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百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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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百年过去。
百年的时间，足以让希雅星球上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但却不是更加欣欣向荣，而是平添了满目的疮痍。
希雅上七成的地方都被卷入战火，人口锐减过半。
经过百年的征战，罗伊已经晋升为教廷的教皇，新塔罗伊联邦的领袖。
魔法师位阶——圣魔导师。
如今希雅世界的格局被重塑，大量的国家沦陷，只剩下了两个势力，一个是以塔罗伊联邦为基础建立的新塔罗伊，另外就是已然壮大成庞然大物的古特斯帝国。
古特斯帝国已经夺取了七件至尊魔器，而罗伊手中只有五件，其中包括他艰难寻回的那遗失已久的两件。
至此，所有的至尊魔器都已现世。
因此双方也陷入了僵持的局面。
战争中，紫罗兰学院被摧毁，在旧址上，一座全新的学院被建起。
另外，罗伊还有一个身份，紫罗兰学院的第十三任院长。
比起高高在上的宫殿亦或是教堂，罗伊还是比较喜欢学院的氛围，因此各项事宜都是在学院之内完成。
临近午夜，学院中央一栋小楼的二楼依旧亮着灯火，但和周围簇拥的路灯相比还是要昏暗许多。
如果是熟悉以前学院的人，肯定能认出来这栋房屋就是按照奥兰多院长的居所建造的，甚至内部的陈设也一一还原。
只不过换了主人。
罗伊就坐在厚实的楠木桌子后面，借着孤零零一盏蜡烛的光在翻看前线发来的情报。
烛火后面的他依旧年轻，容貌被固定在了百年之前。
但眼眸里变得更加平静，如一汪深潭一样反射着蜡烛跳动的火苗。
手中的粗糙纸页是用加密文字写就的情报文书，刚刚才送来，渡鸦甚至都还没有飞远。
五年前的大战，双方都有不小的损失，各自所拥有的至尊魔器中的魔力也几乎枯竭，因此战事稍微缓了缓。
而罗伊的宿敌，素未谋面的古特斯帝国圣魔法师艾迪拉斯似乎也蛰伏了起来。
但汹涌的暗流从来不会平静，小规模的战斗和冲突不断。
而最近的几次战役，如情报所言，有些蹊跷。
论军队的整体实力，古特斯帝国是要狠狠压过新塔罗伊一头的，但就在最近几次战役中，他们在占据绝对优势，可以一路乘胜追击，歼灭新塔罗伊军队的情况下，却突然收兵。
这很不寻常。
他们像是在故意延缓战局，或者在等待着什么。
罗伊这边思考得入神，甚至没有留意到磕哒磕哒的声音，以及烛火的晃动。
是诺尔端着一盏油灯，杵着一根拐杖，慢慢悠悠走到了罗伊的身边。
虽然她是魔法使，可到底还是肉体凡胎，终究是熬不过岁月的侵袭，如今已经是个头发银白的老妪，一生的经历都以褶子的形式刻在了脸上。
现在是冬天，但罗伊并没有烧起壁炉，屋子里很是阴冷，好在桌子上正用炉子煮着热茶，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西西里斯红茶醇厚的香味飘满了整个屋子。
诺尔翻过来一个茶杯，提起茶壶，替罗伊倒着茶水。
虽然她已经年迈，但身子骨还很硬朗，至少后背能够挺得板正。
“罗伊，天冷了，还是去歇息吧，长期的劳累不是好事，别以为不会老就可以这样嘚瑟！”诺尔苍老的声音里带着抱怨和关怀，“就像莉娜那样，一身的旧疾，发作的时候还得靠酒水来麻痹自己！”
如诺尔所言，罗伊只是活得久，并没有变成超人，依旧会乏累，会困倦。
所以他喝的茶水是越来越浓，不知道的还以为茶壶里是在煮粥呢！
罗伊放下文书，握住了诺尔略显干枯的手，低头看着指节上的皱纹，“明明是你的手比较冰冷，这么晚，你还钻出被窝干什么？”
见罗伊反倒是一转攻势，教训起她来了，诺尔没好气道：“还不是来催促你睡觉！”
“呵呵，这就去睡。”罗伊乖乖点头答应。
将文书用煮茶的小陶炉焚尽之后，罗伊习惯性地搀扶起诺尔，准备送她回屋。
但这次诺尔却没有跨起步子。
罗伊正准备询问，就发现在橙黄的烛火下，诺尔眼里洇出了泪光。
