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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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说......给你一个惊喜，况且大家本来就是一家人，星河，我们四个人只是小家，可是奶奶、七七，包括你叔父叔母，他们都是你的家人，你不能忽略。”
苏爸前半句有些支支吾吾，他真的没多想，只觉得一家人一起，人多也热闹，可望着苏星河的眼睛，他也意识到了她现在的情绪不对。
可说着说着，到了后半句，苏爸的语气严肃起来。
“你也知道，妈妈和奶奶之间有矛盾，所以从小我也没强求你多回奶奶家，可他们是你的家人，这是不会变的。可能，奶奶因为妈妈的关系，有时候对你的态度有些不好，但奶奶也是爱你的，只是每个人的表达方式不一样，你现在大了，有些道理也应该懂了。”
这是什么道理？
苏星河听明白了，在苏爸此刻的逻辑中，她和苏智的矛盾是因为二人小时候接触少了，感情不够深；她没那么喜欢苏奶奶是因为妈妈梁云珍“灌输”的理念，让她有了偏见。
今天是她生日，苏星河本来想着一定要开开心心一天，可现在，她忍不住了。
“奶奶爱不爱我，我不知道，可是奶奶最爱的不是她的乖孙吗？”
“星河，话不是这么说的。”
苏爸挺起身，目光变得有些严肃，“七七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奶奶可能的确有时候会对七七更好一点点，可他是弟弟，你做姐姐的，计较这些......”
“难道不是因为苏智是男孩吗？老爸，你不会告诉我，你不知道奶奶重男轻女吧？”
苏星河终于忍不住了，直接打断了苏爸“情真意切”的解释，冷笑地撇撇嘴，也撕开了长久以来家里面上的最后一丝平静。
虽然，梁云珍气急了也会忍不住和苏爸埋怨苏奶奶重男轻女，这么多年，家里的房间本就没那么隔音，苏星河和傅恒之不知道听过多少回她的抱怨，可他们从来不会在孩子面前专门谈这个话题。
就好像最后一丝遮羞布，维持着苏奶奶作为长辈的体面；又似乎只是不想让她伤心，更明显地意识到苏奶奶的区别对待。
成长过程中，苏星河的确疑惑过无数次，甚至内省过是不是自己的原因让奶奶不够喜爱，怀疑过是因为母亲梁云珍没有叔母罗紫萍更会说甜言蜜语，讨奶奶欢喜。
可年岁渐长，除了在苏爸面前，苏奶奶平常根本演都懒得演一下，她又怎会不知道她的偏心？
如果不是怕苏爸为难，苏星河不会忍这么多年，不会只用少去甚至不去奶奶家这种消极逃避甚至看似没礼貌的方式面对这件事。
可现在，苏星河忍不了了，和苏爸聊到这里，委屈了这么多年，她终于明明白白意识到，他们的认知不一样。
苏星河感觉到一阵若有若无的痛，她很难再欺骗自己，说服自己苏爸从来没有过和苏奶奶一样重男轻女的思想。
苏智可是苏家唯一的“根”！全家上下怎么能不对他好一点！他可是“传宗接代”的男孩！
即使，苏爸一直对她很好，她才是他的亲生女儿。
“星河，今天你生日！”
苏爸关紧厨房推拉门，听到苏星河讽刺的语气，他下意识扬起右手，他的右手停在空中良久，想起了今天女儿生日，终究没有落下。
不过，苏爸还是不自觉提起了音量，脸上也少了几分平日的儒雅和温和，至少在苏星河看来，他现在的表情非常陌生。
因为她生日，所以他对她“宽容”，容忍她“乱说话”？没有……打她吗？
从小到大，苏爸从来都是扮演父母中更娇惯她的角色，就连一直看起来更凶的梁云珍，最生气的时候也没有想过打她脸。
苏星河的眼神有些玩味，甚至有点出戏，明明二人在对峙，她却有些走神，不自觉站在第三视角审视他们现在的争执。
她的心里更难过了。
“老爸，你也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啊！”
苏星河重重地一个“我”字，带着无尽的失望，积攒多天的情绪终于完全爆发出来，她别着头倔强地注视着苏爸，努力将眼圈中不知何时开始打转的眼泪憋回去。
她不想哭的，更不想在这时候示弱半分，但是她心里好委屈，他是她的父亲，为什么不向着她？
她不一直是他的宝贝女儿吗？
“怎么了？你们怎么在里面待这么久？我要炒菜了，星河，你先出去。”
苏星河背对着厨房门，阳台干完活走到客厅的梁云珍只注意到脸上神情很奇怪的苏爸，她走过来，拉开了厨房门，有些疑惑。
扫视一圈，梁云珍没发现异常，看了眼时间，她有些着急，想着让不做饭的苏星河先出去。
她和苏爸得赶紧开始了，今天苏星河生日，家里又这么多人，中午这顿饭准备做不少大菜，炒菜的工作量可不小，得抓紧干了。
“没事，好，我就出去。”
苏星河的声音低沉，不想让梁云珍担心，也不想引起父母的争吵，她快速用右手抹去双眼的湿润，低着头应了声，没再看苏爸一眼，径直走出了厨房，回到了自己卧室。
关紧房门，苏星河下意识扳上了门锁，她快速走到床边，将自己狠狠埋进了被子里，压抑着小声发泄出自己所有的情绪。
虽然忍不住质问了苏爸，可她脑子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来之不易的亲情让人眷念，她真的很想很想抓住父母的爱，可她攥得越紧，爱越像流水，一去不复返。
中午这顿饭，梁云珍和苏爸烧了许多菜，孜然牛肉、椒盐虾、土豆牛腩、鲫鱼豆腐汤、油焖鸡……苏星河却吃不出多少滋味。
她沉默地扒着饭，听着叔母罗紫萍在餐桌上能说会道地表达着对苏爸和梁云珍的感谢，感慨小辈们都这么大了。
“祝你生日快乐～……”
梁云珍起头，大家一起应景地唱起生日歌，苏星河闭上眼，像是提线木偶般完成了生日流程。
上辈子，她二十岁的生日愿望是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她曾以为，这辈子，她的愿望实现了。
可现在……
可能，她明年二十岁还要再许同一个愿望。
可又有什么用？终究只是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