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给老虎拔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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猥琐的胖子被敲掉嘴里的牙齿之前,还在大叫:“在明州,你居然,还敢动我……啊……唔……嗷……嗷……”
秦刚没有多理会这里的情况,一边带着秦婉与那个受了伤的亲卫向外走,一边听他们讲述了详细情况:
秦婉正在草市里挑选东西时,正逢上这个姓冯的带人横行而过,但在经过时,不知怎么地,竟然一眼就看上了秦婉,直接一脸淫笑地过来说:想要邀请她去旁边酒楼里坐坐。
秦婉看到对方不是好人,但是却又人多势众,心想着不要正面冲突,先前只是假意找些话来推托拖延。亲卫也是心细,立即在身后拉过一个帮闲,给了一串钱,让他赶紧去港口蕃市去寻一位处州来的秦官人报信,自己则守在旁边看着秦婉先与他们周旋一番。
前面大家相互之间的说话还算克制,似乎基本明白这个冯爷是本地极有势力的那种土霸王。
开始时,这位冯爷还只顾着给秦婉许诺,说他家里是如何如何地有钱,只要跟了他回去,就会如何地享受荣华富贵,又会是怎样地一步登天。直到后来,终于发现秦婉根本就没跟他走的意思,而只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救援的人,这胖子就恼了,直接命令手下人上前去抢人。
于是亲卫只得出手,他是赵驷从神居水寨带过来的,个人身手十分了得,一上来,就放倒了三四个人。不过一是对方人手太多,之后便开始针对他进行轮番围打,二是他必须要分心护住秦婉不被他们抓住,结果便开始不断被对方偷袭打中了多次,渐渐就有点支撑不住了,幸好秦刚他们回援及时。
这时,旁边却蹿出一个当地的帮闲,躲躲闪闪地对秦刚施了一礼道:“这位爷,我是看您出手帮明州人出了气,心下佩服,才冒着风险来提个醒。您这次可是惹下大祸了,被打的这个人,叫冯彬,号称是明州冯老虎。他家在明州是数一数二的大海商,他父亲叫冯迟,是娶了皇室里的宗女生的他。所以,这冯老虎一直是明州一害,在当地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但是这明州官府里,有一半的人都和他们家有关系,就连是历任的知州也是不敢轻易得罪他们家。所以,我觉得您还是尽快带着这位小娘子离开这里吧,走得越远越好,可千万别被他们家给抓住。”
哦,原来这次来到明州,还遇上了这么一个主,皇室宗女,有时也会被称人为公主,也有直接有封号叫县主的。她们所生的儿子,听起来似乎非常地唬人!
只是秦刚也算是在京城待过的人,自然是清楚在大宋朝这种宗女下嫁民间之后的真实情况。
之前曾经介绍过,宋代的嫁女一直有着要准备备高额嫁妆的习俗,因为宋律保障了女子出嫁后对于嫁妆财产的所有权,所以女子的嫁妆习惯上会是男方给出彩礼的数倍。于是,有钱人家纷纷相互攀比,你出五倍,我就出十倍,甚至还会有出二十倍及更高的。
在这种情况下,就连神宗皇帝也抱怨:自己每嫁一个女儿,至少都要花费七十万贯,实在是有点嫁不起了。然后更不要说,有一些身份与地位不尴不尬的宗室王爷为了能够符合面子地嫁出女儿,还得想各种办法出去筹钱。
于是,有些较小的宗室实在没有办法,就会将一些不那么重要的庶女下嫁给那些连普通士人都不愿结亲的富商,但是给出的条件就是:自己家不会给嫁妆,却需要对方能给出巨额的彩礼。而收到这些彩礼钱之后,才能用这些钱去给嫡女作陪嫁。
而这正好也对了富商们的口味:富商们有的是钱,宗室女则有名气,两边便一拍即合,富商可以多花一点钱,迎娶一些旁支宗女,让自己看起来,会更加有一点面子。
据说在京城有一个做帽子生意的富商,家里前前后后总共娶了十个县主,而且由于擅于谈判的原顺,每个县主都只需要给出五千贯的彩礼即可。
而杭州则有一位海商,一口气娶了五位宗女,虽然这些宗女基本都不会有封号,但民间可不管这些,一看到这位海商,都会叫他“五驸马”。
