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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相册2、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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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对,她无意察觉贺唯眼里的痛苦,明明嘴边挂着笑,给她的感觉,他正在悲戚的哭。

姜曼曼不知为何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她忐忑不安的抬手,指腹轻触他发红的眼尾,轻唤。

“贺唯?”

温柔的嗓音吐出,贺唯的身体猛然哆嗦,眸色暗沉的在定在她的脸上,仔细的端详她的神色。

她看向他的目光里没有恨意。

曼曼没有恢复记忆。

贺唯终从浑噩中醒来,觉得被卡紧的喉咙稍微的放开了一丝缝隙,氧气灌输进肺部,他又可以继续活下去了。

片刻,贺唯牵起她的手,退开几步,歉然道,“我太激动了,吓到你吧,对不起,曼曼。”

说着,俯下头亲吻着她的指尖,垂下眼睫,掩盖眼底劫后余生的庆幸。

姜曼曼微愣,“没关系。”

她声线很低,生怕又刺激到他,眸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他梳整的乌发,凌乱的披散着。

可想而知,他奔过来的途中,是多仓惶。

姜曼曼粉唇翕动,想探问关于相册的问题,蠕动了好几次都没开口。

‘算了,明天问母亲吧’

“你和父亲谈完话了?”她转移话题。

“嗯。”贺唯软柔的把姜曼曼正面抱起,两臂紧牢的箍在她腰肢,把她锁在自己怀里。

“啊!”姜曼曼被他蓦然的举动吓一跳。

贺唯安抚的抚摸着她的脊背,随之坐到藤椅上,额头抵在她的颈侧,“曼曼,让我靠一下,就一下。”

话中尽显倦顿,他保持着动作,一动不动,像一个没力气飞翔的幼鸟,无比依赖的窝在避风港里。

姜曼曼的心房‘怦怦’直跳,身子酥麻发软,莹白的手抚上他的后脑,来回顺了顺。

“好”她轻言细语道。

半晌,贺唯才仰起头,凝眸温顺的姜曼曼,猝然问,“曼曼,你现在幸福吗?”

姜曼曼愕然,没料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几秒才反应过来,道:“幸福啊。”

“真好。”贺唯垂眼细喃,然后抱着她站起来,姜曼曼一惊,细腿缠腰,被他像个婴儿一样,抱到床上。

“我去洗漱,你先休息。”说着过程中,轻轻的摩挲了好几下她的侧脸,才拔步去浴室。

姜曼曼歪头瞅着他健壮的身姿,相册还在他的手上,他这是要把它带进浴室?

到底有什么要瞒着她的?

深夜,万物寂静。

床上的贺唯紧缩眉头,眼皮剧烈的颤动,额角溢满了冷汗,头部辗转侧翻,显然深陷噩梦之中。

他口中不断吐露梦呓,话语焦灼。

“不……不要走……不要……我错了……曼曼!不!!!”

贺唯满头冷汗猛跳起身,眼里还残留着未消散的恐惧,瞳孔激烈的扩散又紧缩。

“嗬嗬嗬!”

他控制不住急促的喘息,宛如一条脱离水面的鱼,手抹黑的向床边探去,摸到熟悉的娇躯,要跳出心口的心脏才落了落。

良久,呼吸才恢复正常,贺唯敛气屏息,趴俯在姜曼曼的身旁,轻轻的把她搂入怀中,紧紧的,让她贴着自己的身体。

温度之间的传递,贺唯才觉得梦中那种分离的剧痛才稍稍平缓。

他梦回了前年生日宴的前一周。

初秋,气温逐渐往下降,主宅外的银杏树的叶子开始变黄,有些从枝梢上脱落。

“沙沙沙!”

贺唯踏进了主宅,聆听到《梦中的婚礼》的曲调从琴房传出。

他第一反应不是惊讶,反是有些烦躁,从而微微拧起眉心,循着音乐提步走向琴房。

他单手撑在门框上,目光定格在演奏的人上,是姜曼曼。

她一身素雅淡黄碎花半袖中裙,宽松的袖子随她舞动的手臂摇曳。

贺唯从侧面看去,见姜曼曼微垂着眼,她睫毛长卷,在眼底下投下一片阴影,右边唇角翘着好看的弧度,莹白剔透的脸颊泛着红晕,神情专注享受。

连从不关注人的长相的贺唯,也不得不承认,她的骨相无疑是顶配的。

但不断钻进耳内的曲调,令他不喜,心生厌烦。

“贺唯!”

