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蛟龙不能困于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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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虽从未怨怪过自己的出身,可却常听人议论,我宁儿如何如何,只因生母出身不比你高贵,便要处处矮你一头。就连择婿这件事上,也要你先挑,你挑罢了剩下的才是她的。”
曹大娘子痛心疾首,如若能回到当初,这个襄南侯府不嫁也罢!
嫡长女生母是太傅之女,嫡幼女生母是商贾之女。所以哪怕宁儿先与雍王青梅竹马,嫡长女与他人退了亲,也是可以立刻嫁给祁王做祁王妃的。
若不是姜晏宛横插一脚,怎知宁儿嫁给雍王就一定不会如意?!
有着姜家做靠山,先皇后再跋扈,也要顾忌三分呐。结果姜家背弃雍王,雍王背弃宁儿,到头来,所有的一切都要她宁儿担了!
曹大娘子撕心裂肺地吼道,“只因她出身不如你,年纪又比你小,哪怕你坏了她的姻缘,她也只能忍气吞声地接受,不能有半句不满!”
“是我的错,我本以为算定了一切,已经是对姜家最好的选择,是为着她好... ...却忽略了她的感受。”姜晏宛想要上前去扶起曹大娘子,却被曹大娘子一把甩开。“可唯独此事,我不后悔。”
曹大娘子愤愤地看向她。
“我也心疼宁儿,我也舍不得她为难。但唯独入宫这一条路,我从不后悔挡了她的运气。”
姜晏宛的语气无比坚定,既然曹大娘子不愿意原谅她,她也不强求。“宁儿,绝对不能入宫。”
曹大娘子望着姜晏宛,恨得双目微红。
“如果姜家只能有一个女儿入宫,那个人——就绝对不能是宁儿。”姜晏宛压低了声音,凑到曹大娘子跟前说道,“如若是盛世,由着他们儿女情长也无妨,可如今局势遭逢万变,狭路难行恐有变故。有朝一日山倾水覆,宁儿她不能困在宫里... ...”
曹大娘子忽而就笑了。
这算是什么理由?“你莫不是想说,只有你更适合中宫宝座?别忘了,当初那术士批命,说得是我宁儿……”
“一凤伴龙腾。”
姜晏宛眼都不眨的,就说出了当年的那句批命之言,堵住了曹大娘子忿忿不平的追问。
她问曹大娘子,“这句批言里,你以为宁儿是那只凤凰吗?”
这么多年了,她深知曹大娘子耿耿于怀的,就是当年的那句批言。
曹大娘子始终相信,批言里的凤凰,说得就是宁儿,所以注定为凰居于中宫的,理应也是宁儿… …
所以一直认为是她抢走了属于宁儿的批言,并且借着这句批言,又抢走了本该属于宁儿的命运。
如果不是她,宁儿今日恐怕就不会随着陆司昀,去到穹城那样偏远凶险的地方了。
“你难道是想说,那凤凰本来就是你?”曹大娘子气绝怒道。
自她以续弦身份进了侯府大门,也不知哪里得罪这位嫡女,处处都要受一个小丫头的压制。
“一凤伴龙腾!大娘子,这句批言里……可不止有一个凤凰。”姜晏宛苦口婆心地解释,扯住了曹大娘子的衣袖,将她拉拽到跟前慎重提醒。
“不是凤凰还能是... ...”
曹大娘子顿时反应过来,可是这个答案太荒谬了,难怪她不敢相信。
只能望向姜晏宛求个解释。
姜晏宛见她怒气渐渐消退,眼中只剩下了惶恐不安,才长舒了一口气。“我生于盛夏,宁儿生于寒冬破冰之时,曹大娘子... ...你还不明白吗?宁儿不是那只凤凰,她是不能困于浅水的蛟龙!”
曹大娘子慌了神儿,这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蛟龙——
一凤伴龙腾。
所以凤凰是姜晏宛,自己的女儿... ...是龙腾的龙?“不,不会的... ...宁儿怎么会是龙,你难道还想说,宁儿要造反不成——”
这不是平白惹祸了吗。
“未必只有天子是龙。”姜晏宛松开了曹大娘子。
只见曹大娘子一个凛冽,险些栽倒在地上。
不是只有天子,才能是龙。宁儿是破冰而出的蛟龙,而蛟龙不可困于浅水!
“曹大娘子可还记得,宁儿出生之前,西北战事吃紧,履犯我朝,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我朝每年都在大肆扩充兵力,应对进犯,朝野内外局面动荡不安。这不就是破冰之时吗?”
姜晏宛摆出道理,希望能够说服曹大娘子。
自宣宗起,国库告急财政吃紧,这些年朝廷每年都要与外敌交战。
西境北境南境三面劲敌,虽然数次击退敌军进犯,可人力物力损失惨重,早已入不敷出... ...
总有一天,会有一场硬仗的。
朝内重文轻武多年,一旦打起来,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只怕到了那时,国将不国... ...
曹大娘子“咚”地一声坐在了地上。“难道,难道我宁儿——”
“我自然不希望真到了那一日的,可若印证批言所说,宁儿就是我们姜家唯一的希望。父亲从未苛刻要求宁儿读书习字学女红茶艺,却将天策营的部署、谋划都教给了她,带着她上战场,教她舞刀弄枪马背上的搏杀之术,如何率兵御敌破阵突围... ...宁儿小小年纪,天策营便甘愿受她调遣。大娘子觉着是为了什么?”姜晏宛俯下身去,拉住了曹大娘子的手,将她搀扶起来。
“你们要她上战场?”曹大娘子猛的反扣住姜晏宛的手臂,激动不已。
“若姜家人在,自然不需要宁儿去做,可倘若有一日天策营交到宁儿手上... ...她也该担得起这一切了。”姜晏宛淡定解释。
从曹大娘子的房里出来,迎面就遇上了站在院中的父亲姜侯。
“父亲。”
姜晏宛不知父亲是何时回来的,又在院子里站了多久。估摸着方才她们在房里说的话,都被听到了,不然... ...
父亲也不会支开院子里的其他人。
故意等在此处。
“她毕竟是你母亲,你也该对她客气一些。”姜侯与国公爷饮了酒,站在院子吹了风,清醒了不少。
只是身上仍带着酒气。
“是。”姜晏宛承认,她今日对曹大娘子的语气确实有些刻薄了。“女儿也是希望大娘子能够明白,她对于宁儿的溺爱,会成为宁儿的阻碍... ...父亲可是也觉得,当年我断了宁儿与雍王的姻缘,错了吗?”
“... ...”姜侯重重叹了口气,未曾直言。
却说道,“宁儿与雍王青梅竹马,却也不是半分感情都没有的。为着雍王的事,她也是哭过的... ...”
或因家中之事无法改变,或因雍王是先放手的那一个,宁儿自己想通了,才慢慢走了出来。
并非像她所说那样,全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