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簪中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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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奈川依旧茫然的神色,段湘怒从心头起,逐字逐句地又给她念了一遍,奈川依旧不解其意,甚至还恳切地替她把她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你方才说的是,谢子规是你的,这辈子都是你的?”
“对!”段湘拳头硬了。
她深切怀疑,面前这个女人只是故作姿态,其实是在挑衅。
赤裸裸的挑衅!
“你是他夫人,他自然是你的……所以,你想让我明白什么?”
奈川的脑子没能跟上她的思路,卡死在了半路。
段湘忍无可忍,她凑近几步,把奈川结结实实地逼到了死角,高举着她那沙包大的拳头,威胁道:“你给我听……”气势在半路戛然而止,她顿了一下,换了个用词,“你给我看好了,我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接近我夫君和皎皎,我也不管你为什么要接近他们,你只需要知道,我段湘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但凡让我知道你有一点儿坏心思,就休怪我不客气!”
奈川琢磨出一点儿,试探着问道:“你怀疑……我要勾引谢子规?”
段湘没想到她能这么利落地直接把这事宣之于口,方才那恨不得将她生吞的气势瞬间矮了一截,只能仰着下巴找补:“难道不是吗?”
噗嗤……
看着奈川忍俊不禁的表情,段湘瞬间恼羞成怒,差点一拳呼到她脸上。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忙不迭的摆手,“误会了夫人,误会,我和谢子规与皎皎只是旧识,我也从没打过他的主意,又何谈勾引一说。”
段湘拧眉狐疑道:“你说了我就得信?”
“那你怎么样才会信?”奈川将问题抛了回去。
“……再、再说吧。”段湘一时也拿不定主意,眼光流转间,又蓦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既然你无心谢子规,那……你有心上人吗?”
“有。”奈川答得利落。
段湘眼睛一亮:“今天他会赴宴吗?”
“会。”
“那你到时候带我见他,见到了,就信你。”段湘拿出矜傲模样,奈川愣了一瞬,又含笑答她:“好。”
“如果你是狐媚子,那你就是我见过手段最高的狐媚子。”一席话下来,段湘如是总结陈词。
虽然这话听起来不太入耳,但奈川咂摸过后,还是觉得夸她好看的成分多些,遂盈盈颔首:“多谢夸赞。”
“谁要夸你!”段湘呛声,话里却没了方才夹枪带棒的怒意,转身张罗别的事去了。
奈川却不敢继续抬头数燕子,若是再多来几次这种事,她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好在谢皎皎并没让她等太久,被翠儿让入门里时,奈川看见了一位凤冠霞帔,风采绝伦的新娘。
“很好看。”她由衷赞叹道。
谢皎皎挥退众人,拎起沉重的前襟一步三颤地到她跟前站定。
小小的一个人儿,像是被包在了一团火里。
“大嫂刚才找你麻烦了吗?”她虽然在屋里折腾,但一墙之隔的动静她也略微听了点儿。
“嗯,不过已经解决了,”奈川细细为她抹掉唇边多余的口脂,“她本意不坏,我知道的,你不必担心。”
谢皎皎见她这样看得明白,一颗心这才落地,“嗯,你跟大嫂相处久了就知道,她是很好的人,”顿了顿,又续道,“你也是很好的人。”
奈川动作一顿。
记得她也曾这样夸过别人。
千年前,她曾同栀子说,她的师父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当时栀子是怎么回答她的?
“小月,这世上的好与坏,没人能分清。”
彼时的她单纯懵懂,不解其意,如今想来,却多了几分怅惘。
她说的很对。
奈川面色未变,从袖子里徐徐掏出一个锦匣,匣子里,躺着一枚飞羽簪。
看着这样烂大街的簪子,挑剔惯了的谢皎皎竟然十分惊喜地接了过来。
“这是你亲手雕的?”她摩挲在尾端的飞羽上,奈川则尴尬叩了叩眉心。
“这么明显吗?”不想听她再硬夸她的手艺,经奈川提点,谢皎皎轻松拔出了藏入簪身的那柄短刃。
甫一出鞘,她那颗葡萄大小的眸子就快要放光了。
“是簪中剑!”
奈川及时把住了她意欲摸到刃上的手,“别碰,上面涂了大剂量的迷药。”
“迷药?”她好奇地看着手里的短刃,“为什么不是毒药?”
奈川耐心解释:“因为毒药的发作时间要比迷药的长,我送你这柄藏刀不是让你当暗器使,而是防身用,相比之下,迷药见效快,你也更安全。”
谢皎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木簪重新拼合在一起,在确定吞口卡死后,将它插到进了发髻里。
木簪瞬间隐没在了一众大大小小的金玉发饰之间。
“姑爷到了!”随着看门小厮的一声吼,外面瞬时乱作一团,喜婆重新涌进屋子为谢皎皎做最后准备,奈川隔着轩窗向外张望,看见了一点红。
“皎皎,”奈川略有忧色地看她,谢皎皎则报以安心一笑。
“没事的,我信我哥,他说段胥是良人,那就应当差不到哪里去。”
之后的事情,奈川就没有资格参与了。
她只是站在角落默默看着,看着谢皎皎被谢家与段家的女眷簇拥着,二十六岁的谢皎皎在人前少了几分恣意,多了几分稳重,她拿着团扇有一搭没一搭地答着她们的吉祥话,时不时以扇遮面含羞带怯地笑几声。
奈川却看清了她那不达眼底的笑意。
喧闹声里,一袭红衣的段胥跨过门槛,他比谢皎皎还要小上三岁,头发高束,齐眉勒一条红抹额,并着他胸前那朵硕大的绯色绢花,俨然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他很是识礼,在门前三步站定,先是理好衣袍,板板正正地作揖拜会以段湘为首的一众谢家女眷,又在段湘的指引下,赋一首催妆诗。
在段胥凝眉沉思的功夫,奈川轻移莲步,徐徐走到一位熟悉的红衣身旁站定。
在这个院子里除了新郎官,谁穿红衣都会显得突兀。
除了这个衣柜里只有红衣的男人。
她压低声音赞他:“大师兄法力深厚,奈川佩服。”
温离顶着厌诃的脸,四平八稳的颔首,一双眸子仍然直勾勾地盯着段胥。
换言观之,如果今日屋里坐的是九霄,她必定第一个冲进屋子,抱上他就跑。
啊、不过现在九霄块头大了些,就算到那时,也该是他抱起她跑。
将心比心,她很佩服温离的定力,以及他忍着反噬之苦坚强屹立在此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