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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精相公太磨人 第2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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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沈流萤没让长情走。

就在长情转身之时,她抓住了长情的手,有些嫌弃他道:“我就是大夫,你个呆货还要到哪儿去找大夫?”

长情转过头,又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沈流萤抓着他的手朝下轻轻拉了拉,一边对他笑道:“我自己有没有事我能不知道?别瞎紧张,坐下。”

长情不动。

沈流萤沉下脸,又一次道:“坐下。”

长情即刻在床沿上坐下,坐在沈流萤身旁,一副听话得不得了的模样。

沈流萤就喜欢他听话的呆萌样儿,是以她又是没忍住,只见她霍地坐起身,张开双手一把抱住了长情,同时还用脸颊朝他光洁细嫩的脸颊上蹭蹭,开心道:“呆货,你又卖萌!”

长情不说话,也没有抬手抱住沈流萤,就这么一副好似真的呆呆愣愣的模样。

沈流萤蹭蹭长情的脸颊后便松开了他,继而用双手捧着他的脸一边揉搓一边道:“我真的没事,就是忽然觉得有些眼花有些累,想躺下休息休息而已。”

“那萤儿躺下。”长情扶住沈流萤的双肩,又将她放躺到了床榻上。

谁知沈流萤的脑袋才挨到枕头上她又忽地坐起身来,然后指指枕边的方向,对长情道:“你坐到这儿来。”

长情照做,转了个身,坐到了枕边位置的床沿上。

沈流萤满意地笑了起来,而后也微转了个身,将自己大半个人挤进了长情的怀里,背靠在他身上,头枕靠着他的肩,笑得更满意道:“嗯,这样靠着更舒服!”

长情则是伸出手将薄衾被拉过来,盖到沈流萤身上,然后才用双臂抱着她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搂得有些紧,用下巴轻轻蹭着她的鬓角,轻声道:“萤儿别吓我。”

“没吓你啊。”沈流萤笑着,朝长情怀里靠得更近,“不过我可先跟你说好了啊,我跟你解释了之后你不能瞎紧张,明白没有?”

“听娘子的。”长情用唇在沈流萤鬓角轻轻碰了碰,将她搂得更紧。

沈流萤眼睑微垂,声音亦变得低低轻轻,似叹息般道:“云忘,就是叶公子。”

是他,却也不是他。

她离开周北皇都的前一夜,长情拜托她提前做的事情,便是将叶柏舟的所有记忆全部抹除,包括他身为周北皇子的事实,包括他曾在召南为质子的事实,包括……他们这几个兄弟,所有的所有,全都抹除。

这也是卫玺乞求她将关于她与卫骁的记忆从叶柏舟脑海里抹除的那一夜,长情与云有心一致拜托她的事情,拜托她将他所有的记忆都抹除,所以她在卫玺离开的那个夜晚才会反问他,他们拜托她的事情和卫玺所拜托她的事情有什么不一样,就像他自己所言,哪怕将记忆全都抹除,但有些事情始终是刻在骨子里。

只要他还是那个身体,哪怕换了脸,哪怕抹除了所有的记忆的,他也还是叶柏舟。

不过,她既答应了他们,她便不能食言,哪怕这个事情会让他们兄弟几人难过甚至悲伤。

可他们兄弟既然坚定无悔,她又何须多言。

是以,沈流萤离开周北皇都的那一日,与她同行的不仅是云有心,还有处在沉睡之中并且脸上缠满了绷带的叶柏舟。

他们不仅要抹除他所有的记忆,甚至还让官无忧给他换了脸,将他带离周北,带回召南。

可,这样的他,便再不是那个与他们兄弟几人一起苦闷一起欢笑过的叶柏舟了。

既然如此,他们这般留着他又还有何意义?

这个问题,沈流萤问过长情也问过云有心,他们的答案竟是一样。

哪怕什么都没有,哪怕什么都不再记得,只要能干净简单地活着,便好。

这是叶柏舟心底真正的想法,唯一的向往,不是报仇也不是怨恨世界,而是干净简单地活着。

他这个向往,他也只是与他们兄弟三人说过而已,也只有在与他生死与共的兄弟面前,他才会将自己的心扉打开。

不过最终,他的心,还是被仇恨的黑暗吞噬了。

但,换了脸抹除了所有记忆的他可以简单地活着,可干净呢?