姜曼曼停下弹奏,俨然发现门口的贺唯,她站了起来,看向他时,眼睫不停的扑闪,脸庞浮现一抹慌乱。

“你回来了?吃饭了吗?我让下人们给你准备些。”她生硬的转移注意力。

如此明显的意图,贺唯如何听不出,他眼神淡漠,扫了一下她,道,“这首曲子,你跟谁学的。”

姜曼曼怔愣了几秒,轻声道,“小时的老师。”

她的两手交叠在腹前,大拇指上下转圈摩挲。

贺唯眸色一暗,略生反感。

她在撒谎!

曲中某些弹奏技巧和整首曲子的演绎风格,那是专属蒋曼玉的。

他只听过一次,就铭记于心的旋律。

姜曼曼在模仿她的风格,这令贺唯不喜,她向他撒谎更令他生厌。

彼时,他不知姜曼曼正是当年的真正的演奏家,他冷情地对她说:“以后别弹。”

此话刚落,他瞧见姜曼曼一息全白的脸色,表情木僵。

许久,她才缓慢低语,“好,我以后不弹了。”

贺唯冷烈的神态才缓换成淡然,寡言无声转过身走掉。

姜曼曼之后都没再弹过琴。

梦境一转,姜曼曼恢复了记忆,她憎恶地看着他,“贺唯,我恨你!我要永远离开你!”

“不要!”贺唯惊骇无比。

他要抹掉曼曼的记忆,像从前一样,可这一次,无论他怎么催眠,都无法抹掉她的记忆。

贺唯彷徨无错,“别走,曼曼,我错了!求你不要离开我!”

“我恨你!”姜曼曼留下这一句话,直接绝情地消失在贺唯的眼前。

独留他在广阔的虚空,徒劳的张手,什么都抓不住。

“呼嗬嗬!!!”

一经回想,贺唯胸腔就绞痛,在黑夜中狠狠的闭上眼,惧怕的把下巴抵在姜曼曼的头顶,两手搂得牢实。

那种痛之入骨的感觉,他不想再体验第二遍。

曼曼是我的,我绝不容许她离开!绝不!

夜半时分,四周幽暗不见一丝光。

“呲呲呲!”的几声响,隐约的火光从庭院角落照出,贺唯漠然着冷脸,随手把一大扎相片丢进火盆里。

殷红的火苗“蹭”的冒着不断的向上,火星从顶端迸发出来,随着寒风飘的很高。

盘里未烧到的相片,在火光里被照的很清晰,上面的人是贺唯和蒋曼玉,各种场合拍下的。

“啪嗒啪嗒”从远到近的脚步声,数十秒,停在他的身后。

“深更半夜,纵火扰民。”出声者语调微冷。

贺唯静看火盆里的火苗跳跃,没有看向来人,道了一句不相关的话。

“父亲,当初你离开母亲,感觉怎么样。”

没头没尾的话,贺喻却听懂了,眸色悠远,轻淡道,“想死。”

即便没死成,灵魂已经和躯体分离,在外的只不过一副行尸走肉。

话语一出,庭院又是一静。

“我有时候想过要放走曼曼,尤其在我发现我从前种种伤害曼曼的行为。”

贺唯在炽热的火焰中,回头,自顾自地说着。

“但我一想到曼曼的未来没有我的存在,会有另外一个男的占据我的位置,曼曼会对他笑,会对他好,会爱上他。

“我单单是联想一下,我就恨不得把虚构的那个人毙了!”

“我嫉妒的发疯,害怕的发狂,我不能接受,我承认我卑鄙,自私。”

“可没有曼曼的日子,活得也没意义,所以就算未来曼曼憎恨我,我绝不会让曼曼离开我,要死,我也要死在曼曼身边!”

贺唯一骨碌说一堆,下一秒他面目巨冷对贺喻说:

“父亲,盘山口的人该教训的,我不会手下留情,哪怕他们是老佣人。”

盘山口的所有佣人们,他曾经都警告过,相关的物品都锁了起来,或者销毁。

那本相册本不该出现在他们的卧室,唯一的理由,就是盘山口混进捣乱的人。

不知是贺信手下的残余,还是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将死之人。

若不是他提前在卧室装了监控,从中及时看到曼曼在翻看相册,或许曼曼又恢复记忆了。

他不能容忍!

贺喻双手环胸倚在廊柱上去,拧起眉,习惯性的掏摸口袋取烟,才想起自己穿的是睡衣。

啧!他捋起额间散落的额发,五十几岁的男人,样貌仍然英俊,比年轻时更多了几分成熟。

他冷漠地对贺唯说,“走前处理干净,我不会帮你掩饰。”

“我自有分寸。”

一个也别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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