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千山月明,百里叶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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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与众不同的欢迎礼改变了宁延对汕州的印象,让他明白了汕州也不全是黑暗和恐怖,这里也有着人间灿烂。
欢迎礼结束后,众人来到百里叶鸣面前,在百里重霄的一番介绍后,宁延他们才知道,眼前这个眼含热泪的男子便是东越巫门的门主,也就是百里重霄的父亲,百里叶鸣。
一番寒暄后,百里叶鸣的目光汇聚在了众人身后的神宵碧血,以及神宵碧血身边的裴羽身上。
百里叶鸣冲着裴羽颔首行礼,“裴羽上师,请允许我代表整个东越巫门感谢您的到来。”
“你知道我是谁?”裴羽意外的看着百里叶鸣。
“父亲离世之前曾提起过您。”百里叶鸣缓缓说道,不过眼前的裴羽和自己想象中的差别有些大,父亲去世前告诉他裴羽是一个不善言辞,举止儒雅端庄的中原公子,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便是武者也会随着时间而衰老,但是眼前的裴羽却还是一副少年形象,细细看去,甚至感觉和百里重霄差不多一样大。
“故人已逝,往事随风,过去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提了也只是徒增伤感。”裴羽感慨道。
即便是裴羽也会对故人的离世感到悲伤,看着裴羽眼角的失落,宁延开始好奇着百里落云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能让裴羽露出少有的悲情。
“几位中原贵客,里面请。”百里叶鸣恭敬的说道。
一行人走进东越巫门,耳畔瀑布鸣响,眼前的东越巫门主寨有点像村镇,寨子里街道笔直宽敞·,两旁商贩大声叫卖,铺面上的商品应有尽有,走在寨子的石板路上,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小孩嬉笑的玩闹声和家里大人焦急的呼喊声。
暮色下的东越巫门主城升起了无数的蓝色晶石,这些晶石发出的湛蓝色光芒笼罩在整个寨子里,温和和轻柔。
裴羽摇着扇子走在寨子里,看了看身后的神宵碧血,目光中闪着别有意味的深意。
百里叶鸣的住宅位于整个东越巫门的最高处,四周有傀儡镇守,戒备森严,而里面的景象和外面则是截然不同的,在百里叶鸣的寨子四周,站着上百具傀儡,走在院子走廊中,都能感受到四周浓郁的真气气息。
来到会客大厅,百里叶鸣登首座,宁延等人落座后也说出了此番前来东越巫门所为何事。
听完宁延说到中原神医廖重云后,百里叶鸣思绪凝重的速度,“那个中原人确实很怪,每天在寨子里东跑西跑的,背着一个木箱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不过我能看得出,此人有些本事;当时我还想请他留在东越巫门,可他却以闲云野鹤四个字将我回绝,后来没多久,他就离开这里了。”
“门主,那您可知道他离开后去了何处?”宁延凝眉问道。
百里叶鸣想了想,开口道,“离开东越巫门后,只看到他背着木箱往西北方向去了。”
“西北,那里是交州。。”孔真玄若有所思的说道。
听闻神医廖重云不在东越巫门后,参离原本激动的眼神再次变得黯淡,神色中满是失望。
虞兮柠轻轻挽起参离的手臂,宽慰道,“没关系的,现在最起码有神医消息了,只要他还在大奉境内,咱们就一定能找到他。”
眼看已经快半夜了,百里叶鸣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让百里重霄带着宁延等人下去休息了。
。。。
夜半时分,宁延从床榻上起身来到床边,感受着山间凉爽的清风以及这难得的轻松。
“睡不着啊。”孔真玄走到宁延身边,捋了捋胡须,轻声说道。
“是有一点,一路走来,经历这么多,总觉得自己身上好像背了一座山,可是当你停下来想要卸下这座山时,这山又好像不见了,如此反复,越走这山压的人越重。”宁延缓缓说道。
孔真玄许久不语,好像在思索着什么,少顷开口道,“还记得当时我们为什么要离开殷都吗?”
“大皇子,二皇子争斗不休,为了远离皇室纷争,保护宁家,不得不设计离开殷都。”宁延叹息道。
“其实从离开殷都的那一天起,你就背上了一座叫做责任的大山,对宁家的责任,对大奉的责任。”孔真玄缓缓说道,行走江湖半辈子,有些事情他老人家看的要比宁延透彻,“如今的大奉你觉得如何?”
