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郐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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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丽雅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命令佣人们抢夺秦素的两个双胞胎后，将秦素轰出了苏家后门。
不仅如此，后门外还候着几条大汉对产后的秦素拳脚相加，大有活活将她打死的意图。
最终是秦素陪嫁的佣人斗胆借着让那些大汉喝水的当口，偷偷抱出了其中一个女婴并塞给秦素一些钱。
“小姐……你一刻也不要停留，带着孩子远走高飞，越远越好。我听到那个恶毒女人吩咐这些大汉的意思是会打死你的，你快走吧。”佣人一边流泪一边催促秦素离开。
此时的秦素还没从一连串突发的变故里回过神儿来，手里抱着孩子的她下意识地依赖这个从小照顾她长大、陪着她出嫁的言妈，呜咽道：“那你呢？”
言妈抹了抹眼泪，推着她走，“你不用管我，只要小姐你安全就好，快走吧，别回头。”
一时间，秦素咬紧牙关，依依不舍地看着言妈，抱紧孩子塞进自己怀里，最终拨腿就跑，她甚至忘了自己脚上并没穿鞋。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路很漫长，如泉般喷涌的泪水无声地从她脸颊贯穿到脖梗里，滑落到心间，透心彻骨的寒凉。
心之所趋，不知不觉她跑回了秦家宅子的后山上，这里能鸟瞰整个宅子全貌。
暮色苍茫，明明是上午，天空却如迟暮般灰蒙蒙，像是压下了层层的雾霾，笼罩着下方的古宅。
这座外表古朴、内里清雅的大院子不再是往日的古香雅致景象，而是一大片黑压压的惨状。
这场熊熊大火犹像发漆工，用它手中无情的刷子，将所到之处都疯狂地吞噬，随风四处乱窜，霸道地将一切刷成了让人绝望的黑乌色。
那些精美的漆木柱子此刻只有被火油肆虐过的残垣，断壁上被烧得通红的一砖一瓦，已是面目全非。
屋顶上的横梁还因烧坏而失去支撑力偶尔噼啪掉下一两根，宅子上空依稀弥漫着尚未散尽的浓烟。
还有地上躺着的具具尸首，他们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烧死的，一觉睡去便是泉下再见。
一幕幕，惨无人道，触目的痛，钻心的惊。
秦素目之所及如被人当场挖了心肝一般，痛……穿心过膛的痛……
痛得无法呼吸，痛得她想冲出去与此刻站在现场的郐子手拼命。
而她只能僵站在角落处，目睹萧景欢和苏以豪拿着她秦家的印鉴自诩是秦家人，处理秦家的后事。
目睹他们是如何教唆那个哑巴佣人承认所有罪行并被警察带走。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不敢上前去任由嘴唇被牙齿咬破，紧紧抿住满到要从她唇角处溢出来的鲜.血。
她脚上也是鲜.血.淋漓，可她没知觉、没痛觉。
她满脑子都是苏以豪那张伪善的脸、萧景欢那张热情过度的脸、小三倪丽雅那张颐指气使的脸。
“不会的……不会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如梦呓般念叨着，冷汗一层层侵湿了她里里外外的衣服。
昨天她还是那个一呼百应、名门望族的秦大小姐，一夜之间怎么全变了。
她一边摇头呓语，一边退到后山的崖边上，全然不觉后面是万丈深渊。
就在最后一脚迈出便是踏空之际，怀里的襁褓突然“哇”地发出一阵哭啼声，她才神识回归，女儿醒了、饿了，她需要活着、要长大、要报仇。
望着女儿粉嘟嘟的小脸，秦素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怀里这个小小的生命在提醒她：
不要死！
不要死！
不要死！
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能报仇雪恨，活着才能将这些郐子手绳之以法，活着……
才能查明真相，为秦家上百口人沉冤昭雪，让他们的灵魂永远安息。
她脚一收，软坐在地上，对着怀里的女儿笑，撕心裂肺地笑，上气不接下气地笑，直到窒息。
然后，她跋涉下山，踩着冰地，迎着寒霜，她不知道冷是什么，痛完全占据了她的心。
她只有疯狂地跑，跑能缓解她的痛，跑过的地面留下一个个血红血红的脚印。
还是路人可怜她，脱下了自己的鞋子送给她。
她感激地谢过路人，穿上鞋子继续跑，不敢有一丝毫停歇。
终于跑到了火车站，买了一张去往南方的火车票。
时间如同静止了一般，深冬夜晚彻骨的寒风呼啸着从窗外钻入，穿过父子俩的耳畔。
然而父子二人丝毫感觉不到凉意，仇恨的热血在他们的身上肆意沸腾，汹涌地冲上脑袋。
范又霆尚且能控制自己，这段阵年往事如伤筋动骨的深疤，每每回忆起来就像拿起刀子将疤痕一点点地剜破，重现那血\/肉模糊的伤口。
他如此，他却不敢想象素素每每剖开这些伤口给别人的时候，又是经受着何等极限的痛。
假若这世上有失忆这种东西可以置换，他愿意付出自己生命的代价去换来素素失忆一场。
生命便不再有悲痛。
想到这里，他抬起手掌挡着自己眉眸间，宽大的肩膀抽搐得压抑而又凄然。
而此瞬的萧烨双眼通红，宛若黑夜里的鹰，释放出危险信号。
他艰难地一字一顿道：“所以，萧家大院整座宅邸、萧家所有的禾字古董以及萧家的财富，都是秦家的？萧家是踏着秦家人的尸首、榨干了他们的血肉，才有今天？”
范又霆默不作声，一切都很清晰了，他明白萧烨不是真的要等他答案，他是在告诉自己那个不争又残酷的事实。
“而你……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对秦家犯下的滔天罪行无动于衷？”萧烨心寒齿冷地质问，茶室昏黄的光线只照到萧烨的半张脸，另一边隐没在阴影里，越发地阴鸷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