他曾作为太子卫骁禁脔的这个事实,他身体里因为太子卫骁而留下的创伤与痕迹又该怎么抹除?他当是恨极了他的这个身体,而且——

在由周北回召南的一路,沈流萤总是盯着自己紧握成拳的左手,她终是做了一个决定,与云有心一起做了一个决定。

给叶柏舟换一具身体!一具从没有过卫骁痕迹的身体!

尽管听起来荒唐至极,可云有心知道,这于沈流萤而言,她既说得出,那便做得到。

而若要给叶柏舟换一具合适的身体,困难的不是找一个合适的身体,而是拔魂与注魂。

将魂灵从他原本的身体里拔出,再注入找到的身体里,便是拔魂与注魂。

这是极其有违天道轮回的事情,并且,沈流萤从未做过,不仅是因为她不能太过有违天道,且还因为从前的她,没有这个能力。

而此事若成,这世上便真正再无叶柏舟此人,除了记忆已成空白的他的魂灵之外。

此事若成,他便是得到真正的重生,除了没有轮回投胎这一步,与重新降生于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差别。

此事若成,他便真的不再是他们几人的好兄弟。

但,云有心不悔,他相信若是长情与卫风在,也会如他一般,做下这个决定。

哪怕只剩下一个记忆成空的魂灵,他们也愿意。

给人注魂与给妖注魂不一样,是以并不需要像给方雨灵找合适的生命载体那般困难,只要找到一个将将死去不足三日的身体,便可。

这个事情,沈流萤并不操心,因为这个事情完全可以交给云有心,而云有心仅仅花了一日时间,便找来了一个刚死不足一日的男子尸体,年纪十九,无父无母,无亲无朋,孤身一人,自杀而亡,真是个再好不过的容器,为注魂成功之后日后省去了无数麻烦事情。

只是这拔魂与注魂——

终归是太过有违天道轮回之事,沈流萤很清楚一旦动手,她便要承受一定的反噬,并且——

她不仅仅是拔一人之魂注一人之魂而已。

拔一人魂注一人魂尚且要承受一定反噬,更何况不止是一人,甚至还是在极为靠近的时间段内。

不过,既已决定要这么做,她便不悔!哪怕要承受反噬!

世界再美,倘若只有自己一人,无人相伴,世界再美又如何?

就像开得再如何繁盛如何娇美的槐花,若无人相伴而赏,又美在何处?

她终究,还是狠不下心眼睁睁看着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恨终结在悲伤之中,所以,她才做了这么一个要她来承担后果的决定。

立夏时节,万物繁茂,许多地方的槐花,已然绽放。

不论如何,他们之间那如苦海一般的爱恨终结在那穿心一箭中,那一箭,世上再无卫玺,也再无叶柏舟。

没有谁欠了谁,也没有谁背负了谁而活下去。

而今立夏时节,却有绣娘韦小溪,云家公子云忘。

只是,沈流萤没有想到,他们二人,竟会重逢。

重逢在这立夏之日,是冥冥中自有天定,还是即便记忆为白,也还会在成白的记忆中找你?

明明不再相识,却还是有了交集。

而她之所以决定给他拔魂注魂换上一个干净的身体,其实终不过也是假想了他们的重逢,什么都没有背负的记忆,什么都没有背负的身体,一切都是简单干净美好的。

美好的重逢,美好的交集。

沈流萤说着说着,面上渐渐有了浓浓的疲倦,靠在长情温暖的怀里,终是捱不住倦意,睡了过去。

尽管她已经睡着,长情仍旧不舍得松开她将她放躺到床榻上。

长情轻握着沈流萤的手,将她的掌心轻轻打开了看。

只见她本当有着明显暗红色流纹的掌心上,此时竟只剩下一个浅浅淡淡的印子而已。

因为她的执意而使她的身体受到了反噬,所以她这些日子才会很容易觉得疲惫,有时甚至睡上整整六个时辰都不知醒,若非她严厉地管着绿草的嘴,只怕云有心早已知晓这个事情进而告诉了长情,不过她不想远在周北的长情为她担心,男人出门在外,要的便是安心,且周北正乱,她身为妻子,未在旁帮忙便罢,怎还能添乱。

并且她确定自己没有什么性命之忧,不过是反噬过甚让她总是提不起太多的精神是以总想要好好躺下睡觉而已,不过若非墨衣墨裳护着她,只怕她不仅仅是提不起精神总是想睡觉而已,而是会有性命之忧。

