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闹方庄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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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家门口，居然停着一辆绿色吉普车，半新不旧的，看样子还是军牌的，廖平就说，“肯定是你的朋友，我家亲戚可没有能开吉普车来的？”
“不一定，也许是县上的。”姜水清这样说，大概跟节前县上人过来找他买煤有关。
不管怎样，到家里，进去一看不就清楚了吗？小两口到了院子，听到堂屋有人说话，廖平就让姜水清先过去，自己进屋捯饬捯饬。
姜水清揭开棉帘子进屋，一眼就看到坐在右边太师椅上的妈妈，他大吃一惊，可是看到妈妈气色很好，有说有笑的，心里又觉得高兴，妈妈能来说明她不再介意自己找的这个农村媳妇，这是一件好事呀。
“妈，你怎么来了？门口车是你开来的？”姜水清问。
“我哪会开车，我给你介绍一下，水红，这是去哪儿啦，算了，小禹，你妹妹的男朋友，过年了，放假，想一起过来看看你们！”
姜水清看了一眼坐在一边，这个时候也匆忙站起来的一个男孩儿，看上去好像是个娃娃，不过，应该有十八九岁吧，马上伸出手去，说了一声，“小禹，你好，我是姜水清！”
“哥，我早知道了！你一进门我就猜到了是你！”这个小伙子看样子像大姑娘似的，白白净净的，一身戎装，说起话来一点不认生。
“水红呢？”姜水清瞅了一圈没有见到妹妹，就问。
“出去了，应该去茅厕了！”这时候，丈母娘才有说话的机会。不过，水清妈妈撇了一下嘴，很明显对她的话不满意，因为一个大姑娘，又当着自己男朋友，说去茅厕，有点上不了台面，至少说个一号什么的，也文雅一点。
“你老婆呢？”水清妈妈似乎迫不及待要见到儿媳妇一样。
“马上来，去换件衣服！”
“来了！”说着廖平跨过高高的门槛进来，她大概已经知道了来者是些什么人，专门去换了一件大红的高领毛衣，这还是结婚时穿的，姜水清专门从省城买来送给她的，平时她不舍得穿，只有在关键的时候才会穿出来亮亮相。
进门见到婆婆，廖平赶紧弯腰鞠了一躬，说，“妈，你来了！”
开始水清妈妈田茗是带着笑脸的，可是当她看到廖平进来以后，脸就拉长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变化这么快，等廖平跟她说话的时候，她就把脸一扭，也不看她，也不接她的话。廖平娘看出来了不对劲，亲家母来了半天了，一直谈的还算不错，至少没有这样给脸子看，怎么一见到自己女儿她的儿媳妇就变了呢？所以她不得不出来打圆场，“你们坐，我去准备午饭去！”
说着，廖平被娘一起拉出屋去。
“水清，去跟她们说，不吃了，我们马上回去！”两个女人一出去，田茗立马说。
“这就要走吗？不是说来乡下看热闹的吗？”水红进来，看到娘不高兴，就反问了一句。反正这个时候堂屋里也就剩她们姜家的几个人了。
“气死我了！”田茗叹了一口长气，又坐回到太师椅上。
“妈，有啥事儿你说呀！你不说我们咋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姜水清走到妈妈身边，用手放在妈妈的肩上，以示亲近。
“过去！”田茗一下子就把姜水清的手拨拉到一边，“我问你，你不是说你媳妇怀孕了，这都五六个月了，怎么一点不显身呢？你这么大人了，学会骗你妈妈啦？”田茗声音不是很大，还是顾忌厨房的母女俩听到，不过那气愤已经很明显了，有点声嘶力竭的味道。
“什么？你说我嫂子他没怀孕？”姜水红也很吃惊。
姜水清这下子算是明白了，自己妈妈还有妹子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冲着廖平那个肚子里的孩子来的，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毕竟是孙子和外甥，她们女人喜欢小孩很正常。可是，姜水清心里明白他没有欺骗她们，当时的确是怀孕了，只是后来回来后发生了事故，这样怎么给妈妈解释呢？
“妈妈，首先我必须说廖平当时真的怀孕了，我们俩没有骗你！”
“好的，叫你媳妇进来，让她给我说，让我看看，既然怀孕了，孩子呢？不会到现在还一点看不出来吧？”说着，她就要出去，还是水红腿快，先是把妈妈挡在屋里，自己跑出去，硬是把廖平拽了进来。
“嫂子，你给妈妈说说，孩子的事儿是咋回事儿？”姜水红说。
廖平看到大家那个严肃劲儿，怎么又突然提起来孩子呢，她看看水清，心里想，他知道孩子是怎么回事儿，为啥要拉自己过来问呢。正想呢，婆婆田茗就说，“廖平，把衣服撩起来，给我看看！”
“妈，你干啥呀！”姜水清觉得不合适，毕竟自己妹妹的那个小男朋友还在呢。
