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穿越来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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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如潮涌,为了观灯,往往都是一大家子同时出游,小孩子手上提着各色的小灯笼,兴高采烈地走在前面,父母兄姊则跟在身后。
赵允初一行入城之后,便在人潮中艰难跋涉。周围人头涌涌,幸亏有了曹明这匹识途老马,才没有在人海中迷失方向。
雪停了,可风未停。积在屋顶和树枝上的雪粉,随风而起。稀疏而又轻柔的雪意,并不会打扰到人们的兴致。灯光在雪雾中散射,空气中都闪着柔柔的黄光,宛如梦幻一般。
走在流光溢彩的街巷中,赵允初突然想起一事,都是急着进城,他倒忘了一件事。长安不是秦州,平日里并没有宵禁,他本不用赶得这么辛苦。
赵允初眼望四周,却有一股茕茕孑立的淡漠涌上心头。喧闹的街市,欢腾的人群,孩子们天真的笑容,无不在述说着此地的和平幸福。虽然有苦役,虽然有交不完的税,但毕竟是听不到战火硝烟的和平之地。
大宋立国百年,尽管时有动荡,边境更是没少过战乱,但国家内部还是保持着大体的和平。对生活在庆历年间的内地百姓们来说,也许很平凡,可在晚唐、五代的数百年间,却是难得一见的幸福时光。
只不过,在八十年后……,眼前的太平年景,就会因为两个蠢皇帝和几个奸臣,而在来自北方的铁蹄下,被踩得粉碎。
第一次……穿越以来的第一次,赵允初思考着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深远意义。
他能为这个时代做些什么?
是更为富足、更为安定的生活?还是张载目前还没有说出来的那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呢!?”
应该能有所不同吧!否则到这里走一趟,又是何苦?马上范仲淹就要实行庆历新政了,万一和历史上一样都失败了,自己又有什么用呢?
能不能把之后的王安石变法提前到或者综合到庆历新政里呢?
这可是个大命题。
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雪了。但这场雪并不算大,风则变得更弱,雪片就如柳絮杨花,飘飘荡荡地从铅色的天空中落下。
赵允初抬眼远望,举目茫茫,视野只及十数丈之远。可今早在驿站里看得黄历,却是明明白白地写着宜出行。
宜出行吗?赵允初哈哈大笑,真是好黄历。
不过,话说回来,这叫瑞雪兆丰年!
笑声里,他用力一抖缰绳。马身一动,在漫天的雪花中,向着驿站行去。
……
京兆府的驿馆,远远胜过赵允初这几天来经过的诸多驿站。不但编制上有一名官员直接主管,在建筑更是楼台园囿皆备,单是门厅就仿佛一座酒楼,或者说就是一座三层高的酒楼,只不过接待的是来往陕西的官员罢了。
由于赵允初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在厅中诸多官人中,一点也不起眼。
验过驿券,赵允初在偏院弄到了三间厢房,让柳盼儿把东西收拾好,放下行李,留下仆人看守,同着刘宜孙、曹明又回到大厅中。
照着低品官员的待遇标准,在驿馆中充当小二的驿卒为赵允初三人端来了一桌子的酒菜。赵允初尝了一下,酒菜皆是上品,不愧是京兆府。
就是他们坐得位置不算好,三楼他还不够资格,而二楼的靠窗,能看到灯火的座位,一个个都早早地被人占了,只能找了个近着楼梯口的角落坐下。
赵允初的邻桌贴着窗子,坐了三人。身侧靠着窗的两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一个才二十出头,都是武人模样,身材健壮。单是坐着,便像是两山对峙。剩下的一个打横相陪,显示地位最低。他面朝外,背对着赵允初他们,只看他的背影,也是一个体格雄壮的汉子,却穿了儒生的装束。
赵允初只瞥了他们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与着刘宜孙和曹明一起拿起筷子、填着肚子。
曹明左看看右看看,呵呵干笑了两声,还是提起了方才的话题:“还记得方才的那位夏老员外?”
