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青叶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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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节青叶气节
【现在·保定·日本第四师团·临时办事处·门口】
陈啸志在日军的押解下来到了日本驻华军·保定办事处。一路上他一声没吭，记忆里浮现出的“雪之教训”令他印象深刻，当时赵斌的教诲更是深深的烙在了他的脑袋里——遇事不能一下就把老底全亮出来，要亮一半，另一半则留着做后手，要是老底全亮出来那自己离死也不远了。他谨遵着这条教诲，在路途中细细筛选出了能透露给日军的信息，以及绝对不能透露给日军的信息。能透露给日军的信息，要小心的说出来；不能透露给日军的信息，就算死也不能说——事态已经发展到这步，他十分清楚如果做不到这两点，不仅自己性命不保，而且还会连累自己的部队。他死死的握着这个想法暗自命令自己——此行无论生死，只要不能透露的信息一个字都不说出来。
日本驻华军·保定办事处，从外表上看去这就是一个普通地主的宅院，门楣上的牌匾写着“武佑大和”，门柱上挂着的牌子用汉子清楚的写着“大日本帝国驻支那派遣军·保定办事处”。门口前立着一座木制的岗亭，岗亭上刷着绿色木漆，外面一名衣着艳丽的哨兵背着步枪直挺挺的站立着。
陈啸志跟随着日军队列通过大门进入宅院。他的脚刚踏进宅院，两名正用竹剑比划的日本武士便立刻把视线转向了他。陈啸志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继续往前走。突然，一名日本武士叫住了他们，并向他身旁的日本兵叱问道：“喂！为什么要把支那人带到这里来？（日语）”
“报告！”陈啸志身边的一名日本兵停下脚步，向武士行军礼说：“山本队长要求把他带过来审问。（日语）”
“审问？”两名武士双双拎着竹剑，急冲冲的走上来，非常不满的说：“那就让我们先来审问一下！（日语）”
就在这时，日本兵·南云单手提着三八式步枪，走上来挡住了两名日本武士的道路，他侧身对着他们，板着冰冷的面孔说：“不许再靠近，这是山本队长要的人，不是给你们玩的。（日语）”
两名日本武士非常恼火的看着南云，其中一名向他郑重警告道：“二等兵南云，滚开！（日语）”
“我要是不呢，你会杀了我？（日语）”日本兵·南云毫不退让，直接了当的询问道。
日本武士眼神里泛出了凶光，他握紧竹剑断言道：“当然（日语）。”
“慢着，你们两位请冷静一下！”另一名日本武士见二人即将冲突起来，急忙规劝南云说：“南云君，支那人都是一些随便宰杀的畜生，你没必要为了这么一个玩意顶撞我们。（日语）”
陈啸志听到这些话，怒火顿时从心里燃烧起来，随之而来杀意令他很想冲上去宰了那两名日本武士。但是理智警告他：要克制，必须克制，连一点眼神都不能有，否则丧命的就是自己。
日本兵·南云非常恼火的质问道：“可是你们二位想做什么？像往常那样的虐杀他吗？满足你们那堪称‘病态’的杀人欲望。（日语）”
“你说什么？！”一名日本武士立刻暴怒如雷，他指责日本兵·南云说：“身为皇国军人，宰杀支那人本来就是职责所在！——你这个混蛋怎么能说是‘病态’！（日语）”
另一名日本兵也拉下了脸，义正言辞的更正道：“况且那也不是什么‘杀人欲望’，是‘武士道精神’！（日语）”
“借口！毫无缘由杀人不管在哪都是不对的。”日本兵·南云态度坚决的说：“你们自己手痒想做蠢事我不会阻止，但是请别图自己的便利到我们中队要人！我们青叶中队费尽心血抓来的人，不是用来满足你们自己的愚蠢欲望的！更不是用来让你们给天皇陛下添麻烦的！（日语）”
“你竟敢说我们给天皇陛下添麻烦，我要宰了你！（日语）”暴怒如雷的那名日本武士随即挥起竹剑朝日本兵·南云砍下，日本兵·南云立即用步枪实施抵挡；就在这双方马上要开战的关键时刻，日本兵·南云突然被山本从背后用力拽倒，日本武士的竹剑随之砍在了山本的肩膀上。
山本挨上竹剑的一砍，狠咬了一下牙；然后忍着剧痛抬起头看着日本武士的双眼，其狰狞的面孔顿时令日本武士惊慌了起来。日本武士迅速收起竹剑，立正、鞠躬，非常歉疚的道歉说：“对不起，山本阁下！”
日本兵·南云迅速爬起来，很是愧疚的道歉道：“山本队长，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山本无视日本兵·南云，直接向日本武士的询问说：“阁下先别忙着道歉，请问我的属下犯了什么错，竟然令您如此生气？（日语）”
另一名日本武士理直气壮的指着陈啸志说：“我们要审问那名支那人，可是你的属下却阻拦我们！（日语）”
“我不明白。”山本非常不理解的说：“昨夜保定军校发生的伤亡事件，从被害士兵到行动受理都与贵部毫无关系！请问阁下凭什么提审事件人证，请给我一个明确的解释。（日语）”
“这个嘛……因为他是支那人，支那人进入这里必须审问！（日语）”日本武士犹犹豫豫的说。
山本立即更正道：“不对，规定是‘支那人不经允许进入这里必须审问’！然而这名人证进入这里是经过我本人允许的，你不会不知道吧？（日语）”
