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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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傅恒之身侧，苏星河只听了一两句傅恒之和秦半梦的谈话，就发现，自己误会了。
他们聊的话题，怎么说，苏星河甚至觉得，他们还不如聊一聊学妹什么的，至少接地气。
怎么会有人，光天化日之下，熙熙攘攘之中，兴致勃勃地交流一本她连名字都没听过的英文原版书细节！
对比之下，她的英语水平也就勉勉强强能看懂四六级阅读。
人比人，气死人。
即使早就知道傅恒之英语好，但是每回遇到这种情况，苏星河心底还是会泛起一丝丝涟漪，大家都是吃同一锅米长大，怎么差距这么大，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傅恒之，有时间的话，你可以试试辅修个英语专业诶，你的英语水平应该已经赶上我们英专生了，我学弟对这本书的理解都没有你透彻，我还有点事，去找纪少轩了。”
说罢，秦半梦笑着和苏星河点点头，利落起身。
“恒之哥，你昨晚接到老爸电话了吗？”
苏星河坐在傅恒之旁边的空位上，低声问道。
傅恒之微微愣神，看向苏星河，摇了摇头。
“怎么了？”
“昨天不是奶奶过生日嘛，好像和我妈又起冲突了，老爸就想让我帮着调解一下。”
苏星河对此非常无语，按照默契，或者说惯例，每周末，她和傅恒之都会分别给梁云珍打个电话，聊聊近况，大家平常也经常会在微信家庭群里分享日常，可谓是一个和睦美满的家庭。
昨晚快十一点，苏星河已经上床，准备看会儿新闻就睡觉，苏爸突然来电。
苏星河本以为有什么急事，匆匆接通了电话，她还没出声询问，就听到苏爸很是激动的声音。
这通电话又和苏奶奶有关。
她耐着性子，踮着脚走下床，边听，边低头走到了宿舍外的楼梯道里。
“星河，你劝劝你妈，奶奶中午也不是故意的，你叔母已经打听好了，你们一中这段时间的确有英语名师准备开寒假补习班，只是想让你妈帮忙问问，能不能加个人，她们按正常程序走，不会像你奶奶说的那样不给钱，对，给钱！”
“爸，苏智的事情，这和我们家啥关系？你能不能不要让奶奶瞎掺和呀？你是不是喝酒了呀？”
苏星河语气里满是无语，从委婉规劝到单刀直入，她这一年明里暗里多次和苏爸表示过自己的不满和对梁云珍的支持，怎么苏爸心里还没数。
“就喝了一点点，星河，你这话说的，七七是你表弟，怎么和咱家没关系，他这几次月考都是英语拖后腿，明年就高三了，的确应该补一补。你现在年纪还小，不知道亲戚的可贵，大家能拉一把是一把……”
“而且你和叔叔从小都是被奶奶一手拉扯大的，你们感情深，一直都相互扶持，不分你我……老爸，我都会背了，你能换一套说辞吗？真的没必要这么看重叔母他们，各家都已经有各家的生活了，大家也不是以前了，往前看吧，爸爸。”
电话那边刚起了个头，苏星河已经无奈地轻叹一声，苏爸总喜欢追忆往昔成长的艰苦岁月，特别是酒后，每回翻来覆去说同一段话，她真心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
她知道苏爸小时候一家人过得不容易，奶奶很坚强也很能干，他和叔父也很争气，他们共同努力才有了大家现在的幸福生活。
可这都是从前，现在兄弟俩都各自成家了，苏星河深深以为，苏爸有些拎不清。
“星河，我都没发现，你什么时候变得和你妈一样自私了，还是以前太惯着你了，每回我们体谅你学习压力大，你说不想回奶奶家就算了，现在越来越没个样了。”
听到电话那头有些严厉的熟悉男声，苏星河垂在身侧的左手已经紧紧攥成了拳头，她压抑着心底的激动，企图保持冷静地和苏爸讲道理。
“老爸，我们就事论事，今天这个事情是叔母想托我妈走后门，本身不关我妈的事情吧，帮叔母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这样说你赞成吗？为什么我妈的拒绝在你口中就像是她犯了多大错一样，因为这件事，你们今天是不是又吵架了，心平气和地想，是不是挺不划算的。”
“星河。”
苏爸的声音里透露出满满的疲倦和失望，他似乎不明白曾经是自己贴心小棉袄的女儿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
“亲戚之间不是你这样算的，计较得失多了，就变成了交易，再多的情分也会消磨殆尽。你可能不记得了，你小时候，我们工作忙，你和七七都经常是奶奶带，奶奶帮我们也是无偿的，所谓亲人，就是要相互帮助。还有，那一年，恒之家里突然出事，我们都赶紧去帮忙，那些天你也是被放在你小叔家里的，这才是亲情。”