刘宜孙闷着头不搭话,允初则放下筷子,抬眼问道:“他怎么了?”
曹明靠前了一点,压低声音,“方才当着面没记起来,但后来走时听到他说有个胞弟在京中任官,那就不会错了。”
看曹明故作神秘的表情,允初念头只一转,心中便是雪亮:“难道他的胞弟官位很高不成?”
曹明微微一笑:“官人可是猜对了,他的胞弟!”
“谁?”刘宜孙终于停住了筷子,抬起头来,开口问着。
曹明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对赵允初道:“赵官人肯定知道。”
允初眨了眨眼睛,心底透亮,他所知道的出身江西的夏姓高官只有一人,“莫不是夏竦夏子乔?”
曹明点头:“正是夏竦!他前些年可也是西北的主官,想必赵官人肯定认识。在前线是一团糟,我听说他的生活也是一团乱麻呢。”
刘宜孙有了兴致:“说来听听。”
赵允初没有表态,李元昊曾公开说“夏竦何曾竦”,讽刺的就是他在西北无能的作为,但夏竦的家事自己还不曾听说。
“夏竦和宫内的一个女教习两情相悦,却因为先帝的一纸赐婚从此只能宫内宫外遥相想念。夏家的嫡妻是个强悍又善妒的主儿,纵使夏竦想圆旧梦也终究难以成行,一个大臣、一个宫内老人只能靠私会聊以解忧。”曹明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
赵允初对曹明另眼相看,没想到这老东西天天关心的竟然是这些事情,也难怪考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动静,想必心思用错了地方。
“最为难得不是夏竦从不曾放弃心里的红颜知己,难的是不论顺境逆境和过去多少年,他依然愿意如少年般爱恋一名女子并愿意为她守护和奔走,这样的夏枢相虽是个狠绝又锱铢必较的角色,但却因了这份真性情让人感动不已。”
曹明的这番话,让刘宜孙听得都起了鸡皮疙瘩。
没想到这个老学究竟然是个闷骚货,感情世界还挺丰富细腻。
赵允初和刘宜孙相视一笑,继续吃饭。
由于听范仲淹提过此人,赵允初对夏竦的身世也有所了解。他祖上官职低微,直到其父夏承皓没于王事,才被朝廷录为“三班差使”,真正踏上仕途。
由于北宋重文轻武,而夏竦本人才华卓越、极善诗赋,圣相李沆受其文才打动,为其谋得润州丹阳县主簿一职。在此之后,夏竦又陆续受到张怀德、王钦若赏识,得以步步高升,官至枢密副使、参知政事。
实际上,夏竦在到西北之前的政绩还是可圈可点的,在地方任职期间多有利民建树,无疑是位能臣。不然,也不会得到接连两位皇帝的青睐。
宋真宗天禧三年(1019),他调任知襄州(今湖北襄樊)。时襄州大旱,农田颗粒无收,百姓无以果腹、四处流亡。乱况下夏竦果断打开粮仓,放粮赈灾,并劝说全州富人拿出余粟,使四十万余人度过饥荒。《宋史》中有载,“属岁饥,大发公廪,不足,竦又劝率州大姓,使出粟,得二万斛,用全活者四十余万人。”
宋仁宗天圣元年(1023),夏竦出任洪州知州,当地信鬼尚巫,不少百姓受巫术所害,倾家荡产甚至家破人亡。夏竦到任后,采取系列雷霆手段,没收巫术工具,取缔迷信活动,教导百姓勤耕务农,命人攻习针灸方脉,扭转了当地的不良社会风习,并上奏《上仁宗乞断妖巫》,使禁巫运动在全国范围内开展起来。
想到这儿,赵允初觉得这夏竦似乎摆脱了这封建社会的阶级性和局限性,很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