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他确实将她保护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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阑珊楼的食肆分为散厅和雅阁两部分,雅阁又按照“长”“生”“天”分为三种规格,而谢皎皎定的天字阁则是最奢华的那一类,不过这对于首富嫡女而言,确实不在话下。
奈川步子和缓,走东面的转梯,九霄则跟在严辛身后从西面的转梯下到十层领饭,少年人走的急,追上奈川也只是片刻的事。
她今天穿了件缬草紫广袖罗裙,腰佩玉环,走起路来袅袅婷婷,吸引了多少男女的目光,偏她还不自知,一面走着一面抬手拆了晨起粗略挽上的墨发,将檀木簪子咬在嘴里,双手伸到脑后,将三千青丝重新打顺归拢在手里,纤指缚在发间,一勾一挑,再抽出手来将嘴里的簪子插回发间,这变成了一个单螺髻。
后颈散乱的碎发随风而动,勾勒出她白皙纤细的脖颈。
他隐约瞧见了她耳后的一片紫痕。
还没来得及细看,奈川循着他灼热的眼神回看过来,只一眼,九霄莫名心虚地低下头,跟上严辛地步伐疾步进了四十楼的转阁。
都不打招呼的吗?
奈川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转阁廊后,轻叹一声,转身进了九层东侧一间名曰“夜雨听荷”的雅阁。
推门入桕,转过菡萏屏风,只见一尊玉质描金奁炉蹲坐在屋内,一只三足金鸟高立在炉巅,长喙微张,有白烟自喙口缥缈而出。
那该是座熏炉,白烟也该是带着馨香的味道,可惜她闻不到。
绕过奁炉,由侍婢掀开罗帏,入眼是一张黑檀圆桌,桌上佳肴不少,都没怎么动,上面还氤氲着热气,眼神向下扫去,几个空酒坛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还有五坛子酒头上封着红布,款款放在地上。
谢皎皎今日穿了件月白小衫,水红色的儒裙大剌剌铺散在地上,远远看去像极了一朵娇娇妍妍的重瓣石榴花。
走近才方知看走了眼,小姑娘的脸蛋儿可比那石榴花红多了。
“我来晚了,怎么喝这么多酒?”
奈川并不记得谢皎皎有嗜酒这个毛病。
谢皎皎喝醉了,目光有些涣散,盯着奈川的脸瞧了半天,才将将从她的脑海里提溜出了个名字。
“阿灯……你怎么……才来啊……”
她眉目一皱,将手里的坛子放下,弯腰又拿了坛新的,奈川眼疾手快地先一步捂住了酒坛上的红布。
“不能再喝了。”
小丫头酒量如何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再这么喝下去是真的能死人。
“这是果酒,很甜的,不算酒……不信你尝。”
也不知道她这是从哪儿听来的歪理,奈川蹙着眉头,还是从善如流地接下了那坛酒。
正巧她也有些渴了。
“那这坛给我,你看我喝,然后乖乖吃饭好不好,这么多菜,凉了就不好了。”
她耐着性子,拿出哄孩子的那套哄着面前醉醺醺的谢皎皎,谢皎皎大约是听进去了,她先是点了点头,又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奈川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低头去看手里抢来的酒坛,这才知道她在瞧什么。
掀开红布,奈川就着坛口喝了足足半坛。
“好!”
谢皎皎猛地起身,仿着楼下那些糙汉子的语调,大吼着助兴,逗得奈川乐不可支。
“阿灯,甜吗?”
盈盈笑意僵在了脸上,不过只是一瞬。
“很甜。”
奈川放下酒坛,走到她身侧坐下。
“那现在你可以动筷子了吗?”
谢皎皎很是努力地点了几下脑壳,拿起筷子对着满桌的菜发愣,奈川瞧她半晌,只得拾起自己伺候人的老本行,起身为她夹了几道甜口的菜色,又给她盛了碗青橄榄汤解酒。
喝醉了的谢皎皎很是乖顺,奈川给她夹什么她就吃什么,还奉行着自小养成的食不言那一套,吃到凉的也只会皱皱眉头,不会多说话。
奈川感受不到温度,只能凭着目测热气来判断哪道菜还算热,后来瞧得眼睛疼,只能招来侍婢把菜品全部撤下去再过一遍火。
谢皎皎捧着小小一碗橄榄汤,喝得很斯文,很优雅。
过了一刻钟,一碗汤竟然还是半点没见下去。
“谢皎皎?”
奈川伸手把谢皎皎手里的碗拿走,只见她的小嘴儿还保持着一吮一吐的动作,在空气里瞎捣腾。
“谢皎皎,你喝空气呢?”
奈川拿着帕子为她擦掉嘴边的酱汁,只觉得她这番样子着实是又好气又好笑。
“阿灯……”
谢皎皎软着声,撒娇般蹭在了奈川的肩头,拿着她未收的那只手捂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我胸口疼,就这里,闷闷的。”
“是你吃太多酒了。”
奈川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揽过谢皎皎的肩膀,轻拍着哄她。
“不是的,阿灯,我、我又见到那个人了。”
纤细的手堪堪停在了半空,许久未落。
“就是月夕那天,我和我哥来这里找你,我攀着十三楼的栏杆往下望,差点踩空摔下去,有一个人抓住了我的后领。”
奈川沉声问道:
“你看见他的脸了?”
谢皎皎将头埋在她怀里,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大约是看见了,但那时候我被吓得很了,看不清颜色,只看到对面的回廊里站着个男人,那人也在看我,和梦里的样子一模一样,后来就不见了。”
奈川顺着她落在自己手上的青丝,眼神落在窗阁旁的烛台上。
“你还记得他叫什么吗?”
话落,谢皎皎的头埋得更低了,过了许久,才认命地摇了摇。
“不记得了。”
“那在你梦里,还有别的没在业都出现过的名字吗?”
“有的,梦里还有一个捉鬼大族,我记得好像姓闻……闻人,因为阴气太重女孩子总是养不活,所以只有男丁,梦里确切见过面的有……有一个叫闻人明州的,还有他夫人,姓闵的,还有初月的丈夫,叫……叫闻人什么来着……”
闻人于宵。
奈川险些将他的名字脱口而出,微张的嘴翕动片刻,最终还是和着果酒吞回了肚子。
一坛酒就这样见了底。
“可以跟我说说在你梦里,初月和她丈夫都发生了什么事吗?”
奈川心念一动,压抑了许久的话借着酒劲脱口而出。
闻人于宵变化最大的那几年,她被拘在四方小院儿里,目之所及总是狭隘的,关于他的太多东西都是靠她自己猜测臆断。
即便后来通过何远等暗卫,以及谢皎皎这样曾与他有过短暂合作的人的记忆,她知道了许多他不想让她知道的事。
他曾在镜月居大火那日受大公子的胯下之辱。
他曾在羽翼未丰时冒险刺探,差点死在八爷府上,只是为了替她报仇。
他曾无数次在她睡熟时悄然归来,与她和衣而卧,又在景明前离去。
他曾无数次流血殍橹。
他曾无数次被恶鬼缠身。
他确实把她保护的很好。
可她好像真的不算很了解他。
所以,她想听听,谢皎皎眼中的闻人于宵和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