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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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曼曼苏醒的时间比预想中要早，但这并不是好消息，反而是令人忧心的坏消息。
简朴舒适的病房，较空旷，纱窗半开，光线充沛。
病床上，素白着脸色的姜曼曼，头上仍裹着绷带，脸颊上的划痕结了血痂，一道道杂错地分布在皎好的面容。
她此刻正睁着眼，定定望着白色的天花板，一看就良久。
除了身体的生理反应， 她基本就如一具活尸，没有丝毫的情感。
王医生例行给她检查身体，一系列工作下来，她一动不动的。
王医生撑着老腰，叹息一声，转身出去，在门口碰到赶来的陈兰。
陈兰探头瞧一眼里头，转而问王医生，“曼曼什么情况。”
王医生关上房门，对她道：“夫人，我们换个地方说。”
二人来到了医务室，正对着坐，王医生握着笔，见陈兰满眼焦急，轻叹说：“少夫人身体正在稳步恢复，但是……”
陈兰眼皮一跳，心脏砰砰砰打擂鼓。
古言道，不怕医生笑，就怕医生严肃说但是，轻者癌症，重者离世之日将近。
王医生不知网梗，说话习惯性地先扬后抑，他缓了一会道：
“少夫人自醒来，便不吃不喝，精神十分的低迷，我觉得夫人该找心理医生来给少夫人梳理治疗了。”
言下之意，就是说姜曼曼的心理出了问题。
陈兰猛然一惊，这熟悉的描述，不，不就是说……
抑郁症！
这病，她最熟悉了，曾经折磨她三年的恶魔，如今再回头想想，仍然觉得心有余悸，惧怕不已。
而这种病魔是找上曼曼了吗！
陈兰试想一下，害怕极了 。
她倚在走廊的白墙上，颤抖着手，几乎拿不住手机，几经折腾才拨打给夏凉封。
电话接通，她颤巍着嗓音：“夏医生，麻烦你过来一趟半月湾庄园。”
“啊！好！”
夏凉封顿时心惊胆战，昨晚有小道消息传贺家出了大事，他透过其中，隐约嗅到风雨欲来的喧嚣。
不料，今天就应验了。
他接到电话后，没敢耽误，快赶慢赶，花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奔到了医楼。
在与陈兰碰上面，得知事情的严重性后，夏凉封何止心惊，他差点心率骤停啊！
姜曼曼可是经他和贺唯的手，搞的催眠，若是她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贺唯醒来，会不会活剥了他的皮？
这么一想，夏凉封脊背一凉，皮肤刺痛刺痛的，仿佛真有一把刀刮过他的皮层。
他浑身一僵，面如土色，没敢说废话，大步走进了病房。
陈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来回踱步，室内暖气开的很足，然而她仍觉身体拔凉拔凉的。
良久，夏凉封冒着虚汗走出来，他擦着脸上的汗液，道：“初步确定是抑郁症，且可能是中度，少夫人的求生欲极低。”
陈兰深吸一口气，心凉如冰窖，缓了许久，她才哑声问：“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案吗？”
夏凉封为难地摆摆头，“心理治疗主要是双方配合，而少夫人完全不搭话，别说治疗了，病情会不会加重都难说。”
陈兰不死心，抓了下头发，烦闷地说：“只要曼曼肯说话，你大概有多大机率治好她？”
“看情况而定，照目前情形，一半的可能性都不到 。”
“哈！”陈兰心累地一手揉着太阳穴，另只手摆了几下，“好，曼曼这边我搞定，余下麻烦夏医生了。”
夏凉封颔首，“应该的。”
日上三竿，冬日天色依然没好转，灰沉沉的，天边飘着一粒粒的雪。
陈兰收起沉闷的表情，推开病房，“曼曼，身体好点了吗？”
她像往常一样和姜曼曼说着家常话，走进来，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床边，而是转道来到窗边，把窗纱都拉开。
暗淡的日光透进病房，她背对着姜曼曼，拿起架子上的喷壶，给窗台的绿植喷洒点水。
就算没收到姜曼曼的回答，她仍没有放弃和她对话，接着说：“听说你没有吃饭，因为生贺唯的气？为什么要惩罚自己呢？”
“我前两天狠狠地教训了他，至今他都还在昏睡。”
说着，陈兰放下喷壶，回过身看姜曼曼，她面目无神，格外漂亮的眼睛呆木着，失去了本该有的光芒。
姜曼曼第二次也没回答她。
陈兰没在意，拉过木椅坐在她的床边，温婉的面容挂着淡笑。
“给，这是离婚协议书，假若你不想和他过了，你签了它，你们的婚姻就能解了。”
陈兰把文件袋摆在被子上，余光注意到姜曼曼在听到离婚二字，眼睛眨动几下。
她目光闪了下，随手拿起柜子上的苹果，娴熟地削皮，像跟姜曼曼闲聊般说起了司梦妍他们。
“你的朋友们 ，已经安全回国了，他们很担心你的情况，想过来探望你。”
“当然你的导师，我也通知他们了，他们说想回国看你，曼曼，你说呢？”
在了解缘由后，陈兰大概能猜出，压垮姜曼曼最后的那根稻草是亲友们的遭遇。
倘若如她猜想的那般，姜曼曼心念念的是他们的情况，她提起他们的近况，曼曼该有反应。
此刻陈兰正在赌，他们在曼曼心里的分量。
幸而她没赌错，话音刚落，病房蓦地响起另外一道嘶哑的嗓音。
“他们……咳咳!”
姜曼曼挣扎着要起身，陈兰赶忙地放下苹果和水果刀，摁住她的肩膀。
“别乱动，你的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姜曼曼闻言，安静了下来，顺着陈兰的力道，靠在枕头上，依旧固执地重复着那句话。
“他们怎样了……”
“好着呢！喉咙干成这样，先别说话！”陈兰出言安抚着她的情绪，转头拿起杯子，给她倒了水。
“来，喝点水，润下嗓子。”
姜曼曼微低头，喝了一口，便微微摆头，表示不喝了。
陈兰见她终于肯喝水，已经谢天谢地了，不再强求，捧着杯子坐回椅子。
“你的朋友们很担心你，要他们来探望你吗？”陈兰问。
“不要。”姜曼曼情绪激动，猛抓紧被子，顷刻回。
她还有什么脸去见他们，都是因为她，他们才会遭遇这些事。
陈兰生怕她情绪过激又伤到自己，马上顺着她的意，答应下来。
“好好好！我通通回绝他们！”
“……”
姜曼曼的表情一瞬又沉下去，面色黯然，陈兰怕她又开始胡思乱想，特意重提离婚的事，吸引她的注意力。
果然，姜曼曼呆木的眼瞳重新泛起明亮，她抿紧伤痕累累的唇，抓着文件袋，里面是她心心念念的离婚协议书。
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得到它。
一股悲凉涌上心头，姜曼曼微垂着头，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泪水或在坠下楼的那一天流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