“在殷都的时候,我觉得大奉就是单纯的觉得我们宁家功高震主,对我们有所提防;这一年多来的见闻让我看到了大奉无能,无力的表现。如今的大奉可以说是金碧辉煌的外衣下已经满是千疮百孔了。”宁延感慨道。
孔真玄抬头看向天边的月亮,开口道,“可你没有选择逃离,而是选择了留下来,就像张仙人说的,未来的大奉可能需要你来改变,这便是你的责任;这种责任源于你自己对这个国家内心深处的热爱。”
“这是我父亲为之倾尽一生的国家啊!”宁延沉声说道。
听到这几个字后,孔真玄稍稍叹息,“不要再多想了,我们总有一天会回去的,宁老将军还等着我们呢。”
“也是。”宁延长舒一口气,现在想的太多也是枉然,希望自己再度踏上殷都的时候,殷都能有一副新的面孔。
。。。
伴随着阵阵蝉鸣,时间来到了七月,此时正值盛夏,殷都的街头也出现了越来越的的小贩贩卖冰块和凉茶,然而对于关耘儿来说,这个夏天并不美好。
殷都,丞相府。
关仲贤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此时的关仲贤躺在床上,每次呼吸都显得格外吃力,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此刻的关仲贤就像傍晚最后的夕阳,即将日薄西山。
关仲贤的房间里充满了药味,关耘儿双眼早已布满血丝,半年来的寸步不离也让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宁枫站在关耘儿身旁,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只见他轻轻的接过妻子手中的毛巾,心疼的说道,“我来吧。”
关耘儿忍着雷意往后退了退,宁枫轻轻扶起关仲贤,此时关仲贤的后背已经出现了溃烂,宁枫心中一惊,若是被人知道一代丞相关仲贤此时后背溃烂,生活不能自理的样子,那对素来看重名声的关仲贤来说,是得多受打击;若是此时关仲贤清醒的话,应该也受不了自己现在这种没有尊严的样子。
关仲贤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喉咙发出一阵呼噜呼噜的声音,“耘儿。。”
宁枫小心的将耳朵凑到关仲贤耳边,轻声问道,“您说什么?”
“耘儿。。”关仲贤看着不远处的关耘儿,眼角满是泪水。
宁枫看了看关耘儿,冲着她招了招手,“快过来。”
关耘儿转身擦掉眼泪,努力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走到关仲贤面前,小心的跪在关仲贤面前,努力的笑着说道,“爹。。”
关仲贤伸出干枯如树皮一样颤抖的手,关耘儿急忙握住老父亲的手,眼泪再度从眼角划过,宁枫背过身,不忍再看。
“我。。我走之后,和。。和枫儿好好过日子。。以后不要在。。在想。。关家了。。”关仲贤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么几个字,就这些字说出来,听的关耘儿心里很是难受,这么多年自己确实是疏忽了这个老父亲,每次在他面前任性地说自己是宁家人;可是在她的心中,关家同样重要。
“爹。。我不要。。不要。”关耘儿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不停的摇着头。
关仲贤看着关耘儿,眼神中满是不舍,他不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舍不得这个家,更舍不得大奉。
“耘儿,耘儿,别这样。。”宁枫哽咽着看着关耘儿,对于宁枫来说,岳父关仲贤不仅仅是自己的岳父,更是自己的良师,从国子监学成出来之后,他就一直在受老丞相的影响,后来和关家结为姻亲,有了翁婿这层关系,关仲贤更是对自己教导有佳。
当初若不是关仲贤授意,他还真没有胆子做出出游大奉十八州的决定,用关仲贤的话来说就是:要先做真正的肱骨大臣,不仅要了解自己,更要了解这个国家。
和自己父亲的忠君不同,关仲贤对大奉的忠诚,更多的表现在对百姓和对国家上;“民贵君轻”这四个字就是关仲贤政治思想的总结,他是唯一一个让皇帝忌惮又不敢裁撤的丞相,同时又是让朝廷诸臣又爱又恨的存在。
高祯曾说过,关仲贤不死,公孙家不敢反;秦家不敢乱。
关仲贤松开关耘儿的手,小心的擦着女儿眼角的泪珠,然后沉声说道,“枫儿。我。。我有话单独。。给你说。”
这话声音不算小,关耘儿听到后,很懂事的退到一旁的屏风后,躲在那里不停的擦着眼泪。
一阵微风吹过,将关仲贤床头的三盏灯吹灭一盏,白色青烟随风而起。
关仲贤看着灭了的烛火,心中咯噔一下,这难道就是自己最后的结局吗?假如上苍能让他再活二十年,他一定能改变目前的大奉,只不过可惜的是,这只是假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