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这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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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家庭幸福,赵全更在乎家族荣誉。
他唯一后悔的是,只生了赵明远这一个儿子。
妻子于敏说,生得多,不如养的精。
可结果呢?
自己的儿子,就是一只喂不熟的狗!
赵明远为了一个女人,居然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这触碰了赵全的底线。
他在儿子身上,注入了太多的精力与希望。
包仓市太小,江辉省也不够大,他想让赵明远到京市去当官。
作为父亲的赵全,给儿子铺设好了一条康庄大道。
从进入军工所到提干,再到调到省城的机关单位,凭着赵明远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升到京市去。
白雪的出现,让赵全的希望落空了。
这个时代,不是无产阶级家庭出身的子女,怎能配得上赵明远呢?
谁毁了他儿子的前途,他就毁了谁。
等那个父母双亡的女人消失了,随着时间的流逝……
儿子会明白,做父亲的一片苦心。
赵全的手,可以杀人不沾血。
这一切……归功于权力。
他从城东供销社出来后,夹着公文包匆匆去了城东供销宾馆。
一进门,前厅的负责人就迎了上来。
赵全点点头,径直走上楼,进了201号房。
一个戴着解放帽,神情带着几分紧张的大个子男人,看到是他,惭愧地摇了摇头。
赵全把公文包打开,压低声音说:
“我都知道了。这里,你不能再继续待下去,公安到处找你呢。”
大个男人攥紧拳头不说话。
他明白,是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赵全取出火车票、介绍信和假户口本,又从兜里掏出五张大团结说:
“今晚就走。”
语毕,赵全将证件递给男人,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
人情,讲究的是礼尚往来。
曲长河能登丁家的门,丁友贵自然得串曲家的院儿。
李月娥一听,甚是欣喜若狂。
跟着丈夫一起去了二丫头家。
“老曲在吗?”
文英撩起竹门帘,一看是亲家。
“哎呀,稀客啊。快请进……来就来呗,还带东西干啥?”
曲长河从沙发上起身,握住丁友贵的手。
“我刚还想着,找谁杀两盘棋呢,你就来了。”
丁友贵笑着说:
“这就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二丫一见父母来了,欣喜地跑到李月娥身边。
“妈,你咋来了?”
李月娥笑着指了指丈夫说:
“你爸非要来,我就跟他来了。”
丁友贵往屋里瞅了一圈问:
“咦?咋没见耀东呢?”
文英笑着说:
“小五出车去了,晚上回来。”
她没瞅见丁家大儿子建国,于是便问:
“建国呢?”
李月娥说:
“不知道去哪儿了,孩子大了,管不住喽。”
文英让座,丁家夫妇坐在沙发上,丁友贵打量了一下曲家的环境,赞叹道:
“还是你这地方大啊。”
曲长河端出棋盘说:
“地方不在乎大小,住着舒服就行。亲家,咱是去院子,还是在屋里下。”
“都行!”
丁友贵爽快地站起身,准备跟着曲长河去院子下棋。
他转过身,给李月娥交代了几句。
“月娥,待会儿跟亲家母去厨房,把酱牛肉一切,还有那吊猪五花,弄成红烧肉,让亲家,亲家母也尝尝你的手艺。”
李月娥啐道:
“切,下你的棋去吧。厨房的事儿,还要你一个大男人,在这儿指手画脚?”
丁友贵憨笑着,挠了挠头。
大家也都哈哈乐笑了。
二丫丁可萱,在厨房揉面。
原本文英是准备蒸几篦子玉米面儿馍馍,再熬上点稀饭,晚上将就吃两口。
老曲家,现在是两个司机,一个售票员。
上班时间,总不在一个点儿。
文英想着,多蒸些馍馍,谁饿了回来都有口吃的。
可二丫在老丁家当姑娘的时候,哪儿还揉过面?
别说揉面了,就连厨房都没怎么进过……
李月娥见闺女额头上的汗珠子,把丁可萱赶到一边说:
“去去去,你还会揉个面?在家都没见你这么干过,来这儿这么勤快?”
一边说,她一边撸起袖子就准备揉面。
文英忙说:
“亲家母,不用你上手,不用!”
李月娥脸色有点难堪,她不明白二丫婆婆是几个意思。
“咋啦?这面……我揉,丫头揉还不都一样?”
文英陪着笑说:
“我不是这意思,你……你进门儿到现在,还没洗手呢。”
李月娥很是尴尬,敢情是亲家母嫌弃她?
“我一急,就给忘了。”
她走到院儿里,在水龙头下又洗了把手。
等进屋一看,自个儿闺女又在揉面。
她烦躁不安地说:
“不是说了,不叫你弄吗。你咋又上手?”
丁可萱一双沾了面的手,擩在面盆里。看了看自个儿妈,又看了看婆婆……
文英对李月娥耐心地说:
“亲家母,可萱以后也是要当妈妈的,她啥都不会,那孩子还咋填饱肚子?”
李月娥一听这话,不愿意了。
“那……你这个当奶奶的,还舍得自己孙子挨饿?”
文英叹了口气。
“话不能这么说。我跟亲家母总有老的那一天,那时候可萱不是还得靠自己?”
李月娥把脸一抹,撇着嘴说:
“当婆婆的,就是威风。想给儿媳妇下马威,也用不着当着我的面吧?”
文英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
“亲家母,让你闺女揉个面,就是给她下马威?她就这么娇气。”
丁可萱站在一旁观战。
她才不劝架呢,反正婆婆在家,也确实没给过她啥好脸。
有亲妈撑腰,她还怕啥?
两个上了年纪的长辈,就站在厨房对峙。
院子里,下着象棋的曲长河,长长叹了口气……
丁友贵看着棋盘说:
“这口气叹得,你是输不起了?”
曲长河摇了摇头说:
“你是不知道,现在外面到处在传林副主席出事儿了。”
丁友贵一惊。
“不可能!林副主席,是毛主席的亲密战友和接班人。他怎么会……”
曲长河愁容满面地说:
“谁知道呢。据说还有比这个,更让人受不了的呢。”
丁友贵握在手里的‘帅’迟迟没有落在棋盘上。
曲长河仰望了一眼头顶上的天,对丁友贵说:
“现在,收音机里面,再也不播报关于林副主席的那些话了。关于他的文章、歌曲和节目也都没了。整天都是《国际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翻来覆去的重复播放。外面的话,都说不可信,可为啥收音机里,也没了林副主席的消息?”
听老曲这么一说,丁友贵琢磨着,自己也该买台收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