本来姜水清以为廖朤很快就能到来，可是一直等到快五点了，才听到有人敲门，他知道肯定是廖朤到了，走到猫眼那里，偷偷望了一眼，他有点懵了，这个老三在搞什么鬼，打开门，就说，“你打扮成这个样子干啥？”
“哥，不好看吗？”廖朤走进来，还专门在姜水清面前转了一个圈。
“像个中学生！还有，你怎么把头发烫了？”
“不是烫，是做了一个发型。年轻人都时兴这个！”说着，廖朤就故意到镜子前看看，透过镜子她想看看姜水清的反应。不过，她确实是看到了姜水清的目光在背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腰。
“你说看电影啥电影？”姜水清觉得今天廖朤的打扮确实很好看，特别一下子自己这个妹子像是长大了很多，再加上这身打扮，显得有点性感，让他都多看了几眼。
“到处都在演《天仙配》，听说很好看，黄梅戏的，我好想去！”
“明天要是没事儿就去看一眼！”姜水清也被廖朤的热情感染了，他很多年都没有走进电影院了，差不多把电影院长啥样都忘了。
“说好了，不许变卦！”廖朤伸出手指头要跟姐夫哥拉钩。
姜水清有点害羞，虽说和这些妹子们天天见面，偶尔这个老三也会说出一两句过头的话，他也能够听出来啥意思，可是他一直认为她们还是小孩儿，从来没有当成回事儿。可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他觉得这个妹子长大了，成了大姑娘了，并且今天她这一身打扮，很成熟，比起廖平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过去因为她小，从来没觉得她这么漂亮，可是今天这么一穿戴，花了淡妆，加上那个刚做的头发，她看起来着实也是一个美人坯子。
“这样吧，一会儿，我们出去吃饭，吃完饭再去我爸那里！”
“听说大官们都是住别墅，出门就是坐小汽车，还有很多警卫，是真的吗？”廖朤挨住姜水清坐下来，那股少女特有的气息一下子充满了姜水清的鼻息。
“什么别墅，我爸住招待所。一会儿你去了自己就知道了。”
“你爸不会嫌弃我是农村来的吧？”
“我爸过去打仗的时候到过方庄村的。”
“真的？怎么没有听你说过呢？那他认识谁？我爹吗？”廖朤听说这个大官居然到过方庄村，就觉得很亲切。
“这个我不知道，见了面，你自己问！”
姜水清看看表，马上就到了下班的时间，赶紧叫廖朤跟自己出去，他不想见到妈妈看这两个妹妹那种不屑的眼神。那不仅是瞧不起廖家的人同时也是瞧不起他姜水清。他这样想，可是他不敢说出来。在外面找了个小铺子，吃了一点东西，不管真的好吃与否，反正廖朤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好像过去姜水清从来没发现廖朤这闺女有这么大的热情，对任何事儿都好奇，并且总是笑呵呵的，似乎她永远都是那么乐观。
“哥，谢谢你，晚饭真好吃。等我上班了，一定请你吃一顿！”廖朤一抹嘴，对姜水清说。
“你呀，要是上班了，挣了钱，先给咱娘，娘可是盼望着你赶紧长大呢！”
“那也不行，我一定要留出来一部分，专门请你吃饭的。”廖朤说着也就自然而然地把手插进姜水清的胳膊肘里，从后面看，就像是一对情人在轧马路。
到了招待所门口，他们分开，一前一后走进去，直接进了三号楼。廖朤因为左顾右盼，总是拉后半步，这样过不了一分钟她就不得不小跑几步赶上。“哥，这里也太安静了吧？”
“别说话！”
来到二楼，姜洪的房间，房门是关着的，姜水清就轻声敲了门，连续两次，才听到里面有回音，“谁呀，进来！”
姜水清进去，廖朤跟在后面，客厅没人，姜水清就叫了一声，“爸，我来了！”
“稍等！”说着，就听到洗手间的水响，随后走出来一位身体魁梧的长者。他本以为也就是自己儿子，可是他定睛一看，儿子背后还有一个人，他就觉得这个女孩儿很可能是儿子的女朋友，所以赶紧出来，说，“你们坐吧！”
“爸，我来介绍一下。这个女孩儿就是我在方庄村的三妹廖朤。现在正在师范专科学校读书呢！”
姜洪再次看了那个女孩儿，看来是自己乱点了鸳鸯谱了，这么说，这个姑娘就是水清前妻的妹子了，他就问，“你是老三，那么你总共姐妹几个？”
“伯父，我姊妹四个，两个姐姐，一个妹子！”
“嗯，这样很好。你爸可好？”姜洪又问。
“爸，你大概忘记了，我岳父他已经不在了！”姜水清知道这是个禁忌的话题，廖家人都很忌讳说这件事儿，他赶紧给爸爸提醒。
“啊，也太年轻了！”姜洪没有理自己儿子，只是感叹道。“那你那个姐姐，就是和水清结婚的那个，她和你们联系吗？”
“伯父，她不是我姐了。只从她跟我哥离婚，我们家就不认她了！”廖朤一向是这个态度，对于廖平的行为她是一点都不能忍受的。