“小禹，你先出去一会儿！我叫你再进来！”妈妈就像一个大将军，在关键的时候，直接下命令。
小禹倒是听话，他也看出来了，自己在这里完全就是一个外人，巴不得早一点出去呢，只是刚刚和姜水红谈恋爱，还不敢擅自做主呢。
“掀开我看看，没听到吗？”田茗又说一遍。
廖平心里明白了，这个婆婆是要检查自己的肚子，可是孩子已经没了，她就用眼神向水清求救。
“怎么，没听到吗？你不口口声声叫我妈吗？”田茗紧逼道。
“妈，够了！”姜水清忍无可忍，喊了一嗓子。孩子在姜水清的心里和廖平的心里都是一个痛，他们平时都不敢提到这个字眼儿，今天开始觉得妈妈能够过来看儿子也好，媳妇也好，孙子也好，总之来了就是一件好事儿，可是没想到妈妈这么较真儿，一点面子也不给，所以他也来了气。“妈，孩子没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看到自己亲儿子在别人家里对着自己嚎叫，开始两秒钟，田茗有点蒙圈，应该是没有想到儿子会变成这个样子，可是很快她反应过来，就一下子把桌子上的茶壶茶碗全都拨拉到地上，“我让你们这廖家人合伙来骗我，骗了我儿子，还要骗我，你们也真是机关算尽，想攀上一个城里人，竟然拿怀孕说事儿，真是太聪明了！”田茗越说越生气，说着居然冲出了堂屋，就在院子里，对着厨房门，吆喝，“你给我出来，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会事儿？否则，我今天就把我儿子带走！”
听到这里有吵架声，大门口已经围上了看热闹的人，正好是过年的时候，每家每户都闲得心慌，正好有人吵架，这不有热闹好看，并且还是队长家的，很快，消息就像长了翅膀，大门口都挤成了人。
“亲家母，进屋说！”廖平娘从厨房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湿漉漉的手，说。
“不用，就在这里说，要是不说清楚，我们现在就走！”
“妈，进屋说吧，外面围了那么多人，多丢人！”水红也劝自己妈妈。
“丢人，我就是想让他们廖家丢丢人，我好好一个儿子，竟然被他们狐狸精女儿给骗了，不要以为长得漂亮一点就能迷惑了我儿子，像她这样的，城里姑娘多的是，她去了那里恐怕给人家提鞋还不够资格呢！”
田茗好像是疯了，怎么也不听人劝，廖平娘是一个农家妇女，平常也算是能说会道，可是在亲家母面前她自觉低人一头，一个是因为亲家母是城里人，另外一个她认为这个亲家母是大官家的人，可是她没想到，就是这样的人也同样会撒泼撒野。
“这是怎么了？”突然，外面传进来一个声音，洪钟般的。紧接着，廖硄进来了。他在大门口看到很多围观的人，心里就来气，听到院子里大声小声的呼喊，就更气了，他廖硄这么多年在方庄村啥时候被人看过这样的热闹？他推开人群，走进来，先吆喝一嗓子，不过到了院里，见到是一个优雅的女人，他有点退缩。他猜到了，一定是女婿的妈妈，也就是自己的亲家母，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可是就碰到了这样的场面，怎么办呢？要是男人他肯定会上前去，连推带搡地把人先弄到屋里，关上门啥都好说，可是她是一个女人，并且还是看上去长相气质高雅的女人，他就是再生气，也不管动手哇。
可是，田茗见到外面进来一个男人，声音倒是很大，可是进来以后没了下文，愈加放开了胆子，“你们老少爷们，都听着，这一家人姓廖，他们偷偷骗我儿子娶了他们的女儿，还不让我知道，这不是骗我们是啥？如今，又说怀孕了，要不是我多个心眼，专门过来看看我孙子怎么样了，还不知道又是一个骗局。他们想拿孙子说事儿，把他们都办到城里去，做梦去吧！一窝农民！”
听到这个漂亮的女人越说越不像话，廖硄还是没有憋住那股劲儿，走上前去，对着那女人就是一巴掌，当时廖硄眼前就感觉这女人就是廖平她娘，一巴掌用力很大，田茗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挨一巴掌，一下子没站稳，就要往一边倒下去，姜水清看得清楚，就在妈妈倾斜的那一刻，伸手拦住妈妈的肩头，算是勉强站稳了，姜水红也冲上来，大声说，“小禹，你站着干啥？”
小禹听到姜水红的命令，知道轮到他上场了，他练就的那身功夫到了用武的时候了。他从后面冲过来，对准廖硄的腿弯就是一脚，瞬间，廖硄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一下子跪倒在地上，立马他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事儿，一骨碌就要翻身起来，可是小禹是练家子，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廖硄怎么会是他的对手，没等廖硄起来，小禹的一只脚直接踏在了他的身上。
