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零落成泥(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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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汇泉山下的庄子里待了一段时日,两人再次启程。
云梨看了眼窗外的景色:“这似乎不是回平川府的路?”
沈临佑点头:“还想再带你去个地方。”
云梨几乎没有二话,既然是无根无往的人,那么去哪里都是一样。
两人本也是出游,并不着急赶路。
沈临佑不愿云梨劳累,一路上马速都很慢。
行了大约七日,云梨才觉得周围景致熟悉起来,沈临佑终于再次看到她眼中的神采。
回到阔别三年的罗河县,难免生出时过境迁之感。
相较之前离开的场景,罗河县也破败了许多,看来就算当初不走,如今也好不到哪去。
冬日的罗河县本就很少下雪,街上只余萧瑟一片。
麦场原有的鹅鸭满群成了荒草萋萋,商铺不多,如今也只有两家开着。
云梨家也没回,而是一路来到王婆婆的家门前,老屋已经荒废许久,蛛网灰尘,杂乱不堪。
邻家阿婶见了云梨,似是有些没反应过来,看了好半晌才敢招呼:“这是梨娘不是?”
屋里的吴伯听到声音,问她:“你在跟谁说话?”
吴婶指着云梨:“你快出来瞧瞧,那是梨娘么?”
吴伯走出家门,朝她所指的方向看了看,忽而喜道:“哎哟!可不是梨娘么!穿得这样好看,我倒有些认不出了。”
云梨也是看了半晌才敢认,当年夫妇俩都是精壮能干的农户,如今三年不见,头发竟已半白,似乎一下子苍老了不少。
她朝两人走去,亲切唤道:“阿婶,吴伯。”
夫妇俩忙迎了出来,握着她的手泪眼汪汪地打量,“我记得梨娘几年前就同昭如他们几个出去了,如今在外可好?”
云梨感慨万千,回头看了眼沈临佑,这才笑说:“一切都好。阿婶和吴伯可还好?”
吴婶道:“没耐得什么好不好,不过是残喘罢了。”
“哥哥姐姐呢?”
“吴哥儿偏要去捞什么功名,如今投靠了沈家军,你吴姐儿前年许了人家,后半辈子也算有着落了。”
云梨看了眼沈临佑,后者微微摇了摇头。
吴伯看到她身后的男子,又问:“梨娘如今在哪过活?”
云梨思索了会,不愿相瞒,依言答道:“在平川府。”
“哟!平川府,那……那可是大城郡?”吴婶看她身后的沈临佑金相玉质、衣饰不俗,悄声询问:“那位贵人是?”
沈临佑上前一步施礼道:“在下是云梨夫君,此番回乡陪她探亲。”
吴婶拉着云梨的手笑得欣慰:“好、好,咱梨娘嫁了个好人家,平川府如今太平,梨娘也算有好归宿了。”
云梨又问:“吴婶可知道隔壁王婆婆和王大哥的去向?”
吴伯道:“你走后不久,忠儿就带着王婆婆离开了。先前罗河县来了不少流寇侵扰,很多人都搬走了。
幸而当时有沈家军路过顺带收拾了这群贼人,你吴哥也是在那时候跟着沈家军走的。我们在吴姐儿那住了段时日,想着罗河县最近也算太平,毕竟这里才是家,所以前不久才搬回来。”
云梨又是一怔,她缓了缓心神又道:“那你们可知王大哥带着婆婆去了哪里?”