“姐姐是血缘关系。她跟水清离婚那是他们夫妻二人的事情，你们不要干涉。再说了，这世界上，还能有什么比得过血缘关系亲呢！”姜洪这么说，很明显是发自肺腑的话语，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是你的理解，我不这样认为。人是感情动物，要是喜欢，就是没有血缘关系同样会很亲的。”说罢，她看看姜水清的脸。
“喝茶！”姜水清知道这个闺女又在发神经，赶紧把茶杯往她面前推了推。
“伯父，你怎么会一个人住在这个地方呢？怎么不回家里住呢？”天哪，这个廖朤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是，姜洪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这个姑娘挺有意思，很多人到了他这里都是唯唯诺诺的，可是她似乎什么都不怕，“你说呢，这是为什么？”姜还是老的辣，把话题给踢了回来。
“我不知道，但是要是我，我肯定不会住在这里。就是条件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呀！”
“嗯，你说的很对。这里确实不是我的家，只是暂时住在这里。等着吧，你下次来，说不了可以到我家里来！”姜洪也就开了个玩笑，然后对水清说，“你去见了鼎州大学我那个老同学了吗？”
“爸，这几天有点忙，还没来得及去呢！”水清觉得有点对不住爸爸。
“伯父，你同学是鼎州大学的教授？”廖朤来了兴趣。
“嗯，不只是教授吧！”姜洪确实喜欢这个女孩儿，也就对她这么没有礼貌的插话网开一面。
“丁校长肯定很忙，我回头约了再过去！”姜水清赶紧说，不想给廖朤留下接话的机会。
“哇，是校长啊！”廖朤才不管那么多呢。“既然是校长，那就让我哥去那里读书呗！”
“水清，看看，你这个小妹子都说了，你应该去那里读书的！”这一次廖朤的这句话正好说到了姜洪的心头上。
“我也没说不去，只是读书有好多机会，就像电大，刊授大学，自考都可以，不一定要专门住在学校读书的。”姜水清说的这些也是这几天他了解的情况。
“哥，你说的那些根本没法和大学里的生活来比较。你去了就知道了。要是早几年我知道伯父认识鼎州大学的校长，我一定要请伯父帮个忙呢。可惜已经晚了！”
“也不晚呀！等你在这个学校毕业了，将来可以考鼎州大学的研究生吗！”姜洪觉得这个女孩挺好玩，就鼓励她说。
“伯父，我不打算考研究生。目前我们家只有我哥他一个人上班挣钱养活我们全家。我要赶紧上班，挣工资，替我哥分担家庭负担。读研究生是下辈子的事儿啦！”说完，她自己先笑了。
姜洪听到这个姑娘的话，无形中在告诉他他的儿子在挣钱养活他过去岳父全家，他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儿子，他为他而自豪。
廖朤起身去洗手间，姜洪就低声问儿子，“过去你那个爱人我也没有见过，不过，你这个妹子在能力上口才上品德上，都很不错呀！”
作为父亲，又是高官，能够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姜水清还能不明白啥意思。姜水清就说，“爸，我一直都把她当成亲妹子呢！”
“亲妹子是没错，可是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你一个人，这么大年龄了，身边也不能总是空着。再说了，我很希望自己当爷爷呢！”
“爸，你真的希望有个孙子？”爸爸的话让姜水清很震动，因为他从妈妈那里接收到的信息就是爸爸根本不在乎姜水清有没有儿子，可是今天在这里他亲口听到他想有个孙子，那么除了他这个儿子，还有谁能给他生一个孙子呢？
“对呀，本来我以为我回来见到你的时候就能见到我孙子呢！”说到这里姜洪就擦了一下眼角。看来这天地下不管你当了多大的官，对于下一代都是一模一样的感觉和期待。
“爸，我不知道告诉你妥不妥，我有个好朋友，在县里的，他叫李桐，爸爸是一个副县长，他想让我带个口信给你，说是老区的人都很希望再次见到你呢！”
“嗯，我知道了！这种事儿，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不过，你们那个县，等过了年，我安排一下，方庄村我一定是要过去看看的。”姜洪这样说，倒不是因为姜水清的邀请，而是他自己想看看自己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如今是个什么样子。“水清，记着，要保密，否则下面容易兴师动众的！”
“嗯，知道！”姜水清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