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精致的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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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府需要他这个上位者打理的事情实在太多,自回府的那日起闻人于宵长住在前庭,而初月则被安排着搬到大夫人旧院,它是从前的凤至殿,也是如今的香何殿,在那之后,她已经有一旬没见过他了。
像一只精致的花瓶,主人偶然想起时会拿起来擦擦,然后再放回原处蒙尘落灰。
而她往后的日日夜夜,也就在这些尘土之中,一眼望得到头。
哦,有一点说错了,她算不上是一个精致的花瓶,只能说,她是一个乖巧的残次品。
或是某个被主人捧在心尖尖上的花瓶的影子。
入夜,灯火辉煌的香何殿里,初月穿着单衣站在大敞的窗口,逗弄着金笼子里的黄莺。
它有着虾黄的脑袋,赭石的胸口,竹青的尾巴,它原是大夫人生前最喜欢的小宠,门厅寥落了一些日子,如今看见个能给它喂食的活物就高兴的蹦跶个不停。
被它热情地蹭着指尖的初月却并没有它那样高兴,她看着笼子里活泼的黄莺,不知不觉已经满面泪水。
黄莺看不明白,新派来伺候初月的双结却看得很清楚。
双结是闻人府新买来的丫鬟,虽然第一次看见初月的脸时,她确实觉得额头上的黑斑有些突兀,可看久了习惯了,也就不觉得它奇怪了。
双结很庆幸她有一个好主子,虽然这位主子不爱笑,不爱说话,在她身边伺候总觉得压抑得很,但好在主子也是个脾气好的,用到她的地方也少,不出几日,她就成了一众侍婢里面顶顶幸运的存在。
半夜三更,主子不睡觉,对着一只鸟边看边流泪,双结在旁边弓着腰,她私以为,这是姑娘想少爷了。
“双结,你有这笼子的钥匙吗?”
即便是哭,初月的话里也没有一点哭腔,双结大约知道为什么少爷会纳其貌不扬的初月做通房了。
因为她清冷,因为她特别,这么单单站着,就能叫人我见犹怜。
“回姑娘,钥匙大约被之前这儿的侍婢带走了。”
初月不动声色的用帕子擦干泪水,在房里四处翻找着什么,看着初月翻箱倒柜的模样,双结有心上前帮忙,却又不知道该帮什么。
而且她想不明白,想少爷和这鸟笼子有什么关系。
终于,在双结地注视下,初月把供台上端放的那柄玉如意拿了下来。
在双结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初月拿着那柄如意,一插一转,金笼子就这样被迫开了个大洞。
双结大张着嘴巴,看着初月行云流水的又把如意放回了原处。
也就是这一来一回之间,黄莺飞出金笼,扶摇而上,满屋子里振翅翱翔着。
双结惊恐地捂着脑袋,转头却瞥见了初月脸上那抹明媚的笑容。
除了初见她时曾报以的礼貌一笑,在那之后,这还是双结第一次见到初月笑。
眼波盈盈,丹唇逐笑,只消一眼就能陷进去。
初月不是最好看的那个,但却是最有魅力的那个。
双结觉得主子这名字起得真的很好,她立在那儿,就是月亮的化身,高洁而清冷,看着就让人心疼。
可她并不知道,曾经的初月,并不是那个清冷的月亮。
她也从未想过做那轮清冷的月亮。
“快走吧,走吧,替我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
黄莺像是听懂了指令,在如意旁盘旋两圈,而后径直飞出窗子,融入月色之中。
初月的眼神随着黄莺一并投入无边的黑暗当中,月牙隐蔽在乌云之下,看不见半分光亮。
“要下雨了啊……”
初月没头没尾地慨叹了这样一句,然后慢吞吞地走向床榻,双结只是关个窗户的工夫,再回头,她已经睡熟了。
双结觉得,初月一定很喜欢少爷。
可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也会这么悲伤。
翌日晨起,双结听见门里的动静,推门正瞧见初月迷蒙着眼睛,怔怔地看着面前崭新的笼子和里面去而复返的黄莺。
小黄莺不知愁地埋头啄着饭盆里黄澄澄的小米,时不时地还要抬起头朝门口的方向叫两声。
“它是怎么回来的?”
“回姑娘,黄莺和笼子都是前院儿的人一早送来的。”
“我是问,它是怎么回来的。”
双结一时答不上来,看着初月失魂落魄的样子,很是发愁。
“这…奴婢去问、”
“现在的闻人府,就连一只老鼠都跑不出去,何况是这么显眼的鸟呢?”
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将初月从思绪的泥沼里暂时拽了出来,她惊讶地注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推门入桕,率先出现的是一只锦靴,而后是一席水蓝华服,最后,初月的目光定格在他的眉眼之间。
一双教她魂牵梦绕了多年的眼睛。
闻人于宵伸出手,慢条斯理地将她肩头凌乱的长发重新梳顺。
“小月,你不喜欢这鸟?”
“没有,我很喜欢它,它……很漂亮。”
初月僵着脖子,不过一年未见,他的触碰于她而言已是无比陌生。
说不上来的陌生。
“那你昨晚为什么要把它放走?”
闻人于宵一手把她的头发拢起,一手环抱住她纤细的腰肢。
弱柳扶风,盈盈一握,瘦了。
酥麻感沿着腰肢一路蔓延到指尖,她垂头看着脚尖,面颊早已在不知不觉间红成了天边的一抹烟霞。
双结识趣儿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这是双结第一次见到闻人于宵本尊,从前她只是从坊间流传的只言片语里大概勾画出他的形象,心机深沉的,平庸至极的,八面玲珑的,总之,他该是一个极难靠近的人。
因此,打心底里,她一直认为初月是个芳心错付的痴情人,可怜人。
直到她亲眼看到面前这个会为主子耐心梳发,对主子极尽温柔的男人,双结觉得,主子实在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嗯?小月,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不知道前庭戒严吧。”闻人于宵附在她的耳畔,玩味地盯着她红得能滴血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