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Adleste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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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克风风火火地从联邦政府大楼里出来,坐上私人飞行器,连安全带都没来得系,速度拉到极限,连着闯了十几个航线指示灯,个人终端上连着传来了十几条交通警告处分通知,向来沉着冷静的人仿佛没有看到一般依旧我行我素,一路超速赶到了卡夫蕾特府。
“你知道从你闯第一个指示灯到现在我收到了多少封弹劾文书吗?”查理克才一进Lucy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后的女人把手里签署的文件把桌上一扔,抬眸看着他,语言犀利道,“如今是跟弗兰西斯家族博弈的关键时期,你知道这么小小的一件事会带来多大麻烦吗?”
“Lucy,相信我,我现在要说的是比不遵守交通规则要严重得多。”查理克一边走一边解着脖子上的围巾,他几步走到Lucy面前,一面启动了房间内的保密系统,一边将一封手抄的档案资料放到了Lucy面前的桌上,上面的字迹是查理克的,因为写的急,很多笔画连笔严重。
“这是什么?”Lucy见他连卡夫蕾特府最高级保密系统都启动了,当即也不再纠结查理克闯航线指示灯的问题了,她拿起那封档案文书翻看,越往后翻,稳重沉着的脸上表情就越难看。
“我们都犯蠢了。”查理克说道,他干脆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烦躁地抹了一把头发,他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想到他在那封档案上看到的东西,不由得眼神一黯。
查理克本来是在搜集过去陆战九军以及沈砚枪杀案的资料的,试图从里面找出能把弗兰西斯家族扳倒的关键证据,银岭系统三期研发得很成功,已经能恢复部分Nyx系统崩溃后遗失的信息。
查理克在调试银岭系统覆盖范围的时候出了一点小的差错,他不小心把观测范围覆盖到了帝国境内。
是的,金雀花帝国,在联邦国土几百亿光年之外的宇宙深处一直存在着另一个国家,只是由于双方的距离实在太远,远到一千年内不可能出现资源和领土的争夺,而且中间狭长的陨石带也不允许他们交战,双方也向来进水不犯河水,这也是联邦出现了如此大的变故还敢心安理得玩内斗的原因,没有外患,只有内忧。
不过查理克如此心急如焚的原因当然也不是因为金雀花帝国忽然举兵入侵了。
Lucy从查理克拿来的档案里翻出来一张照片,那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女,银白的发丝,霜白的眼睫,蔚蓝色的眼眸仿佛天空一般明澈,很漂亮,像个没长翅膀的天使。
“艾瑟萝·爱音,金雀花帝国的皇族。”查理克看着Lucy手里的照片解释道,他无意中通过银岭系统得到的一部分金雀花帝国的信息,他怕被帝国那边的人反应很快,很快就屏蔽了他的访问,并且予以了反击,但就是这么几秒钟获取的资料也足够他感到震撼了,“当年那件事,恐怕我们都想错了。”
Lucy看完了寥寥几页的资料,手放在桌面上久久地沉默不语,片刻后才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问道:“Isabella已经出发了么?”
查理克点头。
“让她把蓝黛带回来吧。”Lucy疲惫地闭了闭眼睛,呼出一口气,又补充道,“至于永夜监狱的东西,任凭家族争去吧。”
放弃永夜监狱的东西,这意味着他们此前做的一切部署都有很大概率功亏一篑,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联邦如今已经是一团乱局,他们此前谁都没怀疑过当初陆战九军冤案背后还有隐情,现在看到了查理克的资料,这才迟钝地意识到,这是一个阴谋,从十多年以前就开始的阴谋。
办公室门外面,茜沉默着听完了所有,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低头点上,她只吸了一口,而后任凭香烟在指间燃尽,烟雾缭绕中,她面容模糊,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随手将烟头扔进垃圾桶,转身离去。
纸包不住火,终究是到了东窗事发这天了,就是不知道那人的计划完成了多少。
……
夏禹川再次获得身体掌控权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在床上翻了个身,转身面朝着沈砚的方向,彼时后者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睡得安详,房间里很安静,依稀还能听到一点他清浅的呼吸声。
夏禹川呆呆地看着沈砚安睡,心中忽然有种浓重的悲伤,他感到难过,却不知是为何,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好像从来都没有好好地、安逸地相处过,哪怕只是最简单的同床共枕。
沈砚有一张女子一般温婉的脸,五官美丽得恰到好处,但没有任何攻击性,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的温柔。夏禹川越看,心中越觉得有猫爪子在挠。
夏禹川想过去,想躺到沈砚旁边,掀开被子钻进他的怀里,然后告诉他:“我很想你。”
沈砚会有什么反应呢?夏禹川控制不住地想,按那家伙的性子,或许会好声好气地把自己哄回去睡吧,或者把床让出来,然后换床睡。
夏禹川想着,心想之前是情况不允许,现在男朋友都在眼前了,为什么还不能摸,不能抱?
