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食物链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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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必要,苟总,事儿过去就算了,您也忙,最近事情那么多,季总多次和我说他要是你就住在工地上了。”我理解的说道。
“季总,您说句话,这兄弟我请不动。”苟天道无奈的说道。
“你请他干什么?他连酒都不会喝,就知道喝酸奶,别提多没劲儿了。”季总直接把苟天道的请托给拒绝了。
“就是聊会儿天,沟通一下。”苟天道说道。
“和他聊天有意思吗?我还没听到有谁愿意和他聊天的。”
“您算说对了,”苟天道皱着眉头说:“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您要和他好好说说,我们做总包的太难了,不仅要抢工,还要保安全,垫资金,我手下几十号人都要跟着我吃饭,队伍不好带呀。”
“他就是靠嘴吃饭的,歪理多,我可管不了他,动不动就拿集团的制度说事儿,烦着呢。”季总一个软钉子给苟天道顶了回去。
“季总,该说您还是要说,他岁数不大,很多事儿没整明白,做工程讲究双赢,重点是要保证工期,不能因小失大。”苟天道开始引入正题。
“我用你说?”季总不屑的看着苟天道,继续说道:“我干了一辈子,总包也当过很多年,我做工程的时候你还吃奶呢。”
“季总,我的意思是你知道,但他不知道。”苟天道努力的拉回话题。
“你到底想说什么?”季总说道。
“就是这张单子呀,这个价格做不了。做了就亏钱。以后都这样弄那他妈甭干活儿了。”苟天道有些激动。
“你这是说我吧?”季总盯着苟天道不善的说道:“这个单子我签了字,你是说我乱签呗?”
“我不是说您,季总,您别误会,”苟天道转头看向我说道:“这张单子的价格做不下来,做多少亏多少,这样认价没人能干。”
我依然没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把随身带的几份厂家盖章的报价单递给苟天道,用手指了一下厂家的报价,说道:“我做事儿没你说的那么不堪,你看看厂家报了多少钱?我给你多少钱?”
“这个价格不行,做不下来,你不做工程不清楚里面的困难。”苟天道不屑的说道。
季总拿过单子,看了一下,然后又看了一眼认价单上的价格,说道:“苗天,这个价格朱总都签字了?”
“嗯,签了。”我说道。
“厂家报价16元,你给总包17.5元?为什么?”
“我考虑了采管费、垫资成本和合理利润。”我有些紧张的说道。
“这样考虑有标准吗?”
“我和朱总汇报过,他说对总包别卡的太死,留几个点利润,也让总包有点空间。”我解释道。
“朱总真是这样说的?”季总看着我的眼睛问道。
“是的,朱总说尽量给到5%的空间。采管费和垫资成本该考虑就考虑,别卡的太死。我就按照这个意见执行的。”
听我说完,季总看向苟天道,没有说话。
“这种材料外面至少20元一个平米,你给我17.5元,还说加了利润,做事儿不能太过分吧?”
“厂家的报价单上有价格呀?20元一个平米的材料有,很多,你就买一平米,人家20元都不给你。我们是多少?几十万个平米的量,哪个厂家不想做?而且我在价格上没有卡的太死,防水厂家告诉我,只能报到这个价格,要是我们自己买,还能便宜一点。我这些都没跟你计较,你怎么还要倒打一耙呀?”我越说越生气。
“我告诉你,这些防水厂家我都谈过,他们给我的价格比这个单子上高多了,你这个价格不靠谱。”苟天道也反唇相讥。
“那我给你拿几分合同吧,如果我提供了厂家给别人发货的合同,内容一样,单价比这个还要低,你就闭嘴,行吗?”
“我不跟你扯这个,”苟天道看向季总说道:“这个项目工期这么紧张,人员组织、二次搬运、各种措施的投入都要比别的项目大很多,不是我和您矫情,真的做不下来,我们没点弹性的空间,一旦有风险都是我们的。季总,之前的业主已经把我们坑了一次,再这样我这个项目经理就当不成了。”苟天道面带痛苦的说道。
“要是不调呢。”季总看着苟天道说道。
“您要是不调整,我肯定不做。”苟天道梗着脖子说道。
“好,”季总掐灭手中的香烟,说道:“苗天,你写一份报告,下班前给朱总发过去,把苟总的意思表达清楚。”
苟天道听到季总这么说神情缓和了一下,季总话锋一转继续说道:“然后和朱总说,我在深圳项目有个队伍一直合作,很能干,现在时间来得及,你写申请把这队伍调过来,先让他们干,不给钱,你让预算也看一下重庆的定额,应该比深圳的价格低一些,就按重庆的标准,干好了再结算,材料我们自己买。”说道这里,季总犹豫了一下,又开口说道:“另外,你写报告再给总包这边申请1-2个点的总包管理费。如果朱总不同意,我去和他解释。”
“季总,这样写行吗?”我犹豫着问道。
“我告诉你,广东的队伍肯定比这边要好,那边雨水和地下水都比重庆多,出了事儿我来承担责任,与你无关。你只管写报告就行。”季总有些不爽的说道。
“我的意思是,”没等我说完,季总挥了一下手,说道:“就这么办,别那么多废话,写完给我看一下。出去吧。”
“好的。”我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你等一会儿,”苟天道把我喊住,说道:“马上就打垫层了,时间来不及。”
“来不及就向后延期,苟总,不谈了,你也回去吧。”季总表现得有些不耐烦。
“季总,您这么做事儿不对呀。”苟天道站起身有些不爽的说道。
“还有完没完?”季总也表现的很不客气了。
“我说了,季总,我做不走,您把价格帮着往上调一点,调几块钱,就这么简单,行吗?”
