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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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灾荒年景，家家户户都没多少存粮。
想吃上一顿米饭，是很奢侈的事情。
至于麻籽油，要到县城去买，山民们平时只舍得在菜里滴上一些，沾点荤腥。
陈逸赶忙道：“大山叔，不用那么客气，随便吃点就行。”
李大山道：“逸哥儿，你饿了一天，得好好吃一顿饱饭。”
“年轻人不经饿，我年轻的时候光景好一些，那时候一天两顿，一顿吃三碗米饭，到半夜还饿得慌哩。”
陈逸不再推辞，自己是真的饿！
“逸哥儿，彪子说你摔下鹰嘴崖，到底是怎么回事？彪子该不会是瞎说的吧？”李大山问道。
陈逸想了想，随口道：“我确实摔下去了，不过运气好，挂在崖壁一棵树上捡回一条命。”
“原来是这样。”
李大山不甚唏嘘，随即语重心长的劝道，“逸哥儿，爬悬崖采药太危险，你以后还是不要再去了。”
陈逸洒然笑道：“嗯，我晓得，以后会注意的。”
见陈逸似乎没太当回事，李大山只得摇头轻叹口气，不再相劝。
谁没事会去悬崖涉险采药，都是生活所迫。
“对了，你今天打了张二狗，又惹上王老四，还有那些村民，他们嘴上不说，但吃了亏，总要记恨你。”李大山道。
陈逸点点头，“嗯，我会注意的。”
李大山还是不放心，瞥了眼屋外，压低了些声音道：“王老四这帮猎户，可不是什么善茬，你记得村西头那个冯强吗？前年他进山采药，就再也没有回来。”
“有人说他是冒险进了大青山，被野兽吃了。”
“不过村人背地里都在传，冯强是因为惹了这帮猎户，被他们害死的。”
“你以后，还是不要单独进山。”
“唉，你呀，还是年轻气盛。”
李大山是好意，苟住，不招惹是非，才能活得长久。
但像王老四，张二狗这些刁民，欺软怕硬，一味忍让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对付刁民，唯有让他们畏惧，方为上策。
这些道理，不适合跟李大山讲明。
陈逸转移了话题，向李大山请教一些县城的事情。
记忆中，陈逸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几十里外的青山县城，每隔一两个月去上一次，每次都是在药铺卖些草药，买些吃穿用度就回来，对县城不怎么熟悉。
而李大山则经常去县城卖竹篾制品，对县城比较熟悉。说到县城，李大山话就多起来，侃侃而谈。
青楼，酒馆，坊市，黑市，官府衙门，江湖帮派，武道家族...
不多时，张翠花做好晚饭。
大碗米饭，两碗谷糠和豆子熬的粥，一碗野菜，野菜上飘着些油星。
张翠花将米饭推到陈逸面前，“逸哥儿，这是你的。”
陈逸还没动，李大山就迫不及待的端起谷糠粥，呲溜扒了一大口，心满意足的咂了咂嘴。
真香！
明明只是难以下咽的谷糠粥，却被他吃出山珍美味的感觉。
陈逸想到自己穿越之前吃的大鱼大肉，一时间不由愣住。
见到陈逸没动筷子，李大山催促道：“逸哥儿，趁热吃啊！”
“大山叔，你们喝谷糠粥，让我吃米饭，我怎么能吃得下。”
陈逸端起饭碗，准备给李大山和张翠花分。
李大山赶忙将满是老茧的粗糙大手盖住碗口，“不用，我们吃点谷糠粥就行。”
张翠花端了自己那碗粥，远远躲开去，生怕陈逸分米饭给她，一边忙不迭道：“逸哥儿，你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又饿了一天，快吃吧。”
“这年头光景不好，我们家就剩下几十斤粟米，得省着点。”
这些境况，陈逸已然知晓，知道劝不动他们，不再客气，开始埋头干饭。
晚饭过后，李大山道：“逸哥儿，你家里连个床铺都没有，不如就在我家凑合一晚。”
“我把小山之前睡的屋子收拾收拾，还能住得下。”
陈逸正犹豫间，就听屋外有人喊道：“大山叔在家吗？”
“在的。”
李大山迎出去，不一会便带着一个虎头虎脑，穿着一身粗布短衣的粗壮少年进来。
正是同村的李虎，比陈逸小一岁，平日里和陈逸关系很要好。
“逸哥儿，我就知道你没事，害我好一阵担心。”一进门，李虎就热切的道。
“嗯，没什么事。”陈逸呵呵一笑。
李虎头顶飘着“3-4”的数字，让陈逸颇为意外。
李虎的爹李大锤是个铁匠，农闲时在县城铁匠铺帮工。
李虎上前拉着陈逸，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哽咽道：“逸哥儿，彪子说你摔下鹰嘴崖，可急死我了。三年前小山哥没了，要是你再没了，我...”
记忆中，陈逸儿时玩伴，就是李小山和李虎，三人从小一起尿尿和泥巴，一起上树掏鸟蛋，一起在河边偷看村里小媳妇洗澡...是真正的铁子！
陈逸笑呵呵道：“虎子，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瞧你个大老爷们，怎么还红了眼睛，像个小媳妇。”
“你才是小媳妇！”李虎捶了陈逸一拳，道：“你不知道，我今天在鹰嘴崖下找了一天，就是要给你收尸哩！”
原来得知陈逸摔下鹰嘴崖，李虎便想着帮好友收尸，今天愣是在鹰嘴崖下寻了一整天，直到天黑才到家。
陈逸心中一阵温暖。
得知陈逸没地方睡，李虎道：“逸哥儿，今晚就到我那里睡。”
陈逸点头答应下来，之前李虎没少在陈逸家睡，都是少年人，跟李虎一起更方便些。
两人当即跟李大山夫妇说道一声，往李虎家而去。
陈逸刚出门，张翠花收拾碗筷，见到桌上有两个大钱，张翠花不由埋怨道：“当家的，你咋那么粗心呢？大钱怎么能随便放在桌上。”
李大山回道：“哪来的大钱，咱家钱不是都交给你管着么？”
张翠花不由愣住，大钱所在，正是之前陈逸搁碗的位置。
李大山亦明白过来，苦笑道：“逸哥儿还是这样，一点都不肯占便宜。”
张翠花盘算着道：“两个大钱，都够买好几斤粟米的，这钱我们不能收，要不咱们明天还给他去。”
李大山摇了摇头：“罢了，逸哥儿不声不响的留下钱，就是怕咱不收。”
“这孩子，跟老陈一样厚道，你收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