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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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蒙蒙亮,夏凉封还没起床,就被贺喻一通电话喊去了半月湾庄园。
他进入大厅时,看见贺唯苍白着脸色,倚在窗边,手指间夹着点燃的香烟,地上都是散落的烟蒂。
夏凉封一眼扫去,没有细数,但那根数怎么也有十支以上。
角落的飘逸出来的香气完全被烟味盖住,鼻腔嗅到的都是浓郁的烟味,烟气缭绕的,吸进一口,呛人的很。
夏凉封忍不住咳嗽咳几声,他跑到窗边,把半敞的窗户全打开,掩鼻扇了扇风。
他道:“小少爷,昨日醉酒,身体如何,头痛吗?”
贺唯侧望着窗外,草坪绿茵茵的,沾着水珠。
他慵懒地说:“很好。”
昨日醉酒的记忆模糊不清,只记得醒来就在床上了,屋外下着倾盆大雨,雨滴打在窗沿上,啪啦作响。
自醒来,他便再也睡不着,夜半时分,倚在窗边,一支接着一支烟的抽,火光跳跃,麻痹忽生的寂寥。
他叹,大致是太想她了……
夏凉封倒不深究,他的目的也不是这个,他转而问:“昨日发生的事,您还记得吗?”
贺唯弹落烟灰,随口回,“不记得。”
夏凉封凝着他的神情,漠然无波,一时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他试探地问:“也不记得昨日见到少夫人了?”
夏凉封话未落,贺唯凛然的目光随之瞟了过来,“曼曼昨天回来了!她现在在那里!”
他十分的激动,踏着阔步,直奔夏凉封而来,眼神直勾勾地锁着他。
夏凉封条件反射,朝后大撤几步,挡着手,连连喊停,“哎!小少爷,少夫人没回来!您不也清楚,她……啥了嘛!”
句末下意识省略,贺唯却明白他的话,不就是说曼曼死了吗!空欢喜一场,贺唯一刹那停住脚步。
夏凉封见贺唯脸上明显的失望,挠一把脸,道:
“咳,听梁少爷说,您昨天醉酒后,一直在念叨少夫人的名字,说能看见她,我想问,少爷酒醒后,还有没有这个症状。”
贺唯掐灭烟,沉默地挥了挥手。
夏凉封暗自松了一口气,“那便好,该是酒醉后产生的幻觉。”
他顿了一会,观察贺唯的脸色,惨白憔悴,他劝导:
“喝酒抽烟伤身,况且小少爷有病在身,更该减少对身体有伤害的生活习惯!”
贺唯侧头不回答,转着扳指,上面的纹路磨的光滑,泛着润光。
他露出的脖颈,隐约可见一条细细的项链,款式不是一看就不像是男士的。
夏凉封的目光闪了闪,移到沙发上,那里躺着一个棕色的小熊公仔,挎着小肩包,里头鼓鼓地,似乎放了什么。
它套的衣服已经有点褪色,但身上的假绒毛梳的很平整,可见天天有人爱护着。
不但是大厅,主宅的四周都散布着姜曼曼曾经留下的痕迹,艰难地保持住从前,殊不知时间是会流逝,人总是留不住时光。
夏凉封无言慨叹,一时都不知该说贺唯痴情,还是说他偏执!
今日的目的达到了,夏凉封也不欲多留,瞥眼沉默不语的贺唯,叮嘱他按时吃药,他便走了。
贺唯仍杵在窗边,眺望着外头,脑里想着夏凉封说的话,当然,他只听见酒后幻觉,两个词语。
他目光昏沉,原来不止头痛可以见到曼曼,喝酒也可以……
至后,除开不吃药,他还开始酗酒,醉后,十次能有一次可以看见‘姜曼曼’,尝到甜头,为此,酗酒的情况愈演愈烈。
梁志宏再一次把他从酒吧载回来,陈兰和贺喻在庄园等着了。
陈兰看着喝的伶仃大醉的贺唯,四肢闹腾的乱动,口中说着胡话,眼周青黑,脸毫无血色,仿佛是一个夜间的吸血鬼。
她瞪大眼睛,掩嘴不可置信,无法相信,这是自持沉稳冷漠名号的儿子。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贺唯?你的冷静呢?你的克制呢?都去哪了?”
她眼里噙着泪,欲落。
贺喻见不得她哭,拥过她安慰,冷下脸看着贺唯,差梁志宏去打一盆冷水来,然后毫不留情的泼在贺唯身上。
贺唯打个冷颤,意识清醒了不少,但幻像也消失了,这令他十分的震怒,冷睥站在前头的贺喻。
“父亲。”语气寒霜。
陈兰在旁边,既生气又心疼,说:“你是想酒精中毒而死吗?”
贺唯对视上她通红的眼,一霎挪开,干涩地说:“不是。”
“那你酗酒究竟为何!酒就那么好喝吗!”
“不好喝。”贺唯低着头,转着扳指,缓声道:“喝酒后,我就能看见曼曼了……我只是太想她了……”
寻寻觅觅三年,可曼曼的消息一点都没有,她的印记在一点点的消失,他很惶恐。
生怕终有一天,除了那模糊的记忆,世间再无她的存在,他只消一想,五脏六腑都像被人挖空了,全身刮骨的痛。
陈兰语噎,垂眼瞅他满脸寂寥,神色复杂。
梁志宏不知实情,一听贺唯的话,心头就涌起火气,甩了条干毛巾给他,气冲冲地说: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弟妹死了!死了!你要是实在想她,你就去墓地看她。
别在这里要死要活的!你考虑过大家的感受吗!”
贺唯拉平唇角,接话吐出“曼曼没死”四个字,又像个哑巴,一语不发,任由梁志宏絮絮叨叨骂个不停。
这一夜,梁志宏成功当了一把陈兰和贺喻的嘴替,把贺唯从头到尾数落一遍,结尾来了一句:
“有本事,你亲自去找回弟妹啊,在这优柔寡断的像什么男人!”
最后,气喘吁吁地歇息。
过了两天,当夏凉封再次光顾,贺唯又恢复往日的冷漠。
书房里,他坐在木椅,垂头审阅着桌上的文件,速度很快,几分钟签下一个文件,依次重复着。
夏凉封搬了张椅子到桌前,一屁股坐下,笑着说:“好久不见,小少爷最近过得好吗?”
贺唯停下笔,觑他一眼,“母亲让你来的。”
对他的问候爱搭不理。
夏凉封摊了摊手,证实他的话。
听闻了贺唯前两天干的事,他就觉得他已然病的不轻了,今日过来,也是想了解一下情况。
夏凉封笑问:“小少爷,今天有没有想要和我分享的事情吗?”
“没有。”语气很坚决。
“少夫人的也没有?比如喝醉后,你见的少夫人是怎样的?她和你说了什么?你们相处的怎么样,这些都没有?”
夏凉封探问地说起姜曼曼。
贺唯没有回答,书房里唯留钢笔划过纸质的沙沙声。
夏凉封翻个不大明显的白眼,也不留下讨人嫌,对他道:“既然小少爷没有聊天的兴致,我们下次再谈,我就告辞先了。”
随着房门阖上,脚步声远去,贺唯才抬头,视线凝在沙发边上,陡然笑起来。
“曼曼……”他温柔地唤。
沙发边,一个袅娜高挑的女人食指抵着口,朝他盈盈一笑,翕张粉唇。
【真乖……】
贺唯眉眼尽柔,轻喃:“我乖……你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