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各自安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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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冉的手机，民警还回来那天，莫云昕就很想打开看看，但它被周冉的父母拿走了。
这会手机已经充满电，莫云昕按下开机键，输入密码，。
这是她们登记结婚时公证文书上的一串数字。
她还记得周冉拿到文件时开心地说：“云昕，这串数字吉利又浪漫，我决定了，要终身把它当成密码使用。”
她没能理解，不就是一串数字嘛，有什么浪漫的。
而就在刚刚，她按下这串数字，突然就明白了，2799寓意着：爱妻久久。
莫云昕懊恼自己太笨，到现在才领会到周冉说的浪漫的点在哪里。
有个这么愚笨的恋人，肯定很累吧。
也难怪她会骂她是又老又无趣的臭女人。
莫云昕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将密码也修改成，之后才点开周冉手机的相册。
相册里保存了一百多张照片，但大部分都是她的照片，还有一些是风景照，周冉自己的照片一张都没有。
莫云昕非常失望。
她记得周冉还挺喜欢玩自拍的，原以为手机相册里能找到周冉的照片或是视频。
莫云珊电脑里的电影花絮，莫云昕已经拷下来，但只看了开头部分，还没全部看完，因为花絮大部分都是周冉和莫云珊同框的镜头。
看到妹妹和周冉亲昵打闹的样子，她心里极为不适。
明知道她们是为了拍摄需要，扮演恋人而已。
但还是会觉得胸闷。
手指快速往下滑，莫云昕在相册底部位置发现一个显示十五分钟时长的视频。
她点开播放。
周冉出现在屏幕中，身上穿着病号服，半躺在床上对着镜头笑，看起来特别虚弱，脸上和嘴唇都没有血色。
但精神状态还可以。
莫云昕原本依靠在椅背上，看到这里，猛地坐直身体，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看。
视频里响起莫云珊说话的声音：“然然，马上就能见到宝宝了，你开不开心呀。”
听到宝宝两个字，莫云昕心口像被针扎过一样，细细密密的疼。
她已经猜到这段视频拍于什么时候。
屏幕中，周冉眉眼弯弯地说：“当然开心啦。”说着还对镜头比了个耶的手势，特别可爱。
她自己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却生了个宝宝。
莫云昕眼睛里泛起泪花，心里明明很难过，但一看到周冉的笑容，她还是情不自禁地跟着勾了勾嘴角。
这时镜头开始晃动，应该是莫云珊拿着手机往周冉身边走，紧接着视频中出现一位推着轮椅的护工，她把周冉抱到轮椅上。
莫云昕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一想到接下来能看到自己的孩子，她紧张又期待，可再想到那个宝宝已经没了，只剩下满心苦涩。
视频还在继续播放。
周冉她们离开病房，沿着医院走廊慢慢往前走，视频画面突然黑了，摄像头应该是被莫云珊用手遮住了，只能听到说话声音。
莫云珊问道：“然然，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告诉我姐呀，她要是知道宝宝出生了，肯定很开心，搞不好立刻就请假回来了。”
周冉语气温柔地回应：“最多还有两个月，她就能回来了。没必要让她在这个时候分心，你也知道她工作有多忙，知道了肯定左右为难。我也不想让她请假来回跑，太折腾了。”
这些话，昨天莫云昕已经听妹妹说过一次，但现在亲耳听到周冉讲出来，她心里还是很难受。
原来，然然认为，在她心目中，工作比孩子还重要。
可见，过去的自己有多糟糕。
视频中的对话还在继续。
莫云珊开玩笑说：“我姐那个老古板，搞不好会怀疑孩子不是她的。”
周冉立刻辩白道：“她不会的。”
莫云珊叹息道：“你呀，总是无条件维护她。”
“她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死心塌地。”
周冉笑了两声，没说话。
莫云珊继续说道：“然然，我姐以后要是再敢疏忽你，你就立刻甩了她，带着宝宝跟我走， 反正宝宝和我待在一起时间多，肯定更喜欢我。”
“你别忘了，除了我，还有爸妈和爷爷给你撑腰呢，怕啥。”
“爷爷不是说过嘛，谁要是敢欺负你，他给你作主。尚方宝剑在手，你得学会利用。”
“还有啊，这么大的喜事，你也不让我打电话告诉爸妈他们，我忍得好辛苦哎。”
周冉解释道：“我们老家有个风俗，孩子出生要满三天才能报喜。”
莫云珊无奈道：“好吧，听你的。”接着开玩笑说：“然然，你说你，怀孕时不公开，孩子已经生下来了，还不公开，我之前以为你准备带球跑路呢。”
聊天到这里终止，视频画面再次亮起，已经来到新生儿监护室。
莫云昕看着屏幕，她无法显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画面晃动了两秒，对上一个新生儿保温箱，里面躺着一个小婴儿，周冉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到保温箱前面。
