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搭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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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乐的多挣一分钱，其他人却不乐意了。
一个妇人说:“车上已经满了，坐不下。”
“就是呀，”另一个也说:“她大包小包的，这车上又是包袱又是扁担箩筐，别把我们给挤下去喽。”
“对，你要是让他们上车我们就下车。”
说话间妇人已经领着小男孩跑到跟前，妇人倒还好，小男孩累的气喘吁吁。
刚才离的远看不清，现在离的近了，苏悦禾只看了小男孩一眼，心就莫名狂跳了一下，一种说不清的滋味蔓延开来。
是因为同情吗？小男孩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一片狼藉，衣裳又脏又破，很多地方棉絮都露出来了，如同她刚见到苏忘忧时。
妇人也不顾小男孩，自己攀着车杆就往上挤，她力气又大又猛，把一车人挤的东倒西歪。
“挤什么挤，看不见没空了吗？”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说。
妇人也不理，自己找位置坐好了，一低头看见小男孩还在地上站着，顿时来了怒气，骂道:“你还死那里做甚，赶快上来。”
小男孩显然很怕她，可他个子矮，伸着手才勉强够到横垣，怎么可能爬上来。
有人催车夫快发车，妇人更恼了，骂骂咧咧伸出手把小男孩拽了上来。苏悦禾注意到，妇人的手刚抓住小男孩的胳膊时，小男孩脸上呈现出痛苦的神色。
只是车上本就没有空隙，再来个小孩，小孩还背着包袱，根本找不到地方坐。小孩浑身脏兮兮的，车上有人开始嫌弃，让妇人抱远些，可是妇人不可能就这样悬空抱他一路。
苏悦禾看不下去，就说:“把包袱都放在我的箩筐上吧，你抱着孩子。”
总算都坐稳当了，车夫却没有动手里的鞭子。
“还没付车钱哩。”车夫说。
妇人一皱眉:“不都是下车才付吗？”
车夫冷笑说:“下车？多少人下车就撒丫子跑了，我这里从来都是上车付钱，你问问他们，哪个不是先把车钱付了，快给，一共五文钱。”
妇人抽了一口凉气，一指苏悦禾:“你坑谁呢，别以为我没看到，她就只给了两文。”
他们确实只付了两文，包括带孩子的，都只付了一个大人的钱，小孩子免费。但是妇人说着一口外地口音，还大包小包的带着，一看就是外地人，车夫就想多要些。人都是这样，乡里乡亲的不敢得罪，外地人不宰白不宰。
车夫绝口不提只收别人两文的事，而是说:“一人两文，你还带了那么多行李，占了一个人的空，我只收你一文的行李钱就是便宜你了。”
妇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怒道:“我的行李哪里占空了，孩子我不是抱着的吗，你休想讹人。”
车夫却也不为所动，快过年了，赶集的多，她不坐车有的是人搭车，再说她大人孩子的多妨碍。
“说我讹人，那你就下车。”车夫说。
妇人脸上现出张口结舌的神色，她看了看怀里的孩子，转而把怒气撒到小男孩身上。
“都是你这个赔钱货，要不是因为你，老娘生活多滋润，何苦受这些折腾，都怨我心慈手软，没早一天把你掐死，让你长成这个祸害样。”
虽说车上的妇人比较刻薄，到底是生养过的，对孩子都有恻隐之心，闻言忍不住说:“你骂孩子做什么。”
还有人问她:“你去哪个村？”
“张家村。”妇人没好气地说。
一个老妪立马说:“老张，和你一个村子里的。”
车夫就是张家村的，他一听说是去自己村子里走亲戚就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暗道一声倒霉，收了两文车费，扬一下鞭子赶起车走了。
因为和姨奶奶在一个村子，苏悦禾就多看了小男孩一眼，奈何小男孩脸上的泥垢太重，她看不出他的样貌。发觉有人看他，小男孩仰起脸冲她一笑，露出两排细小洁白的牙齿来，一双亮晶晶的黑眼睛弯成了月牙。
苏悦禾的心突然就因为这个笑容融化了。
马车驶出太平镇路就坑坑洼洼的不好走了，一车人随着颠簸左右摇晃，走了没多远，妇人就颠的受不了，冲孩子骂道:“我让你抓着车杆，你怎么不抓，晃的老娘难受，扔下去摔死你。”
小男孩委屈地说:“娘，我饿，手冷，抓不住。”
妇人吼道:“你饿，老娘就不饿，要不是快到了，我这就扔你下去喂狗。”
苏悦禾实在忍不住，就说:“我来抱着他。”
妇人早就注意到了她，这丫头长的实在是水灵，穿的也很讲究，一看就是家境殷实，她能不嫌脏？不过人家姑娘都提出来了，妇人迫不及待把孩子塞给她:“给你。”
小男孩朝苏悦禾一笑，紧紧抓住她的胳膊，脑袋在她衣襟上蹭了蹭。苏悦禾的心猛然一跳，她忽然生出一种想紧紧抱住他永远不撒手的冲动来。
身上轻快了，再加上赶路累，妇人很快就打起了瞌睡。
苏悦禾听着小男孩的肚子咕咕地叫，这才想起他刚才说的饿了，就赶紧把手伸进柳条筐里，摸出一块桂花糕给他。
她见小男孩伸出瘦的像鸡爪的小手，手背上糊着厚厚的污垢，刚想说这样吃不卫生，桂花糕就被他吞了。
苏悦禾心疼的不行，干脆把桂花糕都拿出来，让他吃个够。
时至晌午，大家都饿了，桂花糕的香气飘散开来，车上的其他孩子就坐不住了。
“奶奶（娘），我想吃。”有孩子和大人说。
那个老妪就朝苏悦禾笑道:“闺女，给俺孙子拿一块。”
苏悦禾对他们没好感，就轻飘飘回了两个字:“不给。”
车上的人都露出囧色，小男孩还在啪嗒啪嗒地吃，很快桂花糕就被他吃了个精光。
车轱辘不知被什么挡了一下，车上的人都朝前栽倒，还好幅度不大，及时抓住车杆就能坐稳了。讨要桂花糕的老妪眼珠子转了转，手迅速穿过人缝推了苏悦禾一把。
苏悦禾却稳稳当当地坐着，老妪没推动，正想加把劲，苏悦禾反方向一使劲，老妪一个坐立不稳就滚下车去。
老妪五十来岁的年纪，乡下人常年劳作身子骨很硬朗，路两旁都是积雪，她根本没摔着，只是沾了一头一脸的雪样子很狼狈惹的一车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