“哦，这个我们真不知道……误会，误会！（日语）”日本武士开始装糊涂说。
“少装糊涂！”山本十分干脆的反驳说：“此人能与我的下属一起进入这里，那自然是经过我本人的允许。难不成阁下没有长眼睛，看不出来？（日语）”
“你……。（日语）”日本武士面对山本的咄咄逼人的反驳不知该说什么。
山本非常气愤的说明道：“很明显！阁下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便要从我的属下手里抢夺事件重要关系人，遭到拒绝后就试图殴打我的属下——请问阁下，您对我们青叶中队有什么不满吗？是的话请去跟大本营报告，不是的话就别存心惹事。”他瞪起双眼，认真的警告道：“要是再有此类事情发生，别管我不讲同僚情谊！（日语）”说完，他转身面向自己的士兵，挥手示意把陈啸志带走，日本兵们随即照做。
“山本中队长！”日本武士很有成见的责难道：“你知道我们为何要审问这个支那人，但是你却要千方百计的包庇他——如此举动让我很怀疑你的立场，我会向大本营详细报告这件事。（日语）”
山本转身面向两名日本武士，托起右手掌说：“阁下请便！”然后他撂下手毫不客气的感叹道：“真心而论，我自从军一来没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天皇阁下的事情，然而却和你们这群愚蠢同僚共事受了很多无端的罪名和指责！这真是糟透了，要是我能被部队开除，那我会非常高兴的。（日语）”他很勉强的笑了笑，然后带着日本兵·南云朝自己的本队追去。
……
山本疾步追到陈啸志身边，跟着他走了一会。陈啸志扭头看了看他，然后转回头很不走心的感谢道：“刚才真是多亏你的帮忙，谢谢。（日语）”
山本无奈的笑了一下，然后非常羞愧的对陈啸志说：“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而且你也用不着道谢——因为我的本意不是为了帮你，而是为了帮我自己。”
陈啸志很是同情的说：“看来你和你的同僚们相处的不太好啊，句句话都像吃了枪药似的。”
“我也是没办法。”山本非常无奈，近乎崩溃的说：“和那些蠢货共事，不仅办成的没几件，反而办坏的一大堆！——事情办好了得罪一堆蠢货，事情办坏了得罪一堆聪明人，事情办的不好不坏两边都得罪！”他很是恼火的看着陈啸志承认道：“你们中国有老话——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真的，说的太对了。”
“中国还有句话——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陈啸志很干脆的指出道：“你和自己同僚关系不好，是你自己不会逢场作戏，不是你自己的经难念。”
一听这话，山本立即拉住陈啸志，挡在他身前。一堆日本兵见此，当即据枪对准陈啸志。
山本非常恼火的质问陈啸志道：“来，你告诉我怎么逢场作戏呗！我当着他们的面一枪崩了你；还是把你们人的尸体堆成山让他们看。（日语）”接着他摆手示意自己下属们把枪放下。
日本兵们纷纷压低了枪口。
陈啸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好吧，算我没说。”
山本非常气愤的指出道：“我们大日本皇军现在……”他摇了摇头说：“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不仅过分高估自己，而且还低估别人！然而，世界上的道理就是那么简单，你自己做不好，就征服不了别人！”他用大拇指指了指被他们甩在门口附近的两名日本武士说：“就像他们那么干，全靠武力和恐惧来征服，那迟早有一天我们整个日本都会因此而毁灭，更不用说去征服谁了。”
陈啸志心甘情愿的承认道：“你说的是没错！但是抱着这种异端想法……你会过的很难的。”
山本挥了挥手，很不在乎的说：“我才不管有多难过，只要对得起自己就行！要我像他们一样干那种不是人的事……实在抱歉，我身为武士有自己的尊严，玷污自己名誉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做。”
陈啸志被山本的气节深深的折服了，他竖起自己的大拇指说：“阁下厉害，令人敬佩。（日语）”
“不好意思，我可不想受到一个敌人的‘敬佩’——尤其是杀了吾之下属的敌人。（日语）”山本拉下脸非常直接的拒绝道。
“敌人？”陈啸志很是怀疑的问道：“你我两国现在没有打仗，我们之间……真的是‘敌人’吗？（日语）”
山本意味深长的回答道：“是，也不是。（日语）”
“这算什么回答？（日语）”陈啸志非常不理解的询问道。
“你自己体会！”
陈啸志一言不发的看着山本，心底的情绪暴露在了脸上，表达着对他自己的不满。
山本看着陈啸志很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单手解开自己身上的武装带不耐烦的说：“闲聊就到此为止吧，要开饭了……饭后我们还有正事要谈呢。（日语）”
陈啸志点了一下头，真切的承认说：“也对，毕竟我来这不是和你闲聊的，正事要紧。（日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