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篡改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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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壳斯达的玄明号科考船，已经离开了两天，华国和米卡国的航母舰队也相继撤离，这片海域只留下双界科技的伏龙二号科考船。

骆兰卿启动了两个不同轨道卫星，对该海域实行全天候定点探查，蓝天与小九带领小队，在水面和水下进行了最后一次大范围搜索，还是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信息。

夕阳西下，海面很平静，四周一望无际的大洋，看不见岛屿和陆地。骆兰卿、蓝天和小九三人，迎着夕阳，站在甲板上。太阳底部贴近海面水平线，橘红色的阳光映照在海面，波光闪烁，不一会，太阳便沉入海平面以下，天很快黑了下来。

不得不离开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半小时后，搜索小队和设备都已回归，伏龙二号一声长鸣，调转方向，向西方而去。

船已经行驶了三个多小时，小会议室里，十来人正在商量下一步的计划，骆兰卿正听着小九讲述前一段时间，关于南洋基地的科研情况，忽然感觉头脑眩晕，一阵恶心。

身边的蓝天注意到骆兰卿的情况，见他脸上苍白，嘴唇发黑，小声询问：

“骆先生，您怎么了？”

另一边的小九停止说话，大家都看着骆兰卿。骆先生出现这种状况，还是头一次。蓝天和小九知道一些内幕。骆先生和二姐的身体，并非自己的原有的本源身体。他们的本源身体不能穿越空间通道，这副身体是骆先生他们来地球后，利用他超高的科技造诣，在实验室里培育制作出来的。二人还参与了后期的一些助理工作。看情况，这具身体出了点状况。

参加会议的人也疑惑地看着这边。骆兰卿摆摆手：“没什么事，这几天有些透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们继续。”

众人很理解骆兰卿，这十几天，他们可从来没看见骆先生休息，大部分时间都在海底，在船上的时候，也是跑前跑后，忙里忙外，从来没看见他休息一刻钟。谁可以这么连轴转十几天，他能挺到现在，已经算是神人了。

小九疑惑地看看骆兰卿后，继续他的讲话。剩下的议程简化了不少，一些不是很重要的，不需要急着处理的事情，都延后讨论，会议很快就结束。

其他人走后，骆兰卿说自己就在会议室里休息一下，蓝天与小九要陪他，被他赶了回去，让二人也好好休息，后面还有很多事要他们处理。

骆兰卿独自坐在原位，身体向后靠在椅子上。

“还是提前发作了，还以为可以再撑几年，撑到骆月的心愿达成。”

关于自己的这具生物躯体，作为制造者，他比谁都清楚。按原计划，至少可以使用百年，但在穿越空间通道时，出了点小状况，准备好的一些材料出现变质，后来在地球虽然寻到一点，都用在骆月的那副躯体上了。

这样一来，自己的这具躯体对本源核心的保护不足，本源基因链衰变速度较快，机体的细胞再生过程中，复制速度变慢，无法跟上细胞的死亡速度，而且复制出来的细胞质量，一次比一次差，这样一来，形成恶性循环，躯体对本源体的保护进一步减弱，时间一长，就会导致机体崩溃，本源核心严重受损，甚至死亡。

出现这种情况，就必须马上返回，进入本源身体内修养。记得上次苏醒，本源核心还没损伤到这种地步，结果，用了两百多年的时间才恢复。

“骆月还没找到，我如何能独自返回。异灵对人类虎视眈眈，我又怎么能沉睡几百年。至少也要撑到那几个小辈成长起来。”

蓝天和小九并没有离开，二人站在会议室外的过道里，低着头，没说话，一连串的不顺利，让他们有些沮丧。

“小九船长，二姐的信号出现了。”

船上联网通话器里传来兴奋的呼唤。

骆兰卿冲出会议室，超过小九、蓝天，也没与二人打招呼，径直冲向中控室。

不到两分钟，全体船员重新回到岗位，伏龙二号来了个急转弯，全速向信号发射点冲去，骆兰卿乘坐的直升机已经飞离上千米。

估摸着过了一个小时的时间，骆月感觉康复舱停止旋转，急速上浮，又过了十分钟，大脑皮层下的芯片有了反应，与骆月的神经元发生共振。

终于可以收发信号了！骆月神念一动，脑电波生物电灌入芯片，芯片启动，向外发射信号。

骆月吁了一口气，相信舅舅骆兰卿很快会确定她的位置。

不到三十分钟，直升机赶到信号位置，骆兰卿老远便看见一个长度有三米的圆柱形物体。直升机接近，他急不可耐地跳下，落在康复舱旁三米的海水中，此时康复舱的外壳是透明的，骆兰卿一眼就看见里面的人。