所以,这冯迟在明州娶了宗室之女,也可以算得上是百姓口中的驸马爷了。
当上这种名义上的驸马爷,其实并没有多大用处。有的人只是单纯地为了对外炫耀,而有的却是希望借助于此,敲开进入地方上层关系的契机。
这个冯家,便是借此良机,开始在明州大肆拉拢官吏、培植地方势力,再去垄断更多的海贸生意,渐渐地成了地方上说一不二的人家,其四个儿子,个个不学无术、横行州里。
尤其是其长子冯彬,要说他只是个纨绔子弟,那还算是在夸他了。他的父亲正规做生意的本事一点没学到,但是在设局坑人、霸人家产、淫人妻女、明抢豪夺等等方面,却是经验丰富、无师自通,在明州本地算是坏事做尽、嚣张无比。
一开始,还会有些乡绅士人实在看不下去,联名将他上告过,但经不住冯家处处使钱,已经将整个明州衙门的上下都买通了个遍,竟然丝毫都动不得他家半分,于是众人便将这冯家一父四子称为五虎,便有了“明州有五虎,被咬低头莫吱唔”。
所以,那个帮闲也算是冒着一定的风险告知了他们这些情况,并提醒他们最好是尽快离开明州,以免遭受报复,说完便匆匆而去。
听了这些情况,秦婉便十分担心地问道:“大爷,都是奴婢的错,怪奴婢引来这等祸事。”
“你有何错?被恶人看上就是错?不同意被他抢去就是错?”秦刚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以前在高邮时,惹不起这等恶人,连我自己也是只能躲着走,竟被许多人说成是不会反击的软骨头。好吧!今天我们就选择正面硬扛,这个所谓的明州五虎,刚才我们不就已经敲完了一只老虎的满嘴牙吗?”
早先那个亲卫还提醒道:“既然这里的人会把这家人说得这么不好惹,那么我们多少还是要做一些防备事情的吧!”
秦刚点点头道:“走,先回客栈,一起商量一下。”
由于这次来明州的人较多,谈建心细,找了一座可以出租整个院子的大客栈,包下了一个独立的院落。
白天他们去先去联系出货地方的事情办得非常地顺利。因为是第一次来明州,就没有向对方开出太高的价钱,东西又好,立刻被识货的商人全部给包圆了。
而秦刚一行人回来,等候在那里的谈建等人已经听了李峰先回来所讲的事,十分焦急,看到他们都还安全,只有一人轻伤,便也放下了心,但听说冯家五老虎的事,又担心了起来。
秦刚摆摆手说:“什么人操什么心,你们几个,都把自己手头的财货规置好,整理好。防范应对这些人,那是亲卫队的事。他们自然会商量安排好。而你们,则先各自去抓紧时间休息,可能到了天黑之后,还需要大家值班,到时候就不一定能休息得好了。”
亲卫队的人都是跟着秦刚颇久的人,熟悉他的脾性与习惯。尤其是这种商议,向来是鼓励大家积极发言的。
八人在一起,纷纷把自己代入到冯家几只老虎的身份与状态之中,提出了如果是自己被这样一番被毒打后,可能会采取的报复手段与各种可能。
可能是训练的时间久了,一直没遇到太多的实战机会,参加过白天这场的四人感觉还不过瘾。所以,尽管他们在商量时设想出了各种凶险的情况,但却没有一丝的担心和恐惧,反倒是兴趣盎然地希望这种情况能够发生,然后他们好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地进行一一的破解。
商量完毕之后,秦刚便安排了两人在附近警戒,其余人抓紧时间休息。
天黑之后,叫醒了众人,有六名亲卫整理了装备,散了出去,院中留下了两名。其余众人,便点起灯后,各自寻点事情做做。
不过,看到大家都有点紧张,秦刚便提议一起来玩“计算廿四”的游戏。这是秦刚之前为了提升菱川书院格致班学生的术算水平,而特意让袁嘉教给大家的。会制作有一叠卡片纸,从一至十每个数字都有四张,洗乱了之后,二人或四人随机分牌,各自亮出四个数字后,要用加减乘除这四种运算方法将它们组合在一起,以算出最终二十四的结果。
李峰他们是多有练习过,谈建如今也算得是算账高手,这些运算技巧也不在话下,除了秦婉只能在一旁帮他们计算各自的胜负得分外,大家倒是玩得有点不亦乐乎,一时间也忘了外面可能的危险。
二更左右的时间,突然一名留守的亲卫闪身进屋,不待走到秦刚身边,手里迅速打出两个手势。
“火攻?”秦刚脸色一变,这点对他倒是有点意外。
