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入院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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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未亮,赵正雍亲自将萧逐凤送上一辆看似普通的马车。
不管赵正雍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表面功夫做得很足,萧逐凤很承他的情。
这马车刻有简易阵法,短途奔袭不必担心萧度发现。
马车宽敞舒适,马儿跑得飞快,很快出了城门,在官道上奔驰。
萧逐凤坐在马车里,轻轻掀起窗帘,望着天边渐渐升起的旭日,突然十分挂念祖母,心中不住宽慰自己:“祖母这个小老太太,一定已经脱困了罢!
此番去了武儒山,不知何时才能与祖母再见面了。”
至于最差的结果,萧逐凤不敢去想。
奔驰许久,随着车夫发出“吁”的一声,马车停住了。
萧逐凤掀开车帘,面前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旭日东升,整座山披着霞光,显得巍峨又神圣。
萧逐凤轻轻吐了口气。
武儒山,到了。
武儒山文院来人将萧逐凤引入山中。
萧逐凤随着那人沿着山中石阶走了半晌,到了一座山门门口。
只见那座山门高约六七丈,两旁由四根几人合抱的参天古木支撑而起,上首顶端是一块巨大的石块,古木的枝桠与巨石缠绕,端的是一个古朴庄重,大气磅礴。
石块上刻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文院”。
儒道圣地,大夏文院。
那人将萧逐凤引入一间屋子之后,嘱托萧逐凤在此等候,随后自行离去。
屋中有一张桌子,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萧逐凤在屋中等待良久,一名老者推门而入。
那老者白须白发,儒袍儒冠,腰间佩戴一块紫玉。
萧逐凤赶忙站起身来,向着那老者深深一拜:“学生萧逐凤,拜见先生。”
那老者对着萧逐凤点头示意,淡淡道:“老夫吴聘,今日便由老夫来出题考较。”
这位便是文院执事,四品大儒境儒者,吴聘。
萧逐凤恭敬道:“是。”
萧逐凤偷偷看那吴聘,只觉得他学识渊博,似乎深不可测,举手投足皆是高人风范。
此刻萧逐凤方才觉得有些紧张。
虽然前世的九年义务教育让我头脑中的诗词储备十分充足,可他不会出一个极其冷门的题目吧?
不会让我写个策论吧?
若是没通过考试,被打发去武院,就凭自己这个小身板,别说修行武道,就是扫地打杂也会遭人嫌弃……
萧逐凤胡思乱想之际,只听那吴聘道:“以‘望月’为题作答,诗词文章皆可,时限一个时辰。”
作诗!
题眼还是“望月”!
萧逐凤大喜过望,泱泱五千年,不知多少才子佳人笔下写过那皎皎月光,此刻脑海中有关‘望月’的诗词太多,一时竟不知道写哪一首。
随便哪一首,通过这个入院考试都是轻而易举大材小用。
萧逐凤咬着嘴唇,努力抑制着上扬的嘴角,不让自己的喜悦表现在脸上,随后拿起毛笔,眉头微皱,开始思索写哪一首诗好。
脑子里关于“望月”的名篇不少,仔细想来,似乎笔力都太过雄峻,毕竟我刚入文院,也不好太高调。
唉,头疼!
吴聘看着萧逐凤这副似乎十分为难的样子,倒是一点也不吃惊。
萧逐凤是七皇子赵正雍送来的人,赵正雍因恭亲王嫡长子赵瑞遇刺一案同文院四先生甄如法交恶,吴聘作为文院执事,这些事情当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萧逐凤是破获恭亲王嫡长子赵瑞遇刺一案的关键人物,坊间已经传起赵正雍同萧逐凤共破奇案的传闻,颇为酒肆茶馆所津津乐道。
此子倒称得上是有些小聪明。
至于这传言为何在几天之内便传播甚广,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这位七皇子在暗中推波助澜的结果。
再加上昨夜松狸楼萧逐凤以一曲《精忠报国》技惊四座,此时在安京城也算小有名气。
就算有些小聪明,萧逐凤也只是周府上一个杂役,连私塾都没上过,指望他做出什么好诗来?
那我吴聘真是白读这么多年圣贤书了!
笑话。
既然是七皇子的人,自己找个理由打发走便是,甚至连理由都不需要找,因为他根本作不出诗来。
此时萧逐凤终于下定决心,选择了一首短小内秀的诗作,提笔在宣纸上开始书写,仅仅六十息的工夫,萧逐凤便又放下了笔,在宣纸上吹一口气,好让墨迹早一些干。
随后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写的诗,轻轻叹了口气,仿佛不太满意。
吴聘心中了然:“此子果然根本不会作诗,诗作之臭,自己都觉得不堪卒读不堪入目,七皇子把这种人送来文院,真是有辱斯文!”