可是，正是这些经历，才让苏星河明白苏奶奶的重男轻女，看懂叔母罗紫萍的皮笑肉不笑……
即使，那些记忆可能不是苏星河的亲身经历，但她仍然记得“她”那时所有的感觉。
可能只有什么都不懂的那段时光是完全开心的，才以为大人或者说亲人，都是全心全意得好。
“老爸，那我们家做的也不少呀，你怎么不说前些年小叔家买新房，找我们借了三十万，都现在都没有还清？还有苏智，就因为我妈是语文老师，以前叔母不是经常让我妈无偿教苏智，甚至还要我们接送！账不是你这样算的！算了，你现在喝了酒，头脑不清楚，等你明天酒醒了再说，反正就一句话，我们家绝对做的比叔母家多，不欠他们。”
“钱钱钱，你怎么也就知道钱，你妈告诉你的吧？说了多少次，那笔钱你小叔早就还完了，剩下的那点是我们的心意，祝贺你小叔乔迁之喜的。一天天净纠缠这些小事，你和你妈一样，越活越回去了！不可理喻！”
“究竟是谁不可理喻！咱家四个人，你随便拉一个问问，看有谁支持你，你能不能反省一下你自己！”
苏星河实在压抑不住心头的恼怒，不自觉提高了音量，看来，说了半天，苏爸是一句都没听进去，鸡同鸭讲，简直无可救药。
她就奇了怪了，苏家那些人是给他爸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爸这么护着，一个那么儒雅随和的男人，每回遇到苏家的事情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完全没法沟通，永远都是他妈最有理，没理也是情有可原。
“反了你了，这些年我工作忙，没那么多时间管你，你妈怎么把你教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和爸爸说话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要觉得我有问题，我可以道歉，但你先向我妈道歉。”
“苏星河，你姓苏，好好想想，你的根在哪里，这才多大就忘了本，再这样，你寒假别回来了。”
苏爸被苏星河的话呛得有些口不择言，晚上他本就喝了不少酒，现下更是上头了。
“我寒假回不回去是我的事情，老爸，你再这么下去，这个家总有一天会不欢迎你的。”
借着堵在心口的郁气，苏星河终于说出了心底最深处的隐忧，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透着楼梯间的玻璃窗，平视着宿舍外漆黑幽静的夜幕，面色也逐渐平静下来。
“这样的家有什么意思，算了，星河，你还小，不知道爸爸的苦心，爸爸不和你生气。你奶奶脾气是有些冲，那是因为以前她一个人养家不容易，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不要和你妈一样误会了，奶奶是爱你的……”
苏爸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也缓和下来，甚至变得有些语重心长，苏星河却彻底明白了，她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懒得再白费口舌，直接打断了苏爸的长篇大论。
“老爸，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事情？对，你妈妈今天太不懂事了，吃饭时竟然直接顶撞你奶奶，你也帮着说说她，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样，你弟弟的事情对她来说就是张句嘴的事，咱们能帮就帮了。”
“说完了？”
“嗯，不对，还有，星河，你今天太没礼貌了，怎么和爸爸讲话的，在外面可不能这样，马上就是大人了，要懂事……”
“老爸，很晚了，我室友要熄灯，我得回宿舍了，有空再聊，你回家注意安全，下次别喝这么多酒了，再见。”
说完，不等苏爸反应过来，苏星河已经掐断了电话。
她慢慢蹲下来，双手抱臂，围出一个拥抱，整理着自己的情绪。
这些天，宿舍关系已经够乱了，怎么家里也不能安宁。
她有预感，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这些事情不是她能决定的。
长野星河：妈妈，睡了吗？今天我去看辩论联赛半决了，我们学校的队伍早上就出局了，好可惜，但是联赛真的好好看！希望我以后也可以参加！
苏星河蹲在原地，呆呆地盯着自己和梁云珍的微信聊天界面，这条信息既是在分享自己的日常，也是想试试梁云珍的态度。
她有些担心她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