他一愣，里面不是骆月，是一位裹着布的十七八岁的少女。

骆月见骆兰卿的反应，知道他没有认出自己，便打开舱门，叫道：

“舅舅，是我啊。”

骆兰卿还是没反应过来，这才过去十天，骆月就从十岁长到十八岁了，而且怎么白白嫩嫩的，胖了这么多，她这是经历了什么？

“舅舅，是我，骆月，别发呆了，还有谁能发出这种信号啊。”

骆月站起身，指着康复舱说：“这个可是好东西，千万别损坏了，带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骆兰卿不知怎么与眼前的少女说话，见她裹着布，便将外套脱下，丢了过去。自己转过身，指挥直升机降落，放下吊绳。

骆兰卿边忙边问：“月月，这是怎么回事？”

骆月见舅舅一脸复杂和忸怩的表情，大概是见自己变成成人的样子，只披着薄薄的布，不知如何是好吧，好不容易说话，问出心中的疑惑。从来没见过他这般忸怩不好意思的神态，倒真是好笑。

她靠近骆兰卿，脸上挂满兴奋，低声说：“舅舅，太让人吃惊和振奋了。你知道我到哪里去了？”

骆兰卿此时才真正接受了现实，确实是外甥女，恢复到十年前成人的模样，胖了不少。他开玩笑道：“看你这样子，难道你掉到天堂里了不成？”

骆月瞪大眼，装作吃惊的样子，俏皮地一笑：“舅舅，你怎么知道？你好厉害啊，哈哈，我确实是掉进了天堂啦。”

见到骆月，骆兰卿心情好了许多，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忽感头昏脑涨，身体一软，从康复舱上摔进海里。

骆月大惊失色，跳入海中，一把将骆兰卿抓起，一手抓住直升机缆绳，一手抱着骆兰卿。将骆兰卿放好，检查一下，又抓住绳索跳下，将缆绳绑好康复舱，再回到直升机内，直升机向伏龙二号飞去。

回伏龙二号的途中，骆兰卿便已苏醒，见外甥女担心落泪，笑道：“没事，这几天有些透支，过两天就好了。”

见骆月还是愁眉苦脸地看着他，他佯装不高兴：“你舅舅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还用为这点小事操心吗？你该操心的事太多了，别操心我就行。”

随即转移话题，问道：“你说你掉进了天堂，到底是怎么回事？”

提起天堂，想起九六九天堂般的空间，想起五零二五幻化的参天大树，那个欢快的大自然音乐会，一群鸟起舞歌唱，骆月心生向往，一脸陶醉，脸上泛起兴奋的红润。

沉醉片刻才说：“这次收获太大了，你看我就知道，要恢复到这种地步，你说需要多少能量啊，而且，地球上哪里找得到这么多原能。还用，”她指着旁边的康复舱，“舅舅，这个绝对是个大宝贝，你一定喜欢。”

骆兰卿这才回过头，仔细查看康复舱，这么一看，顿觉惊讶，以他的见识，便知道这东西是干什么的，称它为培养舱、康复舱都可以，而且是超出了他的认知的超前科技。可是，什么人能制造出来，想到这里，不免有些紧张。

“这是哪里得到的？”

骆月漏出小女儿的一脸得意，说道：“等回去后慢慢说，绝对让舅舅惊掉下巴。”

骆兰卿见外甥女此时的女儿态，有些惊讶。这是多少年没见过的表情，自从大灾难降临后，骆月就没有这么开心过，没有发自内心的笑容，更不会有这般小女儿的神态。骆兰卿看到的是成熟且冷静，铁血般的外甥女。

难道她真的去了天堂不成？在天堂里改变了心态吗？

骆兰卿和骆月很低调地回到伏龙二号，只有蓝天、小九等十几名高层管理人员知道。

一间清净的房间内，只有骆月和骆兰卿，骆月将整个事情经过详细地讲述了一遍，很客观，没有带感情色彩。

听骆月的讲述，骆兰卿从吃惊到震惊，他没有提问，甚至没有吭一声，只是静静地倾听，内心却惊涛骇浪，波澜起伏。

年轻时，他游学世界，接触了各类学术的顶尖人物，听到过许多传说，那些传说，曾经是他们这些科学疯子努力的方向，现在，骆月真的去了那个地方,亲眼目睹。要不是出自骆月的口，他只会选择性地相信。

难道十亿年前就有人类存在，宇宙真的曾经发生过大混乱吗？世界真的发生过秩序重组吗?

