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猎物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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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不到头,射不到胸,能射的要害就只剩下小腹了。
李茂减少了连珠箭的数目,却让准头翻倍地提高,七箭无一落空,让跟在后面的贼寇不敢再上前。
“你是何人?”马大棒又惊又怒。这等高手秦凤路中也没几人,怎么会平地里冒出来?
“你爷爷李茂!”一声尖叫从马大棒身后传来。李茂的连珠箭术在西夏早有盛名,大宋这边倒是没有几人知道。
“你是哪个道上的?”李茂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双手一动,又是一支长箭出现在弓臂上。
一轮速射,李茂的手臂也有些酸麻,毕竟刚好没有几天,暂时还射不出第二轮。
但方才他造成的杀伤,让眼前的敌人不敢轻举妄动。
“中!!!”
狂野的吼叫卷起一阵烈风,两具石锁从李茂两侧呼啸而过,飞向拥在一起的贼人。
两名悍匪躲避不及,被正正撞在了胸口。惊心动魄的骨骼碎裂声中,两团血雾喷薄而出,两个人一起嗖地倒飞出去。
肋骨成了碎片,胸口完全瘪了下去,还在空中的时候,心肺都被震碎的他们就已经成了尸体。
连着撞倒了身后的几名同伴,砰砰两声落在地上,不再动弹。
武英高壮如熊的身影自黑暗中浮现,出现在李茂的身边。甩出两具石锁后,拿在他手上的是两支亮晶晶的六棱熟铜简。
酒盏粗细,比普通的铁简重上一倍还多,被紧紧地攥在手中。武英轻轻转了转手腕,便是一阵凶恶的破风声。
眼前只有两人,而手下还有近二十个,该怎么办?此地不宜久留。
陈小彪一瞬间作出了决定——逃!
他转身便逃!
陈小彪怎么也想不到,刚才眼前两人的武技竟然可怕成这样的地步。
才一接阵,辛辛苦苦找来的帮手瞬间就给他们杀了三分之一去,那可是横行秦州十几年的马大棒的手下啊!
有这样的两人守在赵允初身边,何谈报仇恨雪?只能是一次一次地拼上性命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陈小彪当机立断,而他的手下在黄三的带领下,紧追身后,一阵狼奔豕突。
陈小彪跑了两步,突然横里闪进一条巷道中。幸亏躲避得快,他刚刚闪身,一道流光就擦着他的耳尖飞过。
尖啸声刺痛了陈小彪的耳膜,而身后一声接一声的凄厉惨叫,让他根本不敢回顾。
竟然还有一人?!
陈小彪肝胆俱寒,听着身后接连不断的惨叫声,不知名的那人厮杀起来,竟然不比李茂和武英差。
赵允初一个刚上任当官的知州,哪儿来的那么多高手听他驱使?!
身边跟着这些个与护翼天子的班直侍卫,都不相上下的好汉。
早知如此,他陈小彪怎么会自投死路!
陈小彪心中大恨,他只能像条狗一样的夹尾而逃!