她们刚才在外面做过消毒工作，身上都穿着医院的无菌服。
周冉将手心贴到玻璃罩上，语气轻柔地喊了一声：“宝宝。”
随着镜头拉近，清晰地拍到了宝宝的脸，同时也录下了周冉说话的声音。她说：“宝宝，你要乖乖的哦，早点回到妈妈身边。”
“到时我们一起去机场接另一个妈妈，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好不好。”
莫云珊翻转了镜头，高举着手机，蹲在周冉的身边，和她一起看着保温箱里的宝宝，她们嘴角含着笑，表情和眼神里充满喜悦。
莫云珊压低声音说：“宝贝，你好呀，我是姑姑，还记得我声音吗？我给你讲过好几次童话故事呢。”
这时一名护士戴上无菌手套，打开保温箱的监护窗口，将宝宝的小手拿出来。
莫云珊立刻将手机镜头切换回去，拍下她们母女牵手的画面。
周冉小心翼翼的用掌心托住宝宝的小手，想碰，又不敢碰，唯恐弄疼她。
看到她们母女同框的画面，莫云昕心口闷痛，有种快要喘不上气的感觉，但视线却舍不得挪开。
宝宝还小，看不出像谁，但五官秀气又可爱。
隔着屏幕，莫云昕也能感受到周冉有多爱这个孩子，她看宝宝的眼神里充满浓浓的爱和期待。
而有多爱，失去就有多痛苦。
一个母亲突然失去孩子的痛苦是常人无法体会的。
那是然然辛苦怀胎八个月，承受自然分娩之痛才得到的孩子。
所以，她明白周冉为什么走不出来。
别说是周冉，就连她也没办法释怀，体会到什么叫切肤之痛。
视频已经播放结束。
莫云昕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出不来。
她没想到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宝宝，是通过这样的方式。
这和看电影时的感受是不同的，电影里的那个宝宝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只是个小演员而已，而现在再想到那个宝宝，她脑海里有了清晰的模样。
所承受的痛苦自然也是成倍增长。
莫云昕将手机紧紧按在心口位置，眼泪一串一串滑落，内心压抑的痛苦已经达到了极限。
她知道，周冉肯定不止一次看过这段视频。
她不敢想象，周冉看视频时的心情。
而自己作为枕边人，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除了痛苦，自责，后悔，什么也做不了。
莫云昕情绪崩溃，用力敲打自己的头，哽咽着说：“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哭声由低沉到歇斯底里。
她活了三十八年，几乎没为谁哭过，就连奶奶去世，她都没哭。
似乎所有眼泪都积攒在这两天流尽了。
哭了好久好久，莫云昕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
她决定再去一趟墓园。
待在这座空空荡荡的房子里，她的心也是空空荡荡，也许离周冉和孩子近一点，会好受一些。
楚梦夕开车来到寺庙，下车前，把包有牌位的红布包裹拿过来，抱在怀里。
她站在寺庙门口看了一会，发现它还是和记忆中一样。
这时从庙里出来一个两三岁左右的小沙弥，穿着灰色僧袍，胖乎乎的小脸蛋，十分可爱。
寺庙正门的门槛有点高，看他迈着小短腿吃力地往门槛外面爬，楚梦夕忍不住想笑，被他的样子萌坏了。
她来到小和尚面前，想把他抱出来。
结果小家伙一脸严肃地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接着语气老成地说道：“施主，还请自重，男女授受不亲！”
楚梦夕：“.......”差点被他的反差萌笑喷。
妈呀，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简直太萌了，好想捏他脸。
当然，她只是在心里这么想想，要尊重人家小师父。
她努力调整一下表情，问道：“小师父，请问慧觉大师在吗？”
小沙弥越过门槛，理了理身上的僧袍，眼神中带着警惕，反问道：“施主要见主持何事？”
楚梦夕说明来意，小沙弥思考了两秒，答道：“请随贫僧来。”说完他转过身，再次吃力地翻越门槛。
楚梦夕：“.......”看他这么吃力，真想帮帮他。
但考虑到小师父的自尊心，她还是站在一旁，默默等着他自己翻越过去。
她跟着小沙弥沿着石板小道往后院走，路上提了不少问题，问他几岁了，法号叫什么等等。
小沙弥一一回答，非常有礼貌。
楚梦夕越发喜欢他，还给他讲了一些和佛教相关的神话故事。
这时他们来到一间禅室门口。
小沙弥示意楚梦夕停在外面等着，他敲门入内请示。
这座寺庙总共只有十几个僧人，大部分事务都是由主持亲自处理，所以楚梦夕才点名要见他。
见到慧觉大师，楚梦夕发现他还是老样子，容貌和十几年前没什么变化。
她再次表明来意，并将包在红布里的牌位拿出来。
慧觉大师把牌位接过来看了一眼，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楚梦夕答：“她是我妹妹。”
慧觉大师点了点头，将牌位放到佛像前。
楚梦夕跟着奶奶来过，懂这里的规矩，捐了一笔香火钱，请大师在牌位前点上一盏长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