鬼使神差地,夏禹川蹑手蹑脚从床上下来,赤着脚走到沈砚床边,他的动作很轻,并没有惊动床上睡着的人,他盯着沈砚看了一会儿,不自觉地弯了眉眼,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神态有多满足和幸福。
夏禹川掀开被子,拉起沈砚放在枕头上的手,整个人拱进了他的怀里,毛茸茸的头发在沈砚胸膛上蹭了蹭,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就睡了。
沈砚只是睡着了,不是木头,被夏禹川这么一闹就醒了,他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低头就看见在他胸口动来动去的人,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好好睡着的人怎么会到自己怀里来,随后无奈地笑了笑,揽着夏禹川的腰把人往怀里带了带,拉好了被子,又闭上眼睛睡了。
两个人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了两天,由于一直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夏禹川也没敢轻举妄动,一直安安静静地跟沈砚黏在一起,说他是乐不思蜀也好,贪图安逸也罢,跟沈砚相处这两天算得上他最无忧无虑的日子之一了。
沈砚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兴许是怕他把筷子插进自己咽喉的缘故,日常的进食都是沈砚一口一口亲自喂的,夏禹川刚开始没好意思,试图让沈砚明白这点自理能力他还是有的。
但是沈砚只是那么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夏禹川心就软了,仿佛被妖精迷了眼一般,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沈砚喂下去了大半碗饭,吃完了,沈砚用餐巾纸一边给他擦着嘴,一边还夸奖道:“好孩子。”
被沈砚沉静平和的眼光看着,夏禹川似乎真的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宝宝,有些难为情地偏过头去,脸热得烫人,心道他这是怎么了,又不是真的傻了,怎么真的像个小傻子一样。
夏禹川这般情态一点不落地落尽沈砚眼中,后者拳头抵着唇角没忍住笑出了声,眼里酝酿着笑意逗他:“害羞了?”
说完这句,夏禹川肉眼可见地身体一僵,沈砚却不依不挠地继续补充道:“吃个饭都这样,那洗澡怎么办呀?”
夏禹川脸色一僵,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沈砚,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疯了吧,还想给我洗澡?
沈砚对上他含义明确的视线,先是一愣,下一刻夏禹川对身体的掌控权再一次丢失,与上次不同,跟着身体掌控权一起丢失的还有视觉。他什么都看不见了,黑暗中只感觉到自己发了狂,然后咬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紧接着舌尖尝到了一点铁锈味。
他咬伤了沈砚的手。
医护人员冲进来把他按回床上,不由分说地先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意识消失前,夏禹川想的是,也不知道沈砚伤得重不重,应该是很疼的,他掌控不了身体,可是咬合时用了多大的力气他是很清楚的。
……
“……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夏禹川迷迷糊糊地从床上醒过来,眼前还是一片漆黑,显然视觉还没恢复,不过他听到了一个耳熟的声音,似乎是伊克丝。
“聪明人也会犯错。”沈砚隔了一会儿回答道,声音是从夏禹川头上方传来的,这意味着沈砚就坐在他床边跟别人说话,沈砚拉了拉夏禹川的被角,轻轻喊出了对方的名字,“雪湖,我不怪你背叛我们的誓言,但是我要做什么,你也别阻止我,好吗?”
“你会死的!”伊克丝的声音有些急切,夏禹川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从中听到的是对沈砚的担忧,似乎他们的关系,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针锋相对。
“不会。”沈砚极轻地笑了一声,他垂眸看着夏禹川,神色温柔得过分,“他们不敢要我的命的,谁也不知道我死了那些东西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
“算了,我劝不动你。”伊克丝似乎放弃了劝说沈砚,她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就踩着高跟鞋从病房里离开了。
夏禹川听着伊克丝的脚步声离开,心中生出几分疑虑来,按照之前从查理克和蓝黛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沈砚是被伊克丝逼死的,可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可是之前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里,沈砚开枪自杀时站在他对面的女人的确又是伊克丝,难道这一切背后还有隐情?