“没理由的不能调。”季总说道。
“你们买材料这个价格可能买的到,我们买的时候厂家这事儿,那事儿的多了去了,稍微控制不住,价格就是亏。”
“签合同呀。”我忍不住说道。
“没用,”苟天道端着肩膀,插着腰继续说道:“我跟你们说,厂家花样多着呢,一会儿货车进不了城,一回儿工厂限电,各种理由层出不穷,该到货的时候就不给你送来,整的你烦都烦死了。”
“我刚才说过,我们帮你指定厂家也行呀,就是外地的厂家,只要你计划发过去,24小时内也能送到。”
“苗经理,你坐下,不着急。”苟天道看向季总又说道:“季总,您也别生气,我有苦衷,我和您说几句。”
我看了一眼季总,他点点头,我回到座位上,苟天道拿出香烟给季总和我发了一下,点燃后表情难看的说道:“这个事儿我做不了主,公司那边有关系,上面领导发话了,我不能不用。”
“那也不影响呀,反而是好事儿,让他们按照这个价格供货不是一样吗?你反而还轻松一些。”我说道。
“兄弟,关系的事儿我不说你也懂,我这个项目经理很多时候没那么大权利,上面都能指挥的,这半年,我干的别提多累了。”苟天道摇着头边叹气边说。
“我听明白了,我是说只要产品合格,你就用领导推荐的牌子,我们没意见。”我看着苟天道说道。
“上面的领导怎么也要赚点吧?”
“你的意思是你们领导要赚钱,让我们给留空间?”我说道。
“兄弟,话不能这样说,我不是给领导要钱,我是要拿到合理的价格。重庆市场,没有20%的空间是不及格的,市场就这样,你让我怎么办?”
“别说了,能做就做,不能做就不做。”季总有些愠怒了,看着我说道:“你去写报告吧。”
“季总,我就和您直说了吧,这里要是只有我,这个价格我认了,我公司的事儿我也能协调,但我有个事情处理不了,你们公司上面有人到招呼了,苗经理心里应该有数。”苟天道这次直接把话挑明了。
“我不知道,来找我说情的都是打着你的旗号,没人和我说过集团有人。”我直接怼了回去。
“这还用明说?”苟天道盯着我的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说道:“你真不知道还是装?”
“你说朱总?”
“和朱总没关系,靠,你装什么糊涂?”苟天道有些歇斯底里了。
“我不知道,要么明说,要么别说。”我也不客气的回击了一句。
“别再我这儿说,你们外面扯去。”季总开口说道:“要么就去找朱总,我不管这些事儿。”
“行,季总,您说得对,这事儿和您没什么关系,我也不背这个锅,单子我拿走,我去找朱总。”说完,苟天道拿起单子端着膀子离开了季总的办公室。
苟天道走后,我递给季总一根烟,说道:“老爷子,我跟您说一下苟天道想说的是谁吧。”
“别和我说,我不想知道。”季总制止了我。
“好吧,”我理解季总的意思,他不想掺和这些关系,然后说道:“您看他去找朱总后面有麻烦吗?”
“什么麻烦?”季总看着我,说道:“这事儿基本解决了。”
“您的意思是防水价格总包可以接受了?”我问道。
“嗯,基本就这样了。”
“苟天道不是去找朱总了吗?”
“没用,他现在去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你看不出来?”季总抽了口烟说道。
“您给指点一下吧。”我好奇的问道。
“你看,这个认价苟天道来之前,你已经和他争论了一番是吧?”我点点头,季总继续说道:“到了我这里,我也没给他机会,直接让你写报告是吧?”
“嗯。”
“他去找朱总,朱总应该和我们的做法差不多,况且他在朱总那边说话要老实很多,朱总只要给他个台阶,他应该就直接下了。”
“哦,那他会不会和朱总提集团关系的事儿?”我问道。
“怎么提?提出来那边不会认,而且还会得罪人,苟天道不傻,他会审时度势,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忍着呗。”
“明白了,他是采用各种手段来达到目的,但得不到也就接受现实了,是吧。”我笑着说道。
“不接受也要接受,他不笨,这个工程想当项目经理的可不止他一个人,后面能操作的地方也很多。没脑子的干不了项目经理。”
“那他下一步就是最大限度的压榨厂家空间了。”我说完季总点点头,我说道:“厂家这次还是挺配合的,想起来还是有点不忍心。”
“那没办法,这就是食物链法则。你的位置决定你的话语权和生存状态。”
“如果供应商和总包发生矛盾,那吃亏的也是供应商了?”我问道。
“是的,真出现这样的局面,从重要性的整体性的角度考虑,只能牺牲厂家,没有其他办法。”季总平静的说道。
“您的意思是,我们看到不公平也帮不上忙?”
“是的,从项目整体上看,总包占着最重要的生态位,牺牲总包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损失,不管从时间上、成本上、还是整体战略上,动总包都是代价最大的,别说供应商了,就算是我们,在上层的整体利益面前,也不如总包重要。所以你别让总包抓住把柄,别交出主动权,到时候没人救得了你,反而会有人等着占你的位置。”季总说出了他的看法。
“我明白了,您说的很到位了。”我用力的点了点头。
“没事儿就回去吧,以后能少发生摩擦的就少发生,苟天道很爱算计的。”季总嘱咐了我一句。
“谢谢季总。”我起身走出办公室,伸了一下胳膊,长长呼出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看来要找个好办法解决这个矛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