“罗伊，我已经老了，然后就会死掉，对吧？”
诺尔的问句，其实早已有了答案。
这百年来，罗伊不曾停止地探寻长生的秘密，但却没有找到任何一种魔法，或者是手段能够达成长生。
可他和莉娜两个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却丝毫没有进展。
只能说长生有路，却未曾对他，对整个希雅世界开放。
罗伊伸手抹掉诺尔脸上的泪珠，笑着安慰道：“总会有办法，咱们不是还有时间吗？”
诺尔摇着头，竟是止住了抽泣，“罗伊，无论如何，谢谢！遇见你是我能想象到的最美好的人生。”
话虽如此，但他们并没有经历过多少安生日子。
明明是很悲伤的场景，罗伊却笑得很开心，“我也是。”
诺尔受到感染，也咯咯笑了起来，仿佛回到了年少的时光。
“以后没有我，你也要好好活下去。而且你活得久，等熬死了艾迪拉斯，战争就赢了，希雅又能重归安宁。”
“你能见到那一天的！相信我。”罗伊诚恳地点了点下巴道。
“我相信。”
稍后，罗伊把诺尔送回房间，替她盖好被子，吹灭了油灯，在黑暗之中，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而床头的花瓶里，插着一束新鲜的黄色小花。
按理说这个季节不应该有新鲜的这种花才对，是罗伊废尽心力，才培育出来的。
这是种只长在伊顿高山草原上的野花，就开在路边，毫不起眼，路过的人甚至不会多看它几眼的那种。
但它却是诺尔儿时最喜欢的花，因为这种花开了，就意味着达帕亚村子的春天来了。
……
罗伊返回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被子掀开一半，眼睁睁盯着天花板上油灯晃荡的光影，像是在看一部诡异的电影。
即便十分乏累，但他还是不愿睡觉，一是因为心中繁杂的事情，让人心烦意乱，二是因为他现在有些畏惧梦境了。
那个在梦里称呼他为苏兄的人，在那次和娜迦战斗时提醒了他一句“躲开”之后，近一百年都没再出现。
当时他内心翻涌了许久，似乎梦境与现实的边界在那一刻被彻底模糊了。
但在最近这段时间，他又回来了。
只要罗伊陷入沉睡，灵魂深处就能响起那个人的声音，而且现在他只能吐出极为简短的词句，且意义不明，像是“信号”受到了某种干扰。
但罗伊还能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躁、绝望，甚至恐惧。
这种感觉弥漫在整个梦境，似乎要将他的意识撕扯成碎片，而且他不会因此而惊醒。直到第二天醒来后，余韵都足以让他心悸很久。
尽管再不情愿，近几天的夜以继日也让他极为困乏，倦意袭来，眼皮变得极为沉重。
最终还是挨不住，睡了过去。
那个人，如约而至。
但这次似乎又有变化，那人的话语变得极为清晰，而且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情绪袭来，“苏兄，快来！快来神魂之境！我已经倾尽全力，这是最后的机会！！！”
“神魂之境……”罗伊迷迷茫茫思索道。
此时，那种撕扯他灵魂的感觉再度袭来，痛苦一浪接着一浪，唯一的不同，这次似乎是有方向性！
罗伊瞬间恍然大悟，这其实不是撕扯，而是要把他的灵魂拉向某处！
或许就是那什么神魂之境！
罗伊尝试着在这种剧痛之下冷静下来，寻到这混乱之中的一点方向，一个可供攀附的着力点。
但这个过程就像是赤身裸体在荆棘丛中穿行，没有退路可言，也寻不到方向，只能用鲜血和疼痛去试探。
梦境中没有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罗伊感觉自己已经接近了。
就在这时，迷雾般的梦境之中，突然从天上投下一缕金灿灿的阳光，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只不知从何处伸来的手臂。
罗伊伸手去够，此刻，他莫名想起一副由米开朗琪罗绘制的壁画——《上帝创造亚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