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看似不经意的安排,都有着起到作用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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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来公里的路程，四辆车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吴东升一行才抵达青岩村。
如今的青岩村，路况可谓是九曲十八弯，唯独一条水泥路还是新三年又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吴东升都不用特意去问，就仿佛看见了招商局和旅游局这一路对这条路的评判。
要想富先修路，这套理念对于现在大团乡来说，依旧适用。
车子直接开到青岩村村委，村支书陈天华早已带人等候多时。
在村委稍作停留，一行便沿着吴东升事先设计好的路线进行考察。
因为是五六月份，这会儿的银杏树才刚刚挂果，所以银杏树并没有什么看头。
所以吴东升特意选择了，这条两边由火山石垒砌成墙的小道。在陈天华等人的介绍下，一路往银杏树密集区外围走去。
此行作为招商局文书的黄月梅，瞧见这一路上吴东升几乎不说话的样子，心里头产生怀疑的同时，还多了一丝丝担心。
倘若吴东升只是用昨晚的招待方式，就想着两个部门的领导能为这个项目尽心尽力，那么他的算盘多半会空。
终于，众人在一座林间小院门口停了下来。
这小院又老又旧，四周围成墙的火山石上长满了青苔。唯一还算奇特的地方，就是院内打扫得格外干净，还有豆腐的香味隐隐传出。
只听走在最前面的陈天华说道：“各位领导，这是咱们陈家寨的四阿婆家，老人平时靠做豆腐豆浆为生，味道不是一般的好，要不大伙去里面歇歇脚。”
吴东升位置处于队伍中前方，立马接话道：“我也有点想念四阿婆的豆腐脑了。”
本来再过个把小时，就到饭店了，等吃完饭也就标志着此行考察结束。可吴东升既然都开口了，众人也只能客随主便。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四阿婆家小院。
“奶奶，有人来我家哩！”
院子里很快响起少女清脆的说话声，就见一个扎着马尾，光着脚丫子，穿着补丁衣服，年纪在十岁出头，有些憨憨的丫头从一旁的屋子走了出来。
吴东升跟这丫头早就混熟，赶紧朝她招了招手。
“大哥哥，是你啊，你答应我的东西呢？”
小丫头见是吴东升，小跑着走过来找他索要东西。
吴东升像变魔术般从兜里掏出准备好的东西，是个粉色发箍，亲自给小丫头戴上。
“二丫，赶快数数人头，数对了，我再给你一样。”
二丫兴奋得在原地蹦了几圈，听见还有礼物，开始扳着手指数人。
一行有二十多个人，她十根手指哪够数，更何况数着数着，还会忘记刚才数到哪了。
招商局和旅游局的人见此，都是一头雾水。
这吴东升打的什么算盘？
难不成还让一个像是患有弱智的小姑娘，来博取同情……那还不如找几个村里的老头老太太来呢？
正彼此交流着眼神猜测吴东升用意时，旁边的磨坊里已经走出来一个老人。
“二丫，你吴大哥逗你玩呢，赶紧去厨房里搬碗。”
众人立马被老人吸引，就在站在他们眼前的，是个佝偻着半个身子，腰上系着围裙的瞎眼老太太。
老太太满脸褶皱，仔细看的话有些吓人，不仔细看的话却充满着慈祥。她的穿着跟二丫也差不多，最引人瞩目的是还裹着小脚，在这个年代，已经是活化石般的存在。
二丫不识数，将家里的碗都搬来了，却依旧没凑够。不过四阿婆的豆腐脑是真的好吃，又加上昨夜喝了那么多酒，今早几乎就没怎么吃过早餐，很多人都是连吃了三四碗才肯罢休。
“马副，胡副，四阿婆这豆腐脑味道怎样？”
吴东升不知何时凑到了两位副局长面前，给马副散烟的同时开口问道。
旅游局胡副是个中年妇女，老家在隔壁县有名的豆腐乡，自然感受颇多，回忆着刚才那四碗豆腐脑的味道，说道：“跟我家乡的豆腐脑差不多，要是能再放点糖，那就更好了。”
此话一出，招商局马副总算是知道了吴东升在这落脚的用意，而且看这姓胡女人那意犹未尽的样子，多半早就知道了吴东升想以此巴结她，多半心里头也开始动摇了。
“马副，您觉得呢？”
吴东升目的当然不止对胡副投其所好，他所有看似不经意的安排，都有着起到作用的时候。
马副点了烟道：“我这人不喜甜食，觉得恰到好处。”
吴东升轻叹一声道：“其实我不久前过来的时候，还给奶孙俩送过几袋糖呢，不过你们也看见了，老人家毕竟是那个社会走过来的人，节省灌了。”
胡副突然问道：“吴副主任……”
“您叫我小吴就好。”
“小吴同志，像四阿婆这样还裹脚的老人，青岩村还有多少个？”
“去年还有十几个，今年就只剩三个了，像四阿婆他们这些人，就像那些拥有几百甚至上千年树龄的银杏树，不仅是一个时代的活化石，更是一个时代的缩影。”
胡副深有感触道：“我奶奶还活着的时候也裹着小脚，却是她在我爷爷离世后，靠着这双小脚，把我爸他们兄弟姐妹拉扯长大的，可以想象她那小小的身体里到底隐藏着多大的能量，又吃了多少苦。”
说话间，胡副竟是红了眼眶。
吴东升趁机道：“其实我早在几天前，就跟四阿婆说了你们要来，今天这些豆腐脑也是我特意让她准备的。”
胡副道：“小吴同志用心良苦，我都看在眼里，可以的话我一定尽其所能，去改变这些老人的现状。”
吴东升又道：“其实我还跟四阿婆撒了谎，说只要胡副和马副到了，青岩村就会被开发成旅游村，到时候她的豆腐脑就不愁销路，她甚至能跟那些千年老银杏一样，成为景点之一。”
此话一出，马副彻底傻眼，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吴东升接下来要干嘛。
然而胡副完全跟他是另一个想法，甚至还觉得吴东升这事干的好，希望能把四阿婆叫过来先圆了这个慌。
马副是同意也不是，不同意也不是，最后只能跟着胡副一起。
于是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就见一群人围聚在院子里，中间是马副、胡副跟对面抱着二丫的四阿婆对坐。
每每谈到要改变青岩村的现状时，胡副便紧紧握着老人那同样都是褶皱的手，做出各种承诺。
一旁的马副就不断的跟着附和，仿佛小鸡啄米。
马副原以为自己只要全程陪同就行，却不想聊着聊着，那憨傻的二丫突然来了一句：“我听村里头大人说，你们要给咱们村捐很多钱，盖很多很多大房子，是不是真滴？”
立马，胡副那冰冷的目光就落到了马副身上，而吴东升也在这时补充道：“二丫听到的没错，你马叔叔不仅要给咱们村盖很多大房子，还要修桥补路，让你陪着你奶奶一起去城里玩。”
就是没有马副眼神威胁，二丫那天真的笑脸也难以让马副拒绝，只能把这话讲开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