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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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在张启灵转头的瞬间，就看到了坐在一片绿茵中，正笑盈盈望着自己的姜璃。

小姑娘一袭白衣宛如初见，干干净净，却比这盛开的娇花更惹眼，是这无边旷野之中唯一叫他魂牵梦绕的存在，只此一眼，便仿佛要误了一生。

他微微蹙了下眉，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出现在眼前的人，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指甲扎进肉里的痛感叫他清醒了许多，在一片花香弥漫之间，依然能捕捉到小姑娘的存在。

这不是梦，在确认后的刹那，他缓缓迈开脚下的步子，朝小姑娘的方向走去，那一步一步无比沉重，却在看到小姑娘起身朝自己走来时，再也没控制住，大步流星向她奔了过来。

“姜璃！”他话音带着微微颤抖，却在一瞬间接住了扑过来的小姑娘，他能感受到她，能触碰到她，除了那冰冷刺骨的触感，不断提醒着他，小姑娘现在只是魂魄。

他收紧了手臂，将小姑娘紧紧揽在怀中，心中的不安像是要将人掩盖住，他是真的会害怕，害怕姜璃再次从自己怀中离开。

姜璃能感受到那颗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里头跳动的心脏，那声音震耳欲聋，她也一瞬间明白了，他竟是活人入的地府。

只是现在，她突然什么也不想再去考虑，她好想就这样跟他拥抱在一起，再感受一次那颗跳动的心。

她安慰般拍了拍张启灵的背，手上动作轻的像是在抚慰自己的宝贝一般，她欲言又止，有句话憋了许久，只是看着面前那看不到尽头的忘川河，她终是语音嗡鸣般开了口：

“对不起。”

是对庄子衿，也是对张启灵。

闻言，张启灵缓缓松开了手臂，却还是紧紧握着小姑娘的肩膀，眸中的情意与慌乱交织在一起，那本该被隐藏得很好的无助，也一点点显露出来。

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张启灵，心疼得她，突然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拂过他的脸，落在他紧蹙的眉头上。

眉间的冰冷，叫人心底一颤，一时间，埋藏在心里的万般情愫在这一刹间泄露无疑，他顾不上如今身在何处，也顾不上现在是何情形，只是微微俯身，试探般得覆上了小姑娘的唇。

动作之间温柔得像是吻住了一团棉花，那满是眷恋的亲吻在两人间渐渐化开，这一切的一切，本该是在他们成婚时就该有的，却不想，竟出现在了离别之时，站在黄泉的旷野之上。

无邪跟胖子在解开其中精髓的时候，来到这里就撞见了这一幕，两人意外默契得瞥开眼，没有任何言语，却都是不忍打扰他们。

直到张启灵轻轻吸吮着小姑娘的唇瓣，却又舍不得伤了她，一切浅尝辄止后，才松开她，两人额头相抵，这一次，张启灵却没有感受到小姑娘的心跳与喘息，仿佛世间只余有他一人了一般。

“我们回家。”他紧紧抓着小姑娘的手不愿松开，话音中竟不自觉染上了几分祈求的语气。

姜璃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只是抬眸对上了他的眼睛，两人相视而望，只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良久，小姑娘主动牵着他的手，占有主动权，随即牵着他缓缓往忘川河边走去，“跟我来。”

张启灵没有丝毫反抗，他甚至在想，如果姜璃不愿意离开，那自己就陪她留下来好了。

两人走在绿茵之中，裙摆扫过身侧的花，卷起阵阵香气，那是一望无际的曼珠沙华，是开在地府黄泉，忘川河边的彼岸花，是死亡也是新生。

望着面前宛如一汪死水的忘川河，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彼此紧紧相握的手，成了他们在这浩瀚之中唯一的依靠。

“你知道这条河叫什么吗？”姜璃突然开口问道。

或许是真的不知道，又或许，只是想听小姑娘讲话，张启灵只是摇了摇头。

“它是忘川河，也就奈河，传说中，忘川河中尽是孤魂野鬼，为了不喝孟婆汤，而甘愿留在河中，只为等待与爱人相逢的一天，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他们意志从坚不可摧到逐渐被消磨，最后，永远留在了河中，成为无法转世的阴魂怨鬼。”

姜璃自顾自讲起的故事，传至所有人的耳中，即使她声音不大，却在这空旷的黄泉中显得无比刺耳。

张启灵有些不明白她带自己到这儿的原因，只是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下意识抓紧了小姑娘的手，生怕她从自己手中消失一样。

“张启灵……”姜璃说话间，突然转过来面向着他，一双眸子透着平静，却充满了情愫。

望着眼前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自己的未婚郎婿，一时间，竟有些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她眸光微闪，眼中的平静像是要维持不住了。

“我该同你说对不起的。”她喃喃细语，像是一阵清风拂过人的心头，那风里却带着把刀子，狠狠戳在人的心上。

张启灵皱着眉，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小姑娘的话再度堵在了口中。

“我该一早就相信程朗的话，我早该想到的，为何我能一直活着，不老不死，不生不灭，原是因为你啊……”说话间，姜璃突然垂下了脑袋，这时她才发觉，自己如今只是魂魄，居然也能流泪，那眼泪真是滚烫，就像落在心头一样，疼得人呼吸不得。

“张启灵，你该恨我的，若不是我，你就不会惨死，今生你也不必如此孤苦，因为那劳什子天授，一次又一次忘记一切，若不是我，你应当能去过那平淡的日子，有家中父母疼爱，有妻儿常伴身旁，你本该能有更好的人生……张启灵，你该恨我才是……”

姜璃垂眸不敢看他，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如何对着他说出这些话，她甚至不明白，自己如今心中的情感，到底是内疚，还是不舍。

张启灵却只是捧住了她的脸，强行扳过她的脑袋，带着股不容拒绝的气势说：“姜璃，看着我。”

那语调中的强势，皱起的眉头，眼中的决绝，似乎都在宣告着，他生气了，因为姜璃刚刚的话，那些发自她的肺腑，说出来的，满是歉意的话。

他从不需要什么道歉，尤其是姜璃的道歉，这一路走来的苦是什么样的，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原以为，自己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永远只能在这人世间浑浑噩噩，一直重复在失去记忆与寻找记忆之间，直到他遇到了无邪跟胖子，才叫那晦暗世界中多了些光亮。

直到遇到姜璃，才叫他觉得，自己也是一个鲜活的人，也能拥有人的情感。

姜璃话中的意思，他已然明了，前世因今生果，可他并不在意，如今，他只想带她离开，他只想抓住她，永不松手。

“姜璃，你听着，我从来都是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