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同学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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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的事儿小孩子们知道啥！”田茗也像中国几乎所有父母一样，只要涉及到他们的秘密，不想说，或者是说不出口，就会用这一句话搪塞。不管是城里人还是乡下人，是知识分子，还是老农民，是当大官的，还是平头老百姓，几乎没什么两样。
姜水清这次回来以后，妹妹姜水红就搬到了工厂宿舍去住了，家里的确太小了，也就两个小隔间，兄妹俩都是大人了，这样住着也不方便，让姜水清每天都打地铺也不是办法，还是妹妹懂事儿，主动给妈妈说搬到自己宿舍住的。妈妈看看女儿，这么懂事儿，心里挺高兴的。不过，同样有个问题，她也想到了，就算女儿搬走了，房子仍然还是一个大问题，总不能让儿子和儿媳妇住在那么一个小床上吧？可是她刚恢复职务，还没摸清楚现在的路数，到底将来能不能在经贸委分一套房子，现在还不知道。算了，不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如果水清真的想通了，能够跟乡下那个女孩儿一刀两断，在城里再找一个，说不了找个好人家，未来亲家能够给弄套房子也不一定呢！
姜水清还是跟着妈妈去了一趟经贸委办公室，跟他想象的差了很多，以前不管是爸爸的办公室还是妈妈的办公室都是在市政府办公大楼，是苏式建筑，看起来雄伟大方，虽然楼层不是很高，可是在这个省城来说，除了省委的大楼，几乎没有谁能比得上的。可是如今这个外经贸委听名字很大气，可是憋在一个小院里，旁边是铁路，一过火车，咣当老半天，要是正说话的时候，不得不停下来，要不人家听不到哇。一排红砖房子，看样子也是近几年建的，一点没有年代感，就是窗户，从外面看，还有的玻璃是用纸糊上的，很明显是少了玻璃，暂时还没有装上。三层小楼，全部朝着背阳处，从屋里出来，就能看到院子里的所有人，发生一点什么事儿，只要在院里吆喝一声，谁都能听到。姜水清多少有点失望，心里想这样一个单位能够做点啥事儿呢？
回到家里，他一个人还在想呢，肯定这个地方是不受重视的地方，否则也不会给弄这么一个办公的地方，可是看到妈妈那个工作精神，水清也不好当着她的面说什么。妈妈晚上回来，问了一句，“水清，参观了我的办公室，有啥感想？”
“挺不错的，到底是城市，比我的那个煤窑上强多了！”姜水清这是回到家里一星期了，第一次不自觉地提到煤窑，妈妈也是看了一眼，但是没说什么。
“我给下属的小工厂打过招呼了，你要是手续办回来，人家同意收受你过去那里上班。要不你有空过去看看，满意不满意？要是不行，我再想办法！”
“中，妈妈，等过几天吧。这几天我约了好几个同学朋友一起走动走动，好长时间没见面了，也都想得慌！”
“你别光瞎跑哇！你妹妹的事儿，你也记着，如今一星期我才见她一面，有时候我加班，可能还见不到她，记着没有？”
“妈，放心吧，忘不了的！”姜水清这样回答的干脆阔里，妈妈田茗听了心里高兴极了，她感觉儿子这回真是下定了决心准备回城了。
隔天晚上，水清和好几个一同下乡的知青，聚到了一个朋友家，因为人家家里地方大，能装得下这么多人，人家爸爸虽然官级不高，可是这十来年一直都是稳稳当当地在市里工作，没受到什么冲击，所以也就占了不少光。人在人情在，这是中国文化的传统，当着面，谁也不好撕破脸，不是吗？这些年也不能说这个城市一点没有搞建设，一直都在搞革命，那样说也不全面，其实房子还是盖了，只不过城里人口尽管上山下乡去了一部分人，但是人口的增长速度仍然很高，一个三十来万人口的城市，走了三五百，三五千人，算不了什么，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虽然农村人常说拔个萝卜地皮松，可是也松不到哪里去了。毕竟这年月刚开始宣传计划生育，好多人没事儿干，也就不停地生小孩儿，走了的人口，还没有生来的多，所以城市还在继续的膨胀。盖了新房子，自然当权的人，大型工厂的工人，首当其冲可以搬到宽敞一点的房子里去住。但是这个年代，依然是落后时代，即便是很好的住宿楼，大部分也都是集体洗手间，集体浴室，就连厨房也都是在过道上的，这也是那个时候流行的筒子楼，也不是什么新的创举，算是一个时代的烙印。大家都这样过日子，就是市长都这样了，厂长这样了，别人也没啥说的。从古到今，人们已经养成了这个习惯性思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是一个大儒说的，虽说曾经被批判过，可是，这种深入到人的骨髓里的思想是没法改变的。所以，无论是领导阶级，还是贫下中农，无论是知识分子，还是牛鬼蛇神，几乎都统一了认识。都是这么认识的，当官的就应该优先得到这样的物质享受，这一点从各个基层的政府办公室的级别和规模到质量，就能看得出来。