吴伯说:“记得原先忠儿也说要去泗水郡,可那时沈家和霍家正在打仗,最后似乎是去了东边,具体何处我们也不知晓。”
吴婶道:“快别站在外面说话,让吴伯给你泡壶红叶茶,许久没喝了吧。我去杀两只鸡鸭,中午就留在这里过晌,我们也好说说话。”
云梨见沈临佑点头,便也高兴着应下。
从吴伯家出来已是傍晚,吴婶原本要留他们吃晚饭,云梨笑着婉拒,毕竟太久没有回去,家中一切还需打扫。
吴伯笑着拦住阿婶:“人家小俩口回乡探亲,你也不能总拘着,让云梨带官人好好转转。”
沈临佑见云梨心情好了许多,多日以来的压抑在此刻也稍微得到放松。
云梨挽着他的手,一路走过熟悉的街景,一面向他诉说往日的趣事。
来到曾经摆摊的地方,发现这里的摊位也被毁坏得厉害。
云梨抚了抚上面的灰尘,笑道:“我赚到的第一桶金就拿来买下了这个摊位,那时我、昭如、姗妹三人,一个在这里,一个在对面,一个在旁边。
我和昭如有自己的摊位,姗妹则是帮人看店,浩宇经常带着做工得来的面点来看望我们。每回他带给姗妹的东西,也都有我和昭如的份……”
说到此处,云梨已经红了眼眶,听吴伯吴婶说,他们三人再也没回来过。
她也没说当年发生的事情,谁能想到昔日最信任的人会在冬日卷走她的钱财撇下她等死呢。
沈临佑牵过她的手:“以后有我。”
云梨抹去眼泪,回头笑看着他:“你曾经领兵来过罗河县?你怎么从未跟我说过?”
沈临佑淡淡一笑:“只是举手之劳,难道还要专门在娘子面前邀功不成?”
“那吴大哥在你麾下当兵的事情你可知道?”
“不知道。”见她似乎有些关切,便道:“我回去交代交代底下,让他们多关照一些。”
“会连累你吗?”
沈临佑笑回:“我有分寸的,放心。”
来到云梨的家,沈临佑不自禁流露出一股欣悦之感。
其实先前也并不算是全然路过,他那时与云梨分离了大半年,知道罗河县就在附近,便绕路来看看。谁知偏偏遇上流寇,他便领军顺手剿灭。
沈临佑也曾无数次绕过这些屋舍街道,不断猜测着到底哪个才是她的家。
如今云梨近在眼前,并且还带着他走进了自家院落,这种美好的感觉竟让他感到有些不切实际,患得患失。
云梨站在屋内朝他喊道:“傻笑什么,来了我这可没有我平白伺候你的道理,要干活的。”
沈临佑见她用最软的声音说着此生以来最霸道的话,反差感不禁让他失笑。
他情不自禁走上前,托住云梨的后脑勺吻在她的唇畔,在她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才放开了她:“听你的。”
两人直打扫到深夜才将将歇下,罗河县虽不怎么下雪,可屋里仍旧很冷,云梨便还像之前那般紧紧贴在沈临佑身上。
黑暗中,沈临佑发觉怀里的人并不好好睡觉,只是左翻右扭,他抓住云梨的胳膊,将她胳膊背在身后,“不许乱动。”
换了姿势,这个动作反而让两人贴得更近。
透着雪色的反光,云梨眸中如有星辰点点闪烁,她慢慢凑到沈临佑跟前,在他脸颊轻吻了一下。
只一个动作便让沈临佑浑身僵硬,云梨望了望他,继而又在他的唇边印下一个吻。这次刚要离开,沈临佑就控制不住地反手抱住了她,将她圈在怀中深深吻了下去。
小屋虽冷,可两人却炽烈如火。沈临佑几乎将毕生的温柔都给了怀中的女人,再无人能肖想半分。
在罗河县待了月余,终要离去。
与吴伯吴婶告别后,两人踏上归程。
此去三月有余,回到平川府已是春暖花开,大地勃然生机,也治愈好了云梨的伤。
江冬乐第一时间赶来看她,云梨回来后果真不一样了,眉梢眼角恍如初见,她登时就高兴地抱起云梨转了好几个圈。
直到看见沈临佑的眼神,她忙又将云梨放下。
沈临佑淡淡道:“让你一次。”
嘁!小肚鸡肠!
江冬乐在心里骂骂咧咧了几句,揽过云梨道:“走,带你吃饭!”
“去西江月吗?”
“去我家吃,我亲自下厨。”
“你会做饭了?”
“这话说的,为了给你接风洗尘我练了好久呢,不信待会你问范浑儿他们。”
谁知话音刚落,就见范浑儿三人正迎面走来,看到江冬乐后,丁壳子大惊失色:“怎么办,吃饭还是挨打?”
范浑儿往后撤了两步:“我选择挨打。”
大全更是头也不回地疾跑:“我宁愿被打死也再不吃她做出来的东西!”
云梨苦笑着望向江冬乐,后者咬牙切齿,面对云梨时又挠了挠头:“咳咳,厨艺有待改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