这边姜水清看到事情闹大了，把妈妈丢给妹妹，过来阻拦小禹，可是被廖平误解了，还以为姜水清这是过来拉偏架呢，她好像对外面挥挥手，叫了几声，“打人了！”首先她冲上来，去抱住姜水清的腰，“你干啥！”姜水清一米八的个头，哪是廖平这么一个小女人可以阻拦的，所以廖平被闪到了一边，不过，刚才她那一嗓子，大门口看热闹的人冲进来了几个男人，看到队长吃了亏，不容分说，操起了家伙，对着小禹就劈了过去。还好，小禹到底是懂点武术，反应还真快，他一个箭步跳了起来，退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背后是墙，做起了要打架的姿势。
那些男人见到没有打倒这个不认识的白面书生，结果就把气煞在了姜水清的身上，对着姜水清就是一顿胖揍。姜水清知道大家误会了，也不喊叫，你们打够了也就不打了，这样他成了中心，自己妈妈也就不会有什么事儿了。
廖硄被女儿和老婆从地上拉起来，见到那些人在打自己的女婿，赶紧吆喝大家住手，听到队长的命令，所有人算是停下来。
可是，姜水红不干了，“小禹，走，叫警察去！”
“回来！”这个时候，看到这样的场面，田茗已经后悔了，她知道如果警察真的来了，谁也说不清楚，并且她刚刚被解放的事情可能会泡汤了，毕竟这是她闹出来的。“进屋来！”说完，她自己先进了屋。
廖硄似乎也明白了，就朝外面招招手，“都散了吧！”大门被关上了，廖家人和姜家人大概也都累了，姜家在堂屋里，廖家进了廖平的房里。
过了好久，看大家都平静了下来，姜水清才说，“妈，你看看，这怎么收场啊？我给你说了，真没有骗你 ，真的是怀孕了，只是后来回到家里，她去公社开会，出了车祸，流产了，这些都有住院记录，你要是不信我们可以去公社卫生院查住院记录的呀？”
到了这个地步，田茗也知道自己错了。不过，这件事儿错了，但是自己儿子和廖家人的关系是不能继续了。本来她过来也的确是为了自己那个未出世的孙子，可是没想到竟然弄成这个样子。再说，这一次来，她私下想过来给自己儿子报报喜讯的，自己好不容易不用做门岗了，等待过完年重新分配工作呢，那意味着什么，谁心里都清楚，过去她这个厅级干部，再差分配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另外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涉及到姜水清他们的父亲，田茗也有一些想法，想和儿子深入交流一下，可是事情弄到这个地步，大家怎么会有心情谈这些事情呢。
“水清，你自己看着办吧，到了这个地步，你自己选择，要不跟妈妈回去，妈妈负责你的工作安排，要不你就待在这个地方，永远也不要回去！”
“水红，咱们走！”说完，瞪了一眼姜水清，她知道这个儿子不可能马上跟她回去，所以就走出了大门，一行人开着212吉普，扬长而去。
那边厢，廖平也在说，“爹，要不要报警呀，他们打了你，不能就这样完了？那个人就是个司机，根本不是什么水红的女朋友，我前几个月回去还没听说这件事儿呢！”
“闺女，你疯了还是我傻，你没看到人家开的啥车过来的，军牌呀！那孩子司机也好男朋友也好，一定是个现役军人，我去告他吗？有用吗？在军队内部处理，我们能知道啥呀？再说，如今要是告了，你和水清将来怎么相处呢？怎么，你不想过下去了？”还是上了年纪的人想得长远。
“那我们也不能就这样咽了这口气，欺人太甚！”廖平实在不服气，可是也没好的办法。
“人家说的没错，咱们理亏。她们能来，本身就说明她们认了这门亲戚，只是她们没想到孩子没有了，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儿，你们不应该背着亲家。当初结婚的时候我就说了，一定要告诉人家，你们说不用，一定要先斩后奏。结果呢，人家挑理了吧？都是大人了，一定要吃一次亏，下次就不能再在同一个地方摔跤。结果呢，还是摔了。我不知道是你的主意还是水清的主意，怎么就不言语一声呢？毕竟那是人家孙子呢！”
“爹，别说了，我和水清达成的默契，我们作为当事人，能不生气吗。可是为了不生气，我们谁也不提这件事儿，我们想努力再生一个出来，啥事儿也就没了。”说到这里，廖平才意识到自己爹也是一个男人，所以赶紧打住不说了。
这时候外面的大门响了，接着是汽车发动机声音，再接着就是水清进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啥说的。
两位长辈先出去，屋里就剩水清廖平小两口了，廖平问，“刚才你到底是要帮谁呀？”
“我还想问你呢，你干嘛抱住我不让我过去，我要是不过去拦住，岂不是要打得更狠，你没看出来那个小禹是打架专业户，我不是怕咱爹吃更大的亏吗！”
“哎呀，真是的，我还以为你也上去打架呢。”廖平这时候觉得后悔，自己判断完全失误，自己太不了解自己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