夏禹川正想着,沈砚忽然捏了捏他的耳垂,轻声细语道:“醒了?”
夏禹川迟疑着要不要给沈砚回应,毕竟两次他想回应的时候都失去了身体控制权,他再傻也明白了,不能做出一些该时期的他做不出的行动,不过沈砚也没真想着夏禹川回应,他只是在自言自语罢了,他在夏禹川身边又坐了一会儿,又轻轻地开口道:“我有点累了,太荒,我累了。”
沈砚似乎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很快又整理好了情绪,仿佛刚才的落寞沧桑都是假象,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夏禹川沉默着抓住了沈砚的手,他怕再一次发疯,所以没敢做的太过。
他想起掉进忘川河时想起的一点记忆,坍塌的神庙,被贬黜人间的神灵……沈砚他,究竟记得多少呢?事情到现在,夏禹川也肯定了一件事,这绝不会是赫玛墨涅给他捏造的幻觉,至少从他回到三年前的精神病院开始不是,赫玛墨涅不会知道太荒的事,因为他的层级不够,而夏禹川的幻觉也不足以织造出脑海中所没有的记忆。
所以,夏禹川想起蓝黛藏在永夜监狱的阿德勒斯忒亚的源代码,准确来说蓝黛藏起来的关闭的Adlesteia系统,系统是被放在磁盘里的,但是Nyx系统之下的三个次级系统本身就拥有自主运行的能力,只要有网络覆盖,他们就能被读取,然后运行。
夏禹川怀疑目前的情况很可能是他误打误撞启用了蓝黛藏在这里的Adlesteia系统,毕竟他是Nyx残骸,同源之物,相互吸引很正常。
仔细想想,他的猜测也并不是毫无根据,整座大楼的囚室都是会随机更换位置的,换而言之根本没有一个房间可以一直看到月亮,但是十七层不一样,整个十七层只有一间囚室,不会随机移动,永远可以看到那轮明月。
夏禹川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沈砚那里却是又来了访客。
“看起来您过得还不错,沈先生。”是个有些清灵得女声,夏禹川没听出来是谁,只是觉得声音耳熟。
“如果没有自由,只是能活着也算好的话,那么你说的对。”沈砚对新来的女人的态度要冷淡多了,面对伊克丝时尚且还有温情,面对她似乎就只剩下了纯粹的厌恶。
沈砚讨厌她,夏禹川想。
“沈先生,对于能活着,您应该感到庆幸。”女人的声音很好听,清洌洌的,就像是山间碰撞的鸣泉,只是说的话叫人怎么听怎么不愉快,“蓝黛离开永夜监狱了,是您做了什么吗?”
“你觉得呢?”沈砚把问题抛回给女人,打定主意装傻到底。
“您为什么总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呢?”女人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也不恼怒,只是听得出来,语气比刚才冷了几分,她踩着高跟鞋走到沈砚面前,往桌上放了个东西,声音有些重,像是金属制品,她把东西放下,几乎是贴着沈砚的耳朵道,“我无意要他彻底消亡,但是您知道的,我很高兴将他作为拿捏您的筹码。”
女人并未具体指明,但夏禹川意外地听懂了,她话里所知的人就是他,或者说,作为人在夏禹川身体里存活的Nyx残骸。
“你想做什么?”沈砚抬眸对上女人冰冷的目光。
“我想做什么您一直都很清楚不是吗?”女人笑起来,她有一张美丽动人的脸,笑起来摄人心魄,现在那双烟灰色的眸子里充斥着野心,愈发显得她魅力无穷,“他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我不希望你们见面,您能理解吗?”
“你就这么没有自信?”沈砚冷冷嗤道。
“没办法,你们在一起总是会做一些我意料之外的事。”女人坦然承认了她畏惧沈砚跟蓝黛在一起的事实,她从沈砚身边离开,不疾不徐地踩着高跟鞋走了,走之前给沈砚留下一句,“不想我彻底毁掉他的话,您知道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