因为他们住的客栈可是在明州城中心,这冯老虎居然嚣张得不顾一切,敢在这里直接纵火杀人。这市中心的火灾,一旦控制不住,烧着了连排的房子,这样的损失也不是小数目。
这名亲卫已经走到身边,悄声汇报说:外围监视的人发现已经有一些身着夜行服的人正悄悄接近客栈,他们中有的人则携带了一些干草木柴的东西,所以才会有此判断。
尽管震惊于对手的猖狂,但这个风险又不得不防。
秦刚迅速想了一想,正好也看到这个院子中有一口水井,于是他便说:“大家赶紧去井里打水,从四边的院墙开始,都用水去尽数浇湿,尤其是四周的木柱木墙,尽可能浇透,再到房间里找一些没用的被服,用水浸湿后备着。我倒看看他们怎么个纵火法。”
其实,秦刚可以选择立即撤离。不过他也考虑到,自己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之前选择住城中心,就是考虑过这里人多眼杂,相对会安全些。而且现在已经天黑,即使是想撤离,总还是要等到天亮之后再作另外的打算。
反正知道了对方想放火,就先作好一些防火的预先准备。
而他采取的手法,虽然也是眼下的无奈之举,但也多少有点不太仁义。就像后世吴承恩写的《西游记》里的一个章节:唐僧师徒夜宿观音禅院,院主图谋宝贝袈裟,派人纵火想烧死他们。而孙悟空不去找龙王借水灭火而是借了避火罩只罩住了唐僧那一间房。
此时秦刚的理由就是:我只保住我自己人所住的地方不被烧到就行了,这贼人要烧自己的庙或者烧其它的地方,有他们去顶罪,关我鸟事。
果然,三更过后,他们所在的院子外面,突然燃起了一些起火点,又从院墙外扔进来几只点燃的火把。
有的火把直接扔在了木质的门窗上,幸好上面的现在都淋着了水,不至于一下子能被点起来。再有的火把却是扔在了院内已经被水浇得湿透的地上,它们只能孤独地在落地后的地上弱弱地燃烧着,谈建他们原本还想上前用湿被子把它们盖灭的,但却被秦刚伸手制止了。
秦刚让人把这些火把都聚在院子中间,燃起了一座篝火的模样,这样从外面看着,似乎是点着了一处的样子,他倒是要看看,纵火之后的人到底还想进来搞点什么样的事?
而那里在他们院落之外的一些火堆自己持续烧了一段时间,却因为它们所紧靠的院墙根部浸湿了很多的水,根本就没有能够烧进去,夜风一吹过,便引向了其它干燥的地方,渐渐点燃着了客栈里其他的房子。
“走水啦!走水啦!”还是客栈的值夜小二警觉,他们大多都受过防火训练,立即敲响铜锣,开始忙着组织灭火,客栈里一下子乱了起来。
而之前潜伏在黑暗中的那些黑衣人便自以为得计而行动起来,纷纷扑向秦刚他们所住的这一个院子。
虽然说,这些黑衣人的战斗力明显要比白天在街市里的那些狗腿子们要强了许多,但是吃亏就吃亏在他们自以为是潜在暗处,却不知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在外围埋伏着的六名亲卫兵,可都是在黑暗中伏击的高手。
从一开始起,就已经有针对性地寻找各种机会,只要一发现这些纵火人里面有落单的,就会立刻被他们不声不响地迅速放倒。
在夜色的遮掩下,以及客栈里已经开始的各种混乱中,正在一股劲地往秦刚他们住的那处院子发动进攻的黑衣人,根本就没有发现,从他们的最后部开始,正在一个接一个地被人击昏倒地。
甚至在最后冲到那些燃火的院子周围,看到四面都是混乱奔跑着灭火的人之后,他们也都没有意识过来,前面的人以为是后面的人没有跟上来或者是更换了进院子的路线,而后面的人转过来没看到时,以为前面的人已经攻进了院内得了手。
实际上,真正进入院子里的也就四五个人,而且都是翻了墙后刚一落地,就被早已守在旁边的人一棒一个,尽数击晕并捆绑了起来。
就在离这客栈不远的一处较高的酒楼上,嘴里肿着,腿部也绑着木板的冯彬,却坚持让手下人把他抬到这座楼上较高的地方,远远地从窗户里看着前面渐起的火焰,浑身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不少。他不由于狞笑着发狠道:“我叫你们能打嘛!我叫你们跟我作对嘛!老子拼着烧掉一处客栈,也要让你们一个个地死无全尸!”
