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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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姐?”九霄一时分不清梦与现实,他收回僵在半空的手,一点点顺着她散在床上的头发。
奈川埋头在他胸口,闷声道:“是奈奈。”
他不动声色地掐了自己一下,疼得他倒吸了口凉气,这才确认这不是梦,只好随她:“奈奈。”
“我送你的刀呢?”她扬起头,即便只有略显惨淡的月光,那双蓝晶的眸子仍然无比耀眼。
他盯着他的星辰,失神片刻,回道:“我一直随身携带,片刻不曾离身。”
说罢,他将手伸进枕头下,窸窣片刻后真摸索出了她给他的那柄刀。
奈川没有接,又把脸埋了回去,暗自松了口气。
九霄一手把玩着刀,一手去揉她的发顶,轻声问道:“奈奈,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抱他的胳膊紧了紧,她把头埋得更深,“今晚可以陪我睡吗?”
喉结随着她的动作上下滚了几次,琥珀色的瞳孔染上了一层阴翳的黑,他将刀放回枕下,回抱住了她。
“好。”一贯清冷的语调带了些许沙哑。
奈川恍然未察,她在将睡未睡间游离,强撑着精神迷朦问道:“你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明日就是厌诃约定要接九霄走的日子,九霄应声:“都收拾好了。”
“去了那边,你要听言和的话,多跟他学点东西,他虽然嘴上不靠谱,但功夫还是很好的。”听她像个老母亲般谆谆,九霄在黑暗里陡然失笑,笑过后又清清嗓子,“好,你放心。”
“明天我就不送你们了,早点回来。”说罢,她在他怀里滚了滚身子,找了个更舒服的地方贴了上去。
“嗯,会的,”九霄的注意力停留在她不住惹火的某处,若不是她困得轻声喃喃,他真要以为是她在有意撩拨。
他从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在她的面前,他也并不想做一个小人,只好待她睡熟后克制得向后悄悄挪了半个身位,替她掖好被角。
奈川在睡梦中不知所谓的嗫嚅一声,翻了个身蜷缩起来。
从被子外面看,只有圆圆的一团股在那里,九霄也曾在她睡熟时探入她房里陪她小坐,她在那三人宽的拔步床上也是这样的姿势。
听人说,这她长久的惊惧与不安。
他低叹一声,认命般重新将人搂回怀里,抚平她紧皱的眉头,又在她发间落下一吻。
他的声音疏朗清明,饶是她睡得正香,也能在第二日晨起时留下片刻回忆。
他说的是:“你放心。”
因为昨夜动了法力,收到九霄离开前留下的纸条后奈川放心地在屋里打坐调息,踏出门时已是午时三刻。
按跑马的脚程,他们应该快要走出业都城门,这样想着,眼神不期然地对上了院里的一抹红:“你怎么还在这儿?小九呢?”
也不知道厌诃在亭子里坐了多久,只见他懒懒地抬起眼皮,挑眉道:“被放鸽子了呗,”
见奈川将拳头捏得嘎嘣作响,他赶紧举手讨饶,“天地良心,这次可真不是我的错,是他跟我走到半路,也不知道看到了点儿啥,突然跑了,半句话都没跟我交代。”
“跑了?他跑去哪儿了?”
厌诃挠挠头,指着南边儿道:“看方向,八成……河对岸去了。”
“河对岸?城南?”听厌诃的描述,九霄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急事,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稳妥起见她还是轻身就要往城南奔去。
还没起步,却与飞奔进门的女子撞了个满怀。
扬起头,是一张略显稚嫩的脸庞。
“彭欢?”奈川替她稳住身形,心底莫名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赶忙问道,“怎么了?”
“千姐姐,是何大哥、何大哥出事了!”彭欢拽紧衣角,急得连声音都变了调子。
何大哥?
何远?
“何远怎么了?说清楚。”奈川强作镇定,凝眉道。
彭欢甫一开口,泪水汩汩而出:“何大哥他、他好像死了!”
……
稠密的乌云将本该炽烈的日头一口吞下,只留下一团惨淡的白,算是给夏日的午后留下了那么丁点儿的体面。
破空一声嘶鸣,一匹精壮的白马鱼跃而出,马蹄声高高低低,踏过山河溪流,随着天边乍起的一声惊雷,奈川猛地勒紧缰绳,白马立身而起,乖顺地停了下来。
眼前便是何远的居所,也是北地唯一的学堂,谢府为他这位管家留了一处单独的院子,但他常住的却是学堂紧里面一处粗粗搭起的小木屋。
奈川两三步跑入学堂,入耳却没有书声琅琅,几间庠房空空荡荡,她拐了几条小巷,跑到较为开阔的校场上,终于看见那间在何远口中“很是合意”的破败小屋。
她缓缓停住脚步,不再向前。
即便隔得这样远,她却已经看清了。
槐树下,那个仍端身静坐于轮椅上,垂头浅眠的男人。
他是深不可测的暗卫,机缘巧合下远离本该属于他的战场,被迫留在一间无人问津的小院儿,照拂一个脾气古怪的姑娘。
后来,他又被安排进阑珊楼,做一个锋芒不露的掌事,万事在他身,却又万事不由他,临了了,就连他长久守着的阑珊楼也付之一炬,只留下几片断瓦残砖。
曾经那个抱着生的信念,拖着两条断腿在悬崖下苦苦挣扎的少年人,
终于得以永远长眠。
她不再向前,好像这样就可以忽视那些刺眼的血迹,说服自己,他只是安稳地睡下了。
厌诃缓缓走来,在她身边站定,奇道:“不去看看?万一还有救呢?”
奈川垂下眸子,没答他,也没再向前走,厌诃只当她是太过痛苦,毕竟是当凡人时就有过交集的旧友,打了扇子向槐树走去。
“放轻松放轻松,要我说,山青就是为了吓唬你,但我猜他还没那个实力,否则照他那个性子,早就跑你面前耀武扬威了,你说呢?”
“嗯。”
奈川沉声应道,眼底倏地涌过一束暗流,将清湛的蓝染成了幽深艰涩的黑,她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向前走着,厌诃没有察觉,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扇子,漫不经心地继续问道:
“我其实一直都想问你,你那相好留给你的刀,你给放哪儿了?是你屋子里的那把,还是他揣身上的那把?”
话音刚落,厌诃只觉得肩上一沉,还没来得及转身,一柄锃亮的寒刀就架到了脖子上。
刀的那一头,是奈川泠冽的脸,只听她冷声道: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