陈小彪逃了,陈小彪的手下也逃了,可马大棒还犹豫在上前拼命和逃跑的两难选择间。
铮铮弦鸣,又是两箭从后面的黑暗处射了出来。马大棒吐气开声,腰刀用力一荡,格开了箭矢。
身子却猛地一震,一支突如其来的长箭已经穿进了他的腰间。马大棒一声怒吼,腰刀甩手砸向李茂和武英,自己捂着创口,转向另外一条路,向庙外逃去。
头领跑了,残存的贼寇跟着一起逃窜。赵允初又是一声大喝:“快追!莫要让几个小贼逃了!”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将军庙中的众将士,个个冲向前去。
区区几个小贼,关西汉子可不会放在心上。
……
猎物低着头拼命的奔逃,猎手紧紧追在身后,这是陈小彪最喜欢的狩猎运动。
每到秋冬,他都会带着养在府上的几条猎犬,去山里狩猎,兔子,麂子还有山鸡,运气好时,还能撞上了冬眠的熊窝,扒下熊皮做件大衣。
而更让他兴奋的游戏,是用得罪他陈府的活人扮演的猎物,提着两条腿的猎物首级,让陈小彪有着百战功成的成就感。
但今夜是陈小彪第一次扮演着猎物的角色,惊慌失措得仿佛一只被十几条猎狗一起追逐的兔子。
他终于体会到被追逐着的猎物心中那股绝望,完全没有希望和前路的深沉黑暗。
追逐声越来越响,陈小彪奔逃中回头一望,身后火炬熊熊,几十道闪耀的火头映得雪地一片红光。
自己孤伶伶跑在一片雪白的土地上,带出来的几十个手下,还有马大棒一伙,都不见了踪影,只有黄三紧紧跟在身后。
怎么会这样?!
他想不明白。他万万没想到原来派出去的那些劫道的番人会打得如此的狼狈。
对了!他只要能逃到东北的树林中就安全了,夜里不会有人敢追入林中!
等到了白天,他早就能远走高飞。日后再聚集人手,来报今日之仇……
一声暴喝声震四野,若有若无的尖啸滑入耳内。陈小彪还沉浸在日后复仇的幻想,没反应过来,一声死前的嘶喊声便在身后响起。
他胆战心惊地侧头回望,一直紧跟着自己的黄三已扑倒在地,一动不动,没有任何生息。
背上一根短矛如战旗般骄傲地竖着,凛凛地向四周散发着杀气。
比凛冽的夜风还要冷上千百倍的冰寒从脚心直通头顶,把陈小彪的五脏六腑一齐冻结。
差一点的弓都射不到的距离上,用手抛出的标枪竟然能一击毙敌,这是何等的神技!
逃!逃!逃!
陈小彪不敢再回头,用力迈开已无知觉的双腿,拼命地向前方逃去。
他已经无法再去考虑逃路的方向,恐惧完全控制了他的心脏。心底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逃!
如果有的话,他想起了他爹陈大彪!
盲目的自信导致绝望的失败。
一阵狂风掠起,扎在李茂头上的英雄巾在风中狂飞乱舞。武英骑着他那匹老马从李信身边一冲而过。
马颈之下,一团黑影摇晃着,一股浓烈的腥气散入风中。李茂动了动鼻子,这是他在战场上闻到的熟悉的味道——是被熟铜简敲碎了天灵盖后流出的脑浆,再混着血水的味道。
“看来其他逃窜的匪首已经被杀了...”
雪夜奔马,其实再危险不过。隐藏在雪地下的坑洞,就是一个个陷阱。
漫无止境的雪原上,不知隐藏了多少杀机。一不小心,便会折断马蹄,顺便摔断骑手的脖子。
但李茂全不在意,他胯下的那匹老马仿佛有着透视雪地之下的魔力,在奔驰中时不时地跳起又落下,避开一个个隐蔽陷阱。
马背颠簸得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可骑在马上的李茂,就只用双腿夹着马腹,便稳稳地钉在马鞍上。
他双手紧握铜简,双眼如鹰隼般锐利,毫不犹豫地追逐着陈小彪的身影。
越追越近……
越追越近……
陈小彪还在不停地跑着,身上的每一分气力都送到双腿,沉重的皮裘外套被他一件件丢弃。
没了这些御寒的衣物,他就算能逃进树林,寒风会代替追兵,让他一样逃不过死亡的追袭。
只是陈小彪已经考虑不了任何事情,头脑中的只剩一个逃。
但李茂已追到了身边,他无意把功劳丢给上天。雄壮的身子踩着马镫站起,摇摇晃晃,仿佛一头熊与老马在表演马戏。
摇摇晃晃的身子没有影响李茂的动作,他瞄准陈小彪的肩膀,用力挥下了铜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