不过,他身后的一人却总觉得不对劲,自己这边已经派出去了大约五十多个好手,火看着是烧起来了,但等到了现在,却是一个回来复命的人也没有,而且如果算是前去的人进了院子之后成功得手,那么也应该是有人会在那边的院子里,站到显眼处给这里发个成功的消息啊。
当然了,正是有着这样的担心,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对前面的主人明言,只能暗底里再派出几个人装作救火的街坊民众去打探消息。
客栈这边,幸好是值夜小二警觉,第一时间就报了火警,并且引来了专业救火的潜水兵。
潜火兵,就是大宋的消防员,像明州这样规模的城市,城市里大约每一处街坊都会置一军巡铺,军巡铺里除了要常置负责保安的保甲之外,还会专门设置潜火兵五人,每夜都会四处进行巡视,一但遇到有火警时,就会快速出动进行救火。
客栈这里的火警锣声,迅速引来了至少三处的潜火兵,他们不同于一般的救水民众,而是装备有非常专业的救火设备,有水袋、水囊、火钩、毡子、铁锚手,以及可以喷射水龙的竹制唧筒。并且会针对不同的火情,进行相应的灭火操作。
客栈这里,主要是由于纵火者所直接针对的对象院子根本就没烧起来,而只是被风向牵连到烧着了旁边的两处房子,万幸发现得早,又有众人的一系列应对帮助,总算并没有蔓延开来,只是惊动了太多的客人以及居民,纷纷逃出屋外,一直忙碌到天色渐渐亮起。
市中心起火,官府也相当地重视,一大早便就有衙役在差头的带领下,赶来查看情况,顺便也要调查一下的起火的原因。
这时,众人才发现,在火场的附近,居然躺倒了一大片的黑衣人,他们都被绑起了手脚,有的被打断了腿,有的还在昏迷不醒。其中几人,在身上以及身边带着明显的纵火之物。甚至还有几个人的脸上,直接被人用炭棒写着“纵火者”三字。
古人非常害怕火灾,许多人的一生积蓄,也顶不过一场无妄大火的洗礼,已经有人愤然上前质问这些被绑着的黑衣人。
差头的衙役们也是大清晨就被这里的意外给催赶着过来,自然也没有好气,拎起几人逼问了几句,有几个懵然状态下的人居然也就承认了自己是来纵火的事实,只是对于是谁指使的、又被谁绑着的,要么是不敢说,要么是封起了口不再回应。
差头也算是机敏的,知道这里面有隐情,立即叫了将他们全部都带回衙门里收监起来,现场留了一两人继续统计损失、安抚民众。
此时,秦刚他们住的院子大门才缓缓地打开,已有店家小二赶紧上前安慰说外头火灾已经扑灭,并询问夜里可否受到惊吓——毕竟,这可是花了大价格包下院子的重要客人。
秦刚故作惊讶道:昨夜睡得太死,居然丝毫不知道这么大的事,还是要谢谢店家处置得当,否则就要丧身梦中了。
店家自然说客人是洪福齐天之类的地退去。
秦刚看了看周围一片混乱后的景象,冷笑了一声,眼光却锁定了正前方不远处的一处楼阁,那里正好是俯视这里的最佳地点,凭着直觉,他认为很大的程度上,对方一定会在那里看着这里。
所以,他也不管那边的窗户后面到底有没有人,就是很坚定地举起手,对着那处楼阁伸出了一根食指,缓慢而坚定地左右摇了摇,然后就转身回去,关上了院门。
那处楼阁上的窗户后面,果然就是已经在这里紧盯快一夜的冯老虎冯彬,在他看来已经算是万无一失的半夜袭击,就等着手下人能够传回令他心情愉快的好消息呢。却不知,那个安排这次行动的手下,早在一个时辰之前就已经得到了坏消息:派去纵火的人都被不明身份的人伏击了,绝大多数的人都是被捆绑后扔在了现场,并都被前来调查情况的衙役都带回了衙门,甚至还有几人都下落不明。
这个手下感觉要出大事了,根本不敢去报告,而是找了个要去调查现场的理由,抓紧先回家去打包跑路了。
而昏昏欲睡的冯彬却在无意中看到了秦刚从院子里毫发无伤地走了出来。而且他在门前晃荡了一会儿之后,居然像是知道他就在这里一样,远远地冲着他做了一个手势,即使是因为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是什么手势,但那整个动作所表现出来的挑衅之意,让受伤后又熬了一夜未曾休息好的冯彬又惊又恼,“啊呀!”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竟然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