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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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巴乃还是先去长沙，沙发上的三人突然陷入沉默，于小哥而言，那或许是他错乱不堪记忆的归宿，这么多年，不断失去记忆寻找记忆的日子该有的终章。
于姜璃而言，是记忆中的故土，还有回不去的家乡。
晨光几许，洒落在世间，微风阵阵夹杂着花香徐徐而来，屋里静悄悄的，良久，才有一道清冷的声音说道：“去长沙。”
张启灵看向站在门口处的小姑娘，眸色淡淡不起半点波澜，却好似囊括了世间万物，他的眼中，有人间。
“那就先去长沙，我让王蒙去订机票。”无邪说着，就要去喊王蒙。
姜璃怔怔看着他们，目光落在了张启灵身上，两人相视而望，似乎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怜悯。
“先去巴乃。”她突然出声制止了无邪的动作，无邪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呆滞，她又重复了一遍，“先去巴乃吧，小哥现在的情况更要紧，我……我无事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何种心理说出先去巴乃的，那话说出来，也只是理由，或许是事实摆在眼前之时，突然想要逃避，自己的故国不被人所知，如今能找寻到的，却是一座坟墓，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座可能埋葬着自己骨肉至亲的坟墓。
她大概真的是懦弱的吧。
无邪看着她，又看了看胖子，他们两个只是局外人，做不了他们的主，该去哪里，只能叫他们自己决定。
张启灵盯着姜璃不曾挪过眼，眉头微蹙，只见他突然起身走到了跟前，扯着人的手腕拉着走出了屋子。
姜璃微愣，人还没反应过来，步子就被迫跟了上去，“诶！”
院子里，屋檐下，旁边是郁郁葱葱的树，阳光透过树荫落在两人身上，光影撒在他的眉眼间，是叫人不敢触碰的神明，无法直视。
姜璃微微错开目光，眼中的失落掩盖不住，“你想说什么？”她话音里带着倔强。
“去长沙。”
还是跟在屋里时一样的话，他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
小姑娘忍不住红了眼眶，她侧身站着，两只手死死攥着裙摆，“我不要，你们不用迁就我，就按阿兄先前的决定，先去巴乃。”
看不清表情，却能看到她强忍着却依旧止不住颤抖的身体，张启灵眸中清冷渐渐消散，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动着一样，他上手将小姑娘的身体扳正面对着自己，声音极具磁性又十分郑重：
“不是迁就。”
姜璃抬头正好撞上了那双眼睛，她略有些惊愕，他们或许不是在迁就自己，但却没勇气去面对。
“可我不想。”她声音里夹杂着无尽悲凉，泪珠从眼眶而出，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坠在地上，“你就当我是懦弱的人吧，我不知道，当我重新踏上故土时，望着不复从前的景色，那早已没有一丝我曾存在过痕迹的地方，我要去那座墓，去找，去证明我曾存在过，我没有办法去面对，如果那墓里埋葬的，是我阿爹阿娘，阿兄，我该如何？”
姜璃说着，是早已泣不成声，她现在就像是站在一片小舟之上，周围空旷无垠，孤立无援的她不敢挪动一步，她害怕自己迈出去的每一步，都会是溺死自己的深渊。
她紧紧攥住了张启灵胸前的衣裳，低着头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从前义无反顾赴死之时都不曾如此的人，却在如今变得懦弱不堪。
“若我，若我永远留在了那片雪地，是不是就不用承受这些了……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她后悔了，如今才明白，原来活着，才是最难的。
张启灵有些不知所措，手停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小姑娘哭得伤心又隐忍，甚至连难过都不能肆意，不知道怎么的，心脏有些闷得难受，他顿了许久，突然像是冲破了什么枷锁一样，收紧了手臂，将小姑娘紧紧揽在怀中。
“姜璃……”
他说不出来什么安慰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只是本能的，去喊她的名字，一如在自己昏迷之时，她不停在耳边唤着自己一样。
风清清凉凉，吹着头顶的绿荫沙沙作响，原来，每个人都会身不由己。
无邪立在门前静静看着两人，小姑娘的话一遍一遍在他脑海中回响，他突然觉得自己竟也懦弱得可笑，明明小姑娘什么都没做，却因为自己脑子里那所谓的荒唐，像是一道枷锁把他困在了原地。
无法挪动的步子，想去安慰却消失无影无踪的勇气，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无法去面对小姑娘那一声一声阿兄，她曾说过，自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认识且能信任的人了。
胖子看得出他内心的挣扎，只是无奈他没办法缓解所有人心里的疙瘩，他拍了拍无邪的肩膀道：
“就按小长乐说的，先去巴乃吧……她也需要一段时间接受。”话音落，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说：“你也一样。”
无邪知道他的意思，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姜璃哭了许久，再抬头时，眼睛都有些肿了，看到张启灵胸前衣裳湿了一大片，她心里有些歉意，她声音里带着鼻音，“抱歉。”
说罢，便突然觉得眼前阳光刺眼，灼热的光似是要将人穿透一样，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随即带上了一丝浅淡的笑意，没再说什么，直接回了房间。
张启灵没有再阻拦，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了楼梯上，他在原地立了许久，试图去理解小姑娘刚刚所说的话，他只感受到了无尽的悲伤。
胖子适时走了过来，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跟谁说，只听见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道：
“哎，没想到小长乐也是个命苦，如果她真的是那个姜国时候的人，那到现在是活了有上千年了，上千年的岁月，这要怎么熬啊。”
他是不同的，提及时，只剩满眼心疼，或许是因为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的新奇东西无数，所以对于这些倒是接受度很高，况且这段时间的相处中，他也早就接纳了一个时常同自己打闹的小姑娘，就算她真的是粽子，那也是一个好粽子。
张启灵沉默不语，却也因为胖子的话心里生了别样的情绪，他有些意外得附上自己的心口，似乎对自己的心里的这道情绪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