骆月讲述完事情的经过，见舅舅没有她预想的那么激动，而是安静的可怕，整个人如同木头一般，如果不是感知到他强烈的精神波动，骆月都以为他出了什么问题。

“舅舅，舅舅，舅舅？”

骆月连喊三声，骆兰卿的眼珠才转动了一下，身体微颤，看向外甥女，缓缓说：“关于你进入内部空间的见闻，不能向任何人提起，只限于你我。”

骆月点头：“对，知道，事关重大，我正要和你商量此事。”

伏龙二号在此又停留了两天，这次考察都围绕骆月和蓝天的遭遇，目的是探查地底深处的前人类空间。可惜，什么也没发现。

大家只知道最后，蓝天曾经藏身的深海洞穴，因深渊封闭，无从探查，骆月不知如何进入地下某个地方，也不知是如何从那里逃出来了，更无从寻找进入那个空间的路径。

骆兰卿没有参与科考行动，借口休息养病，和骆月一起探讨关于九六九空间，分子机器人，研究带回来的那个康复舱。按照骆月所描述，地球下面应该有许多九六九那样的巨大空间，以现在的科技水平，应该早就发现它们，至少有些蛛丝马迹，但是，为什么一直没有呢？而且，在骆兰卿他们那个时代，虽然人类走的发展道路与现在地球人类有很大区别，但总体科技水平比现在更高，当时的人类也不知道，地球深处有这样的空间。

骆兰卿和骆月推测，既然前人类可以制造出高于三维维度的分子机器人，那也能打造高于三维的空间，比如像九六九这样的空间。所以，骆月进入的空间不是三维的，也许是四维，或许是五维。

至于为什么这次会忽然出现在三维宇宙，应该与四峰岛大爆炸和五零二五有很大关系。大爆炸引起九六九空间的变化，五零二五刚好在外面的三维世界里，它要返回四维空间内，自然要打开空间通道，骆月又恰好在五零二五的身体内部里，跟着一起进入到空间内部。随着九六九空间恢复，体积收缩，海底的大海沟闭合，骆兰卿所看到的那个圆形深渊也随之消失。等骆月被五零二五送出后，九六九空间完成最后的折叠，海底的一切就恢复如初。如果真的如骆兰卿、骆月猜测的这般，以目前人类所掌握的科技，自然无从发现九六九这些空间。

大洋底部恢复四峰岛爆炸前的地貌，深海海沟的磁场消失，深渊不见，似乎以前发生的事只是一场幻境。

晚上八点整，伏龙二号汽笛响起，启程返航，离开这片神奇的区域。除了值班人员，其他人都进入宿舍舱房，早早地休息睡觉。这天晚上，整个伏龙二号显得很安静，每个人都睡得很沉，很香。

第二天一大早，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一觉醒来，大家的记忆被篡改了，特别是那些普通船员，他们对这里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关于深渊的相关信息，忘记得一干二净，就连昨天下午入海搜寻的目的都改成营救蓝天和骆月。

而且，当他们看到骆月时，一点都不惊讶。可是，骆月是第一次在伏龙二号上公开露面，很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骆月，以前做梦都想看到大姐和二姐，当他们今天真的看见了，竟然表现的如此镇定和自然，一点都没有狂热粉丝的觉悟和表现，似乎眼前的二姐，一直就和在船上，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十八岁的模样。在他们的记忆里，骆月是另外一个女孩，与二姐没有什么关系。令人遗憾的是，骆月没有找到，失踪了，救援行动以失败告终。

大概蓝天与小九是高等级别的本源体，记忆被篡改的速度要慢一点，早上醒来后，依稀记得些什么，却又想不起来，遇到骆月，也是很自然地喊“二姐”，又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过，与二姐有关。到了中午，他们两人也与其他船员一样，不一样的记忆替代了原来的记忆。

骆兰卿也差不了多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当他看见骆月，好像没有经历过十几天的生离死别，却又有一股复杂的情绪涌现。看见昨天还认真研究，让他发狂的康复舱，也提不起兴趣，好像它早就在船上，就是一个很普通的设备而已，没什么值得可研究的。

诡异的是，船上五百多名工作人员，一觉醒来，大家的记忆无比一致地被篡改，替代的记忆也一模一样。

只有骆月，她还能够想起那个九六九的未知空间，还有那个将她带进异空间的五零二五号园丁，长方体身体，四肢细长的脚，树杈形状的脚掌，走路的时候，发出好听的叮叮声，在泥土地面留下一连串丫丫的脚印。

开始，骆月没有发现这个现象，在与其他人谈论海底搜寻情况，众人对她的这种健忘感到吃惊，蓝天、小九他们都对她提出的问题感到想不通，二姐不是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共同参与了整个行动，为什么她会不知道？她有这么健忘吗？大家自然不会这么认为，都当骆月在和他们开玩笑。

骆月慢慢明白了，想起一种极少出现的现象：群体记忆篡改。发生在船上的事，这是典型的群体记忆被篡改的现象。昨天晚上，在离开那片神秘的区域时，人们的记忆也随之消失，被另外一个记忆填补，被篡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