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你是…青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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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凭阑馆南面一处不起眼的小巷,初月和谢皎皎静立在拐角,目送着载着萧淑良的马车逐渐远去,初月瞧着这一幕,竟莫名生出了些许熟悉感:“我怎么觉得,我好像见过这样的画面?”
谢皎皎没觉得奇怪,她随手拔了路边的狗尾草叼在嘴里,这动作显得和她这一身温婉优雅的海棠裙是两个世界:“这很正常,说明你的记忆在慢慢恢复,是好事。”
“记忆…还能恢复?”初月若有所思地看向她,突然想起了这几日缠绕着她的噩梦,又问道,“那…我的记忆,会以梦的形式恢复吗?”
“梦?”谢皎皎愣了一下,琢磨半晌,摇摇头,“这事儿我也不太清楚,其实有的时候,我自己都不太能分辨得清梦与现实之间的分别。”
她转过头,看见初月满面哀愁,清清嗓子,尝试替她解惑:“你觉得你的那些梦,合理吗?又或者说,你觉得,它们能连成一条线吗?”
初月闭眼回忆着那些过分真实的梦境,千屏殿的那一夜过后,因为身体的伤以及过分惊惧导致寒气入体,逼出了她身体里多年的沉疴旧疾,那后来,接连好几个梦,她都是躺在床上的。
最新的梦,截止在千结的搀扶下,她尝试着下床活动那里。
她睁开眼,心中有了答案:“是合理的,可以连起来。”
谢皎皎点点头,看她神色有些低落,又担忧地问:“那些梦……会让你很难接受吗?”
初月抿着唇,噤声不语。
很难接受吗?是的,她很难、抑或是无法接受。
她无法接受自己被他那样对待,即使她只是他的奴隶、他的通房……
那个夜晚、那样冷、那样疼……
可醒过来,面前的闻人于宵又是那样的体贴、温柔,他拍慰着她的背,告诉她,一切都是噩梦一场。
也就是在那一刻,她恍然发觉,面前的男人,并非是那个她熟知的闻人于宵了。
他是扶疏,是与她隔了一个洪荒的,冥王扶疏。
谢皎皎看她的面色逐渐变得复杂,百转千回里仿佛将辛酸苦辣全都尝了一遍,她悄悄握上她的手,叹了口气,徐徐道:“如果…那很难接受的话,我觉得倒不如,就真的把它当作是一场梦?”
初月鸦睫翕动,茫茫然看向她。
“毕竟,你已经是万年后的初月了,即便那些记忆再让你难以释怀,也都是万年前的事了,它们本该变成你记忆里十分模糊的那一部分,也是你今后绝不会再经历一遍的那一部分。”
谢皎皎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只是一段过去,绝非未来。”
那……当真不会是我的未来吗?
初月垂下眸子,点点头,陷入一片沉思。
树上的知了扯开翅膀,不知疲倦的啼鸣起来,为这静谧得让人窒息的一角增添了几分生机。
被初月的情绪带起,谢皎皎似是也想到了在郦州、业都、北地的那些年,几多苦痛磨难,如今再看,依旧苦痛,它并没有因为时间流逝而被湮没于滚滚长流中,它永远在那里,每每试图去自我疗愈、抚慰时,总会被它扎得满手伤。
谢皎皎又拔了一根狗尾草,看它随风而动,好不自在。
“如果…无法接受,不如试着把它就真的看作是一场梦嘛…”她如是说给她听,也说给自己听,
“毕竟,难得糊涂。”
“难得糊涂……”初月的眼底有暗流涌动,她在闻人府的这半生之中,不就是身体力行的在践行着一句话吗。
难得糊涂。
从前她选择糊涂,是为了自保。如今她选择糊涂,是为了……
大约是为不辜负他们吧。
她扬起头,拿过她手里的狗尾草,笑得释然:“皎皎,我还想和你喝酒。”
酒蒙子闻言,一扫低沉情绪,拽上她就往凭阑馆走,在她们走后,知了声好像更大了,几只丹鸟从层层叠叠的枝叶里探出脑袋来,脾气最爆的那个终于忍不住,头一歪,迅速把那只叫得最欢的小知了给吃了。
“叫叫叫,烦死了!”
它发泄完,又啐出了那知了残缺的躯体:“呸!真难吃!”
为首的丹鸟终于听不下去,转头凿了它一下:“闭嘴,小心让凡人听见,给主上添麻烦。”
那脾气大的丹鸟登时就偃旗息鼓,耷拉着尾羽跳到了一旁,不再吱声。倒是旁边一直乖巧的那个,看着情况不对,跳到了老丹鸟身边,开口解围:
“族长,您说,主上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我们啊?”
族长深看了它一眼,摇了摇头:“不知道啊,再等等吧。”
凭阑馆
去而复返的两位没再回楼上的雅阁,而是坐在了一楼水榭中的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山茶开在水榭边上,层层叠叠地爬满了一个幕架,成为一处天然的座屏,为她们挡去了许多视线。
初月难得起了借酒浇愁的意思,谢皎皎自然要满足她,是以,她也不拿什么果酒来当噱头哄她,直接要了几坛齐云醉,初月以为还是先前那种酒,没设防,直接大口干了一杯,被辣的险些跌到地上,红着脸咳了好久。
“阿灯,你没事儿吧!”谢皎皎慌了神,赶紧放下酒盏去找漱嘴的水,她人还没离开座位,一壶温水就递到了她跟前。
谢皎皎愣了愣,顺着手看上去,是位冰肌玉骨的佳人,来不及细看,她道了声谢,接过银壶到了一杯温水递到初月嘴边。
初月那边拿水止着酒辣气,这厢,谢皎皎后知后觉地记起了那张脸,又回看向雪中送炭的佳人。
佳人没走,正靠在山茶座屏上,一双丹凤眼眼尾泛红,微微上扬,顾盼间尽是风情。
谢皎皎认出了她,是方才看热闹时看见的那个,夹在那两个男人之间,拿着一支长柄烟壶的慵懒女子。
仔细闻,她身上还带着些许烟草味,谢皎皎鼻子微动,又嗅了嗅,在那烟草味之下,还隐藏着更深的味道。
“闻什么呢?琼华元君。”
女人轻摇小扇,动作间胸前的两团白玉跟着起着波澜,哪怕是身为女子的谢皎皎,也不自觉地会往她胸前瞧。
当然,也只是那么一瞬。
她终于辨清了她身上的味道,眸子一黯,沉声开口:“你是…青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