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痛苦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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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还太阳高挂，今天就阴雨连绵。
主宅二楼上，贺唯单手揽着棕色公仔，露出的手腕上是紫黑的绑痕，他站在窗边，定定地看着楼下庭院。
茶几上摆着管家端上来的早餐，仍旧好好放在原地，从热腾腾到彻底凉透。
贺唯习惯性的从口袋里拿出烟，点燃，雪茄安静地燃烧，烟灰落在脚边，贺唯也不在意，就那样看着下面。
总觉得一下秒，会有人出现在庭院——柔美的女人，笑着抬头朝他看来，轻声喊：贺唯……
瞳孔骤缩，贺唯脚步一动，乍然又停下。
庭院还是和原来一样，细雨徐徐的下着，低洼处汇聚了一滩滩的积水，空空荡荡，哪有人影。
一切都只不过是他的幻觉而已，短暂又窒息。
贺唯垂下眼眸，摩挲着扳指。
屋里的冷冷清清，格外的安静，地上的烟头和烟蒂越来越多，满地都是。
满室死寂，直到管家的到来打破了平静。
管家敲了敲门关的原木镶边，出声道：“少爷，夏先生来了。”
“进来。”贺唯淡淡地说，把烟掐灭，丢落地。
“夏先生，请。”管家随之让开一边，向身后穿着白衣大褂的夏凉封做个请的动作。
“谢谢。”夏凉封点头说。
“不客气。”
夏凉封进入大厅，管家退下。
“不知小少爷今日叫我来有什么事？”他距离贺唯还有几步，站在那里好奇的问。
贺唯的指尖敲着窗台，哒哒响，静默了良久，一句话都没吐出来。
夏凉封习惯他的冷淡，率先开口：“小少爷，今天唤我过来，是有心情和我聊聊酒醉后见到少夫人的情形了吗？“
贺唯看他一眼，倚在墙上，缓缓开口，“曼曼回来了。”
他这般说，神情认真。
夏凉封呆怔一下，马上回神，他说：“小少爷，您讲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挺冷的，呵呵！”
倘若他不是知道计划的，都要被贺唯给镇住了。
“上个月，曼曼就回来了。”贺唯全然忽略了夏凉封的话，自顾自地说：“她一直陪着我。”
夏凉封听完，想到什么，表情凝重起来了，问：“任何时候？任何地方？”
“嗯。”贺唯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美好，先是微微一笑，然后一僵，可……“昨天曼曼生气走了！”
到现在都没有再出现……
贺唯侧目过去，觑着夏凉封，提着希望道：“你有办法唤曼曼出来。”
“没有！”夏凉封一口断绝了他的念头，“作为心理医生，我只懂驱除幻觉。”
“小少爷，您该高兴，幻觉症状自动消失了！”
贺唯不承认：“她不是幻觉！”
不是幻觉！
这段时间，他们每时每分都待在一起，听着曼曼笑着喊他贺唯，每天互说早安，晚安。
不管是公司，还是庄园，甚至他的身上的物件，全都是曼曼留下的痕迹。
她没有离开过。
这一次只是生他的气，才离开他！等曼曼消气，一定会再回来的！
一定！
夏凉封轻笑，“好，您说不是幻觉，那您能触碰到‘她’吗？”
没等贺唯回答，夏凉封自顾自答：“不能吧！”
语气十分坚定。
夏凉封：“是与不是，小少爷心里也很清楚，否则您也不会叫我来！不是吗？”
贺唯目前的心态就是明知却装作不知，任由自己沉溺了幻觉，夏凉封要做的就是直接揭破那层膜，打破贺唯虚构的梦。
果然，他话刚落，贺唯就抿着没有什么血色的唇，什么都不说了。
夏凉封并不准备就这么收手了。
“小少爷！”夏凉封扬了扬眉，残忍撕开虚掩的伤口说：“少夫人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贺唯抓住公仔，急声反驳：“曼曼没死。”
她没死！
过了许久，贺唯执拗地又重复一遍，“曼曼没死！”
夏凉封叹息一声，转问：“我听说小少爷至今都在寻找少夫人的踪迹，四年了，您找到线索了吗？”
“……没有。”贺唯艰难地答一句。
倘若找到一丝一毫的线索，他不至于这么的绝望，仅靠回忆支撑着自己才能活下去。
夏凉封双手合起一拍，一摊道：“您看，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怎么可能找遍了世界各地都找不到一丁点踪迹呢！”
他总结地说：“唯有不存在的人才会啊！少夫人都去世了，您再怎么找，肯定也找不到她的踪影啊！您说是不是？”
贺唯的手指微微发颤，转瞬攥紧脖颈上的项链，花纹坠子缺了一个角，里面布满了细小的裂纹，花纹四分五裂。
贺唯哀恸想着，他何曾不懂这个道理，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小少爷！”夏凉封劝道，“四年了，您该放下执念了。”
“也该认清少夫人去世的事实了，毕竟人不可能总是活在过去，您守着回忆没有意义。”
贺唯依然一声不吭，只是低头凝视着手上的扳指，搂着公仔的力度重了点，
紧摁在胸口，似乎这样可以减缓他心脏涌起的密密麻麻的绞痛。
夏凉封注意到贺唯的动作，残忍的给予他重重一击。
“就算您留着少夫人所有的东西，她也不会回来了。”
贺唯一刹那闭上眼，冷声说：“出去！”
“……”
夏凉封摇摇头，重重地叹息，小声道一句：您要是想少夫人了，就去看看她吧。
他说完，不等贺唯怒赶，自觉离开了。
*
时隔四年，贺唯终于去了墓园。
黑色的迈巴赫停在墓园外，贺唯望着车窗外面，没有下车。
小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墓园冷冷清清，里面全是冰冷冷的墓碑。
曼曼真的死了吗……
贺唯习惯性地摸着扳指，缓缓问道：“曼曼的……骨灰就在里面。”
骨灰二字，他说得艰难。
司机就坐在前排，能感受到贺唯压抑的心情，当即挺直腰身，严肃回道：“是的！”
车子里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贺唯才出声道：“去酒吧。”
司机有些意外，小心翼翼地问：“少爷不去看看少夫人吗？”
司机是贺家的老员工了，看着贺唯长大的，自然而然对贺唯的状态忧心多点。
“不去。”贺唯闭上眼靠在颈枕上，“开车。”
司机轻叹，只好开车，车子驶出墓园，与一道身影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