此时萧逐凤看着纸上短短四行诗,心中惆怅:“唉,这狼毫笔怎么就这么难用呢?明明我用中性笔写得还可以啊,现在用狼毫一写,看上去如同狗爬,根本配不上我这名句啊!”
随后又朝着宣纸吹一口气,双手拿起宣纸,又在空中晃了晃,看墨迹干得差不多了,恭恭敬敬地递给吴聘。
吴聘伸手接过萧逐凤递来的诗,打眼看过去,不由得皱起眉头。
只见宣纸之上,歪歪扭扭地写了四句诗,看字迹就狗屁不通。
耐着性子看下去,只见纸上第一句写着:“床前明月光”。
普通是普通了些,但意象描写得竟然不错。
第二句:“疑是地上霜”。
“嘶”,吴聘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句竟然甚是精妙,把“明月光”比作“地上霜”,这比喻贴切且别致,月光铺在地面上的森森寒意呼之欲出。
再看最后两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好诗!
从描写意象自然而然地转为抒发感情,不自觉地将人带入“思乡”的意境中。
吴聘是儒宗四品大儒境儒生,鉴赏能力自然是顶级的。
这首诗清新朴素,明白如话,可越读越觉得意味深长,耐人寻味,短短二十字,竟无一字可以更改。
妙啊!
这是眼前这个粗鄙不堪的杂役萧逐凤写的诗?
这不可能啊!
吴聘盯着宣纸上歪歪斜斜的《静夜思》不由得愣了神,看看宣纸,又看看萧逐凤,心中涌出一股荒诞的感觉。
这种水平的诗词,莫说一个从未上过私塾的杂役,就是自己的得意门生,也从未有过可比肩的作品。
不,就连自己也从未作过如此精彩的诗。
吴聘仔细想想,自己自幼从文,一路突破到如今的四品大儒境,也算天赋异禀,一生写诗不少,竟然没有一首可以与这首《静夜思》相提并论。
然而这却是眼前杂役花了不到六十息的时间写就。
吴聘有点怀疑人生了。
怎么会这样?
难道这首诗是七皇子提前找人写好的?
不,不会。
第一,试题是我随口出的,七皇子并不知道,第二,这首诗的水准连自己都望尘莫及,七皇子那边无人有这等才华。
吴聘到底见惯了大风大浪,此时迅速回过神来,意识到一个问题:这首诗水准之高,通过入院考试绰绰有余,但赵正雍送来的人必然是要拒之门外的,自己得想个法子,让这个萧逐凤通不过考试。
可这首诗实在精彩,而我又亲自考较,不予通过,若是传出去,岂不是遭人诟病?
思来想去,突然心中一动,一个疯狂的念头浮现心头。
他要将这首《静夜思》送给宰辅甄如法之子甄子羽,作为后者问鼎“儒武大会”的诗作。
一甲子一度的“儒武大会”近在咫尺,距今仅有一个月的时间。
按照院长李仁的意思,成为李仁的亲传弟子并非单单是文院之人的造化,乃是全部大夏子民的造化,是以“儒武大会”,整个大夏的青年才俊都可参加。
面对这等令全天下人都眼红的大造化,一向注重文名风骨的文院并不敢明目张胆地徇私舞弊,否则便是犯了众怒。
文院四先生甄如法有一嫡子甄子羽,此子儒武双修,素有才名,此次“儒武大会”,甄如法父子对文院五先生的位置志在必得。
身为文院执事以及甄党高层,吴聘当然乐于见得甄子羽夺得文院五先生之位。
“儒武大会”由文院组织,甄子羽自然是有些不可名的优势。
比如“儒会”的试题。
可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文人本就相轻,所以即使提前知道试题,也不一定能压服众人。
除非你的作品,确实比别人好得太多。
眼前的这首《静夜思》,便是这种作品。
这首《静夜思》,即使放在“儒武大会”之上,也是可以压服众人的。
虽然文院原定的题目并非“望月”,不过既然试题是文院定的,现在有了佳作,把之前的试题换成‘望月’也只是举手之劳。
思量既定,吴聘眯起眼睛,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恭恭敬敬站在身前的萧逐凤。
既然有了这种打算,那这萧逐凤,就必须妥善地处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