但,任性与执意,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沈流萤今回强行用了拔魂与注魂之术,她所付出的代价不仅是受到一定反噬,还有从今往后,身为诡医的她再无操控记忆之力,因为她依她如今之能根本就还不能进行拔魂与注魂,可她不仅这么做了,还强行在拔魂与注魂之时将魂灵所带记忆一并拔空,那便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并且,两个月之内,她的诡医之力会消失,这两个月内,墨衣墨裳会完全沉睡,她将无法传召出他们。

不过这些,沈流萤都没有告诉长情,她只告诉长情关于叶柏舟的事情以及她因为用了拔魂与注魂之术是以才会精神欠佳的事,就像她没有将她把卫玺的魂灵带回来并且做了与叶柏舟一样的事情告诉他告诉任何人一样。

但,长情何其聪明,就算她不说,他也猜想得到。

有违天道之事的反噬,怎么可能仅仅是精神不振如此简单而已,若非有墨衣墨裳相护,只怕——

长情不由将沈流萤拥得更紧一些,他想要将她紧紧搂住,却又担心把她弄醒,只能这般轻轻拥着她而已,不舍得松手。

若不是他拜托萤儿为他留住柏舟,萤儿便不会承受这不必要的反噬,萤儿会救柏舟,仅仅是因为柏舟是他的兄弟,是他的生死之交而已。

“萤儿……”长情的唇贴着沈流萤的额,轻轻地亲吻着,一下又一下,好似如何都吻不够似的。

沈流萤靠在长情怀里睡得安稳,长情便一动不动心甘情愿地给她当靠垫当枕头。

外边日头已然偏西,街上的热闹也已淡了,枕着长情睡的沈流萤咂咂了一下嘴,而后慢慢睁开眼,看着长情环在她身前的双手,懒洋洋地小声唤他道:“呆货?”

“萤儿可是睡得不舒坦?”长情一听到沈流萤明显困倦的声音便蓦地紧张,“我把萤儿放躺到床榻上睡。”

长情边这么说边这么做,沈流萤没有拒绝,因为她的确还很想继续睡,只是又问他道:“什么时辰了?”

“正日落。”长情为她盖好薄被,道。

“正日落?”沈流萤喃喃重复一遍,而后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猛地坐起身,美眸睁大,惊得睡意全无,“日落了!?”

长情看到沈流萤惊诧的模样,还以为她在害怕什么,是以赶紧抱住她,抱得紧紧的,同时安慰她道:“萤儿不慌,我在这儿,我守着萤儿。”

沈流萤被长情这突然的举动弄得微微一怔,然后抬手来揪他的耳朵,嫌弃他道:“你个呆货!你想什么呢!?快快,松开我,咱们要赶紧回家去!我和爹说好了晚饭要回去和他吃的!再不回去的话时辰就晚了,会让爹失望的!”

一想到莫凛有可能已经命厨子准备好饭菜在饭厅里等着她了她就着急得不行。

“爹?”长情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沈流萤更嫌弃他,“对!爹爹爹爹!你爹我爹咱爹!还能有哪个爹!?你快帮我看看我头发乱不乱,要不要重新梳梳?哎呀你个呆货,你别挡着我穿鞋啊。”

就当长情才说出“不乱”两个字的时候,沈流萤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往屋门外冲,丝毫没有方才的困倦劲儿,反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精神劲,让长情看着不由觉得欢喜。

萤儿这般着急爹,看来是将爹当成了她的亲爹,让爹知晓的话,爹会很高兴的。

沈流萤才拉着长情从映园里跑出来未多远,便见着不知正在吵吵着什么的绿草和秋容,赶紧冲他们大声道:“绿草!去告诉我大哥说我回去了!秋容赶紧拿上我今儿买的东西,快快快去驾马车,回去了回去了!”

沈流萤急匆匆的模样根本就不容秋容和长情说上一句话,便赶紧跑开了,夫人的话,他可不敢不听,爷都不敢不听呢!

沈流萤这会儿紧张极了,只见她抬头看看天色又看看长情,着急地问道:“呆货,你说爹会不会已经坐在饭厅了?”

“会。”长情想也不想便道,但他这如实的回答才说出口,脚背便遭来沈流萤狠狠的一脚跺,还有她没好气地瞪眼,“你就不能给我说个能让我安心一点的回答!?”

“哦,那不会。”长情看着沈流萤生气的小模样,改答案道。

“……”沈流萤跳脚,“你个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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