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幻境（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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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里，无邪在两人身后站了许久，看着小姑娘笑眼盈盈的模样，明明眼泪还挂在脸上，但在看到张启灵时，就开心不已，他突然有些挪不动脚，自己这样过去，是不是会打扰他们？
“无邪。”
张启灵的声音突然响起，即使到了这里，他的感官依然灵敏，很快就感知到了身后站着一人，他不是什么都不明白，关于无邪对姜璃心里依然存有的愧疚，他从在杭州就已经知道了。
无邪愣了一下，很快目光就落到了一旁面色震惊的小姑娘的身上。
小姑娘眼睛瞪得圆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人直接站了起来，脸上表情丰富得像是一本连环画。
“哇……阿兄……不对，大哥哥，你同我阿兄长得好像哇！”小姑娘声音软软的，稚嫩极了，在看到他时，就已经收不起下巴了。
只见她小跑着走到无邪跟前，仰头看着面前的人，心里有了打量。
比阿兄高一点，似乎也比阿兄年长一些，但脸几乎看不出不同来。
无邪觉得有些好笑，他还是第一次用这个角度看小姑娘，体验感十分新奇。
结果下一秒，小姑娘就朝他张开了双手，一副索求抱抱的样子。
无邪愣了一下，随即一阵失笑，还真是一个小孩儿，一点不怕自己是坏人，见着陌生人还求抱，等回去之后自己一定要好好跟长乐说道说道。
他虽然是这样想的，但还是顺从本心，弯下腰将小姑娘给抱了起来。
小姑娘身子像汤圆一样，软乎乎的，身上还带着甜甜腻腻的香气，大概是吃多了糖了，人都是甜的。
无邪第一次抱小孩儿，这感觉实在新奇，他这才知道，抱娃是这种感觉，小姑娘双手环着他的脖子，眼睛圆溜溜得转着，一直打量着他，还时不时伸手摸摸他的眼睛。
“你在干嘛？”无邪疑惑道。
小姑娘想了想，手指戳着他脸，“大哥哥，你跟我阿兄长得真的好像呀，非常非常像……不过阿兄眼角有一颗红色的小痣，阿娘总笑话他说，那是美人痣，他本来是要投胎做女郎的，结果错生成了儿郎，阿兄就生气说阿娘唬他，但是大哥哥没有美人痣诶……”
小姑娘的声音在无邪耳边炸开，他直接愣在了原地，脑海中却不断回响着小姑娘的话。
所以说，自己根本就不是长乐的兄长？
他本来已经接受了，自己或许是跟长乐真的是冥冥之中的联系，或许真的是她的兄长也不一定，尤其是在看到姜砚的那一刻，这种想法更甚。
结果如今却告诉自己，他们其实没有关系。
他突然想起来，之前在雨林，在西王母宫，在小姑娘从陨玉出来之后，她似乎不止一次盯着自己的眼睛看，手指划过自己的眼睛，有时就像透过他看着什么人一样。
原来，原来她一早就知道了自己与她兄长的不同。
原来，他们都在自欺欺人……
“大哥哥你怎么了？”怀里的小姑娘歪着头看他，见他表情呆滞的样子，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无邪脸上泛起丝丝苦涩，心情有些复杂，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他嘴角勾起一丝笑，随即抱着小姑娘走到了张启灵边上坐下。
“我没事。”无邪话音里带着失落。
大概某一刻，他真的希望，长乐是自己的妹妹吧……
小姑娘窝在他的怀里乖巧极了，大概是，这个大哥哥跟自己阿兄真的很像，不过他比自己阿兄温柔好多耶。
不过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抬起头，仰着头看向他问道：“对了，我还未问你叫什么名字呢！阿娘说了，知人名姓，是对人的尊敬。”
小姑娘脸上带着天真，当真是清澈得不染一丝尘埃。
无邪看着她，心情有些复杂，这好像是长乐第一次问自己的名字，她从前总是追着自己喊阿兄的……
他顿了顿，不免移开了目光，看着庭院里的雪花洋洋洒洒，萧瑟之景与院墙之外的热闹格格不入，他突然想起了在无山居时，长乐总喜欢坐在院子里逗鱼，在树底下乘荫，他才发现，无山居的布景与王府居然还有些相似。
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冥冥之中早已将所有的一切安排好了一样。
“无邪……我叫无邪……”他呢喃着声音，突然有些伤感。
张启灵似乎是感受到了他话音里的不对劲，看他的情绪也有些伤怀，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两人相视而望，并无多言。
“诶！还有胖爷呢！”
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惊得小姑娘猛得起身，额头撞在了无邪的下巴上。
“……”
大概就是在一瞬之间，无邪心头那丝郁闷消失得无影无踪，完全被痛取代了，差点眼泪没掉下来。
胖子一屁股坐到了无邪边上，伸手将人一揽，脸上笑意正浓，看得出来，他现在心情不错，“诶！小哥坐近一点嘛！”他热情招呼着。
张启灵性子淡，只是默默瞥了他一眼，随即稍稍挪动了一下，四个人凑得很近，如果现在有相机就好了，大概还能在这里拍照留念。
姜璃眨巴着眼睛，看向身旁的胖子，刚要张嘴喊什么，就听见胖子紧急打断了她的话，“胖哥，不是伯伯，小丫头片子记住了。”
小姑娘闭上了嘴，重重点了点头，只道这个伯伯真吓人。
寒风起，月落枝头，冬去春来仿佛就在眨眼之间。
无邪他们三个，是真的眨眼间就从冬天到了春天，极速走过四季，那些属于小姑娘的童年，就像是画卷一样，一幕一幕展开在他们眼前，这些都是属于她的记忆。
他们看到七八岁时小姑娘在学堂上课睡觉，被夫子提着回了王府，从那之后景阳王就专门请了一个夫子在府上传道授业；看到她十来岁生辰时得了一匹小马儿，之后偷偷骑马游街，结果摔进了湖里，差点没救上来，从那之后就再没骑过马了；看到她从那之后身体落下病根，时常生病，姜砚为了叫她身体好一些，便总偷偷带她习武，为此，还被景阳王罚了好几次……
姜璃的记忆，好像永远都是无比畅快的，好的坏的，全都是她做梦都想回到的过去。
她从未觉得自己与旁人有何不同，直到那日——
永顺十五年夏，景阳王携王妃去了长沙郡周边巡视，姜砚那时已经在军中谋了个职位，日日都要去军中练兵，小小年纪便已经在军中有了些名气，时常被人称赞。
那年小姑娘刚过了十四岁生辰，最是闲不住的年纪。
“这小长乐最近怎么突然爱学习了？天天往藏书楼跑？”胖子手撑着脑袋，对于小姑娘突然的变化，有些意外。
不过他现在已经没什么稀奇的了，毕竟是已经见证过上一秒还是六七岁的奶团子，下一秒就腾得一下变成大姑娘的画面。
不过这倒是个好现象，毕竟，应该再过不了多久，长乐的记忆就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