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北溪松雪(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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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峰年一连胜了五次,每回都是对面弃枪逃走,他不由得更是自满得意。
传信回营,只说沈临佑麾下将士不堪一击,攻城之计更不在话下。
霍煊听得随行将领也如此这般报信,便让他领兵三万前去正式攻城。
可不曾想,先前一直骁勇善战的他,这回却如何都攻不下一座小小城池。
杨烁出城迎敌,霍峰年打斗不过,连连败退。
往复几次皆败于杨烁之手,这才知道杨烁之前都是假意败走。
霍煊得知霍峰年屡战屡败损失大半兵马后恼怒异常,迎兵阵前大骂霍峰年自负轻敌。
翌日更是亲自迎敌,在城外杀退甘北郡守军,杨烁不敌,负伤退走,霍煊继而在城外叫骂。
韦震嘴笨,最不甘别人逞口舌之能欺负他,于是拍马出城迎敌,与霍煊大战数十回合,霍煊不敌,弃甲逃走,退三十里安营扎寨。
霍峰年这时才头脑冷静下来,劝霍煊退守离新乡再做打算。
霍煊火冒三丈,若不是他执意枉顾时机应战,他们何须被动至攻城不成反被攻?
如今看来,沈临佑虽然兵马人数不如他们多,但是个个骁勇善战,精兵良臣辅佐身侧,羽翼只怕就要丰满。
况且甘北郡粮草储备丰盛,耗是肯定耗不过他们。
谋士康桓献计:“韦震易怒,最是好激,可使人在城外日夜叫骂,引他出来再埋伏包围,沈临佑失了韦震便如失了左膀右臂,届时攻下甘北郡就易如反掌。”
霍峰年道:“韦震武艺高强,倘若擒不得又当如何?”
康桓道:“沈临佑已下了重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城迎敌,只要他走出那座城门,便会背上违抗军令的罪名,有司空氏的人马在,届时沈临佑包庇不得,定会责罚于他。无论是哪种结果,于我们都大有益处。”
霍煊采纳了康桓的计策,日夜使人在城外叫骂,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沈临佑知道韦震的脾气,一早就下过军令不许任何人、尤其是他出城迎敌,只叫等待时机。
谁知韦震还是没忍住出城迎敌,叫骂的将士一看他出来便佯装要逃。
韦震平白受了许多辱骂,此刻既已出城哪容得他跑,引兵追赶,势要将他脑袋削掉才可解气。
追出城外十余里,韦震见两面高山巍峨,灌木丛生,暗叫不好急急引马回城。
不料两边早有埋伏,霍煊等人领兵冲将出来,喊打喊杀声震破天际。
韦震边逃边斗,损失了上百人马才堪堪跑回城中。
沈临佑大发雷霆,当着文武的面举鞭就打。
众人忙拦住道:“主君息怒,眼下正值用人之际,韦将军护主心切才违抗军令,还请主君从轻发落!”
沈临佑怒道:“再三交代不得出城,士兵皆懂军令如山,何况将军乎?”
仍旧将他军法处置,背受二十刑鞭。
霍煊等人得知韦震被罚,个个暗喜,如今韦震负罪养伤,沈临佑少了一员猛将,他们攻城就会容易得多。
于是等到月黑风高夜,霍煊亲领精兵良将又来攻城。
谁知沈临佑早做准备,霍煊试了几次都难以攻上,忽而又见城内冲出一队人马,为首的不是韦震又是谁?
只见韦震举着斧钺吼叫:“没想到吧,爷爷的刑鞭还欠着!”
说罢便骑马奔来捉霍煊。
霍煊吓得魂飞魄散,回马便跑。
这时又有杨烁、郁海等人领兵从侧方杀来,霍兵四下军心涣散,顷刻便被冲垮。
直将他们追到三十里外,霍煊等人丢盔弃甲连夜奔逃,韦震等人缴获良马物资无数才收兵回城。
霍煊与霍峰年等人逃到随世县,明白过来他们早已中计,后面只不过是一步一步走进了沈临佑设下的圈套而已。
如今损耗军马物资无数,军心涣散,大势已去,更无法与之抗衡。
康桓连夜修书递与霍峻嵻指示求援,众人至此安营扎寨暂得残喘,没想到半夜又听帐外传来厮杀喊声。
霍峰年大惊失色:“沈临佑怎会追出二百余里?”
康桓道:“他遣兵连夜追到这里只为斩断我们的后路赶尽杀绝,可知随世县毗邻何地?那可是离新乡,乃沈氏父兄葬身之地!”
话毕不觉潸然泪下,恐此地也是他的葬身之地。
霍军毫无防备,面对沈临佑的铁骑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韦震率兵砍瓜切菜般收拾完霍军,一斧子斩下了霍煊的头颅,又扬声叫喊:“霍峰年老贼呢!”
有人指向东面答:“霍峰年带人从山后逃了!”
韦震欲要去追,杨烁将他拦住:“二百余里已是极限,此刻人马俱疲,不可再追。”
韦震收了斧子,想起沈老主君父子两个被绑缚在刑架的无头惨状,啐了口唾沫道:“只杀得霍煊一个,还不够报仇解恨!”
众人引兵回城,沈临佑见霍煊被斩,大喜赐赏。
韦震演了出苦肉计,并未真正受刑,一切都是掩人耳目做给霍煊等人看的戏。
若没有霍峰年的轻敌,只怕战事并不会结束的这样快。
霍家主君霍峻嵻得知大军在甘北郡大败,儿子霍煊身首异处后悲愤交加。
霍峰年连夜逃回绥石城,霍峻嵻震怒之下,活捉胞弟霍峰年斩首示众。
霍峰年次子霍彬见父兄皆因霍峻嵻而死,便叛出霍家,星夜领兵投往韩家。
霍峻嵻彼时一直在和阜城外与姜家兵马僵持不下,此时没了二儿子,侄子霍彬叛逃,急火攻心之下一气病倒。
姜家得知消息后趁势一鼓作气反攻冲杀,霍峻嵻不得已急急退兵。
原本就要拿下的和阜城直接成为遥不可及的梦,下次再起兵进攻还不知要等到哪年。
霍峻嵻只觉前功尽弃再无支撑,很快就病入膏肓。
长子霍炀一时半会也打不下平川府,听闻父亲病重后,只好退兵回到绥石城。
临终前,霍峻嵻叫过长子霍炀嘱咐:“对付姜家不可激进,姜家屹立百年,难以顷刻瓦解,需徐徐图之。
此世上你只需格外小心两个人,一个是沈临佑,一个是韩星年。
尤其是沈临佑,短短一年便拥兵十万,哪怕仅凭运气也非常人所能匹敌,你定要趁他羽翼丰满之前速而杀之。”
霍炀双眼通红,跪在榻边低头称是。
霍峻嵻咳嗽半晌,喉间舔到一丝血气,仍是强撑着继续道:
“若有可能,需尽力寻访辞风的下落,此人计谋才智冠绝天下,若能得他相助,大半山河便可尽归囊中。若不能为己所用,也只能趁早杀之。”
嘱咐完这些话,又是一阵剧烈咳嗽,喉间的腥甜再也压制不住,直喷的锦被衣帛尽是鲜血。
他颤抖着手,望着儿子艰难吐气:“仇……恨……不足挂齿,天下……!”
“父亲——”霍炀一声凄厉惨叫,只见霍峻嵻大睁双眼,已咽气身亡。
世间后言:纵横朝野过半百,如今不过丧子人。一生叱咤风云涌,江山终是无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