习惯了，也就好了，这是姜水清这个时候的思想。他也一样，虽然发现了这个问题，但是他已经习惯了，等到他有朝一日，成了有权力的人，恐怕也一样会继承这样的文化，仕而优则享。不过，姜水清有一条，他不想那么虚伪，享受了，就是享受了，不会再找一套理论让下属们接受，好像自己仍然是勤俭的伟大。
“水清，你干嘛呢？大家都在说话，你咋不吭声呢？”和姜水清都在一个公社下乡，提前两年回城的宋时空提醒姜水清说。
“就是，这些人中，就你在乡下玩了一个大美女，说说，后来怎么样了？”另外一个同学，吴碧霞，一个女孩子，过去在高中的时候曾经是姜水清的追随者，也说。
“吴碧霞，好歹你也是个女的，怎么能这样说话呀？”沈建川站起来笑着说。听到沈建川的话，屋里七八个男同学也都哈哈大笑起来。弄得吴碧霞不好意思。
“我说，你们别乱说行不行，人家水清，可不是玩玩一走了之，人家可是跟那个大美女结婚的，人家是玩真的！”这个家里的主人，范轶箧力挺姜水清。这也难怪，过去上学的时候，这两个人呢本来就走的很近，倒不是他们关系多好，而是因为他们两个一个学习特别好，一个学习平平，因为范轶箧需要抄姜水清的作业，所以，好像他们关系很铁，其实不然。不过，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当时不知道，后来才明白，那就是家里都是当大官的。说起来，范轶箧家里的爷爷到现在的官恐怕比姜水清老爸当时的市长还要大一点呢。
“喂，各位老同学，我必须纠正你们的说法，不是玩玩，也不是大美女，我爱人廖平就是方庄村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民教师而已！”姜水清一句简短的话，回答了大家所有的问题。“倒是你们大家，也给我说说，回城了，工作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咱也不像人家范轶箧，有个好爷爷，能够帮助人家找个好工作，我们几个还不都是分到了街道工厂，不管饭，连个宿舍都没有，弄得我感觉像是个叫花子！”吴碧霞第一个叫苦。
“还不是你们家孩子多，怨谁呀？”沈建川好像给这个吴碧霞有仇，只要人家说一句话，他总是站起来怼回去。
“说这话有意思吗？生不生小孩是我们当孩子的能管得了的吗？再说，我们这里谁家不是一大堆孩子，不是吗？”
“我家只有弟兄三个！”张红伟举手说。
“我们家，兄妹五个。我排行老二。”宋时空也说。
“看看，建川说的还是有点道理，倒不是抱怨自己的父母，孩子多了，确实是个问题。我家姊妹三个，不多也不少！”范轶箧得意地说。
“算了吧，就你们家这条件，就算是随便生，生十个也都不是问题。”吴碧霞快人快语，不过她说的也没错，看看人家住的这个房子，就知道人家范轶箧根本就不缺钱。
“姜水清，都说了，你呢，还是兄妹两个？”宋时空再次提醒姜水清。
“你没有搞错，人家爸爸妈妈多大年纪了，还能再生吗？”吴碧霞跟了一句。
“没错，我确实是有个妹妹，不过我爸妈离婚了，我妈妈单身！”姜水清最后还是说了，他不想让自己成为焦点。
“后妈呢，就没有生吗？”不知道谁小声说了一句。
“我爸爸，一直没有消息，不知道是是死是活呢？”姜水清见到大家这么较真儿，也不想隐瞒什么。当初下乡的时候，那时候这些人还都是毛孩子，凭着那股热情，背了背包到广阔天地去了，这都快十年了，大部分也都回到了城里，可是现在看起来，这些人过得并不怎么如意。“咱们班上还有谁在农村没有回来的？”
“就我所知，可能还有三四个，有两个是结了婚，没办法，留下来了，还有一个是人家交了狗屎运，在当地提干了，你说怪不怪，所以也就留下来了，据我所知也就是人家提干的这位过得最好！”范轶箧似乎了解的最多，所以就直接介绍说。
“不是说邢丽敏去读了工农兵大学吗？”宋时空突然问。
“邢丽敏呀，好像是保送去读大学了，可是这个人已经不在了。”
“范轶箧，你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到了吃饭的时候，本来大家的意见是凑钱出去撮一顿，可是范轶箧不同意，说什么都准备好了，只要大家到时候吃就是了。也就是到了十二点，范轶箧家里的大座钟刚敲完十二点，门口就传来了电铃声，范轶箧跑出去开门，有人穿了白大褂，送饭的来了。进来好几个人，把做好的饭菜放在了大桌子上，这些老同学围坐在四周，发现这个菜既好闻又好看，不少人从来没见过这些菜肴，根本叫不出名来。还是范轶箧一个一个介绍了，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都是一些平常的东西，可是人家居然能够做出这么美好的味道来。
吃过饭，姜水清拉住范轶箧问，“多少钱？我怎么看到那些人衣服上都印了鲜味斋的字。”
“姜水清，你怎么那么多话呢，吃了就吃了，管它多少钱干嘛？”其实范轶箧也不知道，一切都是别人安排好的。
到了下午，陆陆续续人都走了，剩下吴碧霞和宋时空，坐下来说体己话。吴碧霞就问，“水清，你真的结婚了？”
“对呀，结婚了，还有真假吗？”姜水清觉得有点奇怪。
“那不打算回城了？”
“这个嘛，还不知道呢！”其实，这个时候，姜水清已经想好了，同意妈妈的意见，要是接收单位合适，他不反对回来。
“要是你回来了，你爱人呢？一个农村户口，要是办到城里，好难的！”吴碧霞温情地看着姜水清。
“喂，吴碧霞，你想说啥呀，难道人家水清回来了，还能找不到一个媳妇？要不行，当年你不是喜欢水清吗，还是你当替补算了！”宋时空开玩笑说。
“滚，我才不当替补呢！”吴碧霞骂了一句，可是心里却是暖融融的，“不过吗，要是水清需要，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我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将来的事儿，谁知道呢！”姜水清没有说反对，这给吴碧霞留下了想想象的空间。
“就是回来，结婚也是个问题，我们好多同学其实也谈了朋友的，可是没有房子，咋结婚呀，总不能在集体宿舍结婚吧？”宋时空说。
“水清，你要是住房有困难，告诉我，我帮你想想办法！”这个时候，范轶箧插话进来。姜水清知道这个家伙说了这话，应该会有点路子，可是自己目前还不需要，所以就说了声，“谢谢！”
从范轶箧家里出来，宋时空和姜水清一路，两个人推了自行车，就要上车，吴碧霞追上来，说，“水清，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回家呀！”
“要是有空去我那里坐坐？”吴碧霞还真是急性子。
“不行，我和水清约好了，回去还有一摊儿聚会呢！”宋时空先抢着回答。他知道在高中的时候，这个吴碧霞整天就粘着这个姜水清，可是那时候姜水清根本不考虑个人的问题，对这个吴碧霞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如今七八年过去了，大家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这个吴碧霞一点脾气没改，还是那么粘人。
“改天吧，今天真的不行！”姜水清也说。他知道宋时空说的不完全是事实，因为另一个聚会是明天，不是今天，可是他想既然宋时空这样说，肯定是他路上有话说。
“那好吧，告诉我，你家住在哪里，等我有空去找你！”吴碧霞问。
“这个嘛 ，”姜水清有点犯难。
“要不，你记住我们小工厂的电话，”说着，吴碧霞从小手袋里掏出一只圆珠笔，过来拉住姜水清的手，在手掌上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然后一个微笑，扭头走了。
“水清，这个吴碧霞，好像对你还真好，这么多年了，一点没变，要是我的话，还真抵挡不住她这股黏糊劲儿呢！”
“碧霞人也不错，只是女生太主动了，反而不好。”姜水清评论道。
“啥意思，不会是你真的对她有那个意思吧？”
“时空，看你说的，我都结婚了，有了爱人，怎么敢往那方面想呢？”
“你真的打算把农村的那个女人带过来吗？”宋时空是姜水清同学中间最要好的朋友，加上他们又分配到了同一个公社，这样来往就从来没断过，就算是宋时空提前两年回城接班，他们之间书信来往，一直保持着联系。
“说啥呢，我怎么能做对不起人家廖平的事儿呢？”这个时候，水清提到廖平，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想念廖平。“不说我了，你那里怎么样？”
“老样子呗，工厂里就是十年二十年都不会多大变化，每天就是守着车床干活。不过，我接了班，也快二年了，学徒期马上就要过了，以后就成了师傅！”
“听说你爸爸是那个工厂八级工，工资比厂长都高？”
“应该不会吧？不过，我爸工资确实挺高，一百多块呢！如今退了，不过还经常回来指导我们，像他那样钳工水平的，我们厂子里很少呢！”
“你呢，多少工资？总比我们村里人收入高吧？”
“那不一样。收入是高一点，可是花销也大。我不是在谈一个朋友，也是因为住房的问题，到现在也没法考虑婚礼。”
“宋时空，看样子，你这是把生米煮成了熟饭！”
“差不多吧。不过，水清，如今我们也不是小孩子了，虽然回来了，其实我还是挺想念那个村子呢，我总觉得那个村子老乡对我挺好，生活在那个环境里无忧无虑，唯一就是生活条件有点差！”
“时空，难得你跟我说了一句实话，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没办法，我妹妹该结婚了，已经找好了男朋友，这样你知道我家的情况，我妈一个人，要是身边没个人，我妈将来上了岁数，那可怎么办？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现在好为难！”
“你家里要是动用一下关系，真的把廖平的户口弄到城里来，恐怕也不是不可能的。”宋时空心眼挺多。
“也不是不行，要是我爸爸，他，”说到这里，姜水清不说了，他知道自己都不知道爸爸的下落，说了也白说。
“水清，我说呀，你应该去组织上告状，我不相信一个大活人会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说不了更名改姓了臧在什么地方也不一定呢！”
其实，宋时空的想法，水清不是没想过，可是如今社会已经到了一个新的阶段，似乎一切都步入了正规，就是爸爸隐姓埋名，可是现在为啥还不给家里人联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