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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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循见陶先生不再搭话,听得外面风声渐小,转过头,对住持慧可笑嘻嘻的说道:
“老和尚,我到你这里化缘个火把,如何?”
慧可老老实实的答道:“小寺贫苦,无有火把,哪可供外借。”
卢循笑道:“老和尚,出家人怎可如此悭吝?菩萨慈悲喜舍的心肠,你竟是半点都没学会。”
在一旁的水贼们闻言,一起跟着大笑。慧可哪里知道卢循打得什么机锋,反正性命操诸人手,对方又能言善辩,多说多答,不过多受些讥诮,干脆闭口不答,任由卢循他们笑去。
卢循见慧可和尚装死不答,就有点索然无味,手上掐着诀,推算时间也差不多了,突然,他把脸面一变,喝令把一干人等全都赶出去,一例在主庐前集中。
令初下,主庐前就打起了几支大火把,主庐里的人还没站定,那座草庐里的民夫也被驱赶了过来,再加上四周或明或暗看管着我们的水贼,七八十号人,乱糟糟聚集在一起。
主庐前空地,原本就局促,七八十号人涌进来,这下子你挤我,我挤你,乱成了一团。
我不知道水贼们下一步要做什么,站在主庐前,只见下午的大风天气已过,天地间竟有说不出的安静,只剩我们这一团的闹闹哄哄。
初始,那群民夫只道这一晚要在这里安歇,正半饿着肚子,一群人在草庐里歪歪斜斜的半睡半醒,突然又被唤起,还被赶了出来。
正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主庐前,见到同呼吸、共命运的,竟又多了伙和尚,十分诧异。
人员混在一处后,彼此悄声一打听,才知道自己此行注定的最终命运,竟然就要作为人魄被现杀现摄。一时之间,又是哭喊,又是啜泣,现场更加是一片混乱。
卢循站在主庐前,饶有兴致的看着这群人,右手食指和中指捻着下巴,久久也不说话,似乎在享受他们的绝望和悲戚。
我站在人群里,被推搡得离开陶先生三五米远,却见他被挤到了慧可住持边上。
即使眼看大难将近,陶先生还是神色淡然,不动声色,毫无出手的迹象。
正在东张西望,突然身后有人轻轻捅了一下我的腰,接着一个软软的东西从身后悄悄递到我手上。
我还没回头看,只听得耳后一个声音轻轻的说道:
“小道兄,你有陶先生照拂,人又年轻,体力好,定可逃出生天。我们佛门的这一点香火,就拜托道兄了。”
听上去,竟是住持慧可的声音。
我不动声色的接过,感觉是个小小的锦囊,把它在手中轻轻捏了捏,只觉得空空如也,中间似乎只有一点小小的硬物,不知道是何物?
或许竟是个小扣子,甚至只是个缝补时的一个线尾,不禁心想:香火?莫非说的就是这锦囊,一个锦囊而已,又牵扯到什么佛门香火呢。
虽然心中困惑,但见住持慧可确是个忠厚之人,当此危局,如此郑重其事的托付,也不敢慢待。
于是,悄声回了句“不敢有负”,然后轻轻把手背到身后,借着人群的昏黑处,把锦囊藏入了袖中。
这时,只听得卢循吼道:
“甲队,一俟火起,顺着山坳下行,杀到海滨,撕开缺口,确保安全登船;
乙队,押解民夫,跟随甲队下山,指挥登船,有敢喧哗者,就地击杀;
丙队,举火,背负草谷,跟随乙队下山;
丁队,预备队。”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小队人马已经在各个草庐四处点火。
下午虽然风大雨斜,但降雨并不是很大,加上各个草庐的草料都较为厚实,除了表面湿了一层外,大多还是干料。
这些经年的干料,一被水贼们从内部点起火来,初始尚闷闷的不见什么光亮,一旦火苗舔食上了庐顶,立马就火光冲天,草料们烧得噼啪一片,黑暗中,映照着半个天空都一片通红。
阿育王塔寺的那群僧人,见到赖以栖身的寺庙已经四下着火,而自己又眼睁睁看着,扑救不得,大多情不能已,纷纷双手合十,或立或跪,唱诵佛名和菩萨名,一个个都目含热泪,悲伤不已。
但水贼们哪里有那么多感伤,一见四下都已经点着,争分夺秒,不等火光四出,立马就依次行动了起来。
只见一队水贼,约在一百多人,皆手持白刃,臂上裹着一掌宽的白布条,沿着山坳往山下奔去。这队水贼走过,在黑暗里渐渐没了身影。
接着,四周持着火把的那些水贼,看来就是乙队了。只见他们纷纷扔了火把,一干人有头有尾的驱赶着我们,摸着黑往山下走去。
有几个起身慢了一点的老僧人,还被狠狠的踢了几脚,只好挣扎着,半爬半跪的站起身,跌跌撞撞,很狼狈的跟着走。
这下山一路上都是齐腿高的灌木,原本磕磕碰碰也不怎么好走,但好在前面甲队的人已经大致把路趟开,轮到我们走过时,已经不算很费力。
一路下山,也没听见什么打斗,只是距离这条路径两边不远处,影影绰绰可以看见沿途零零星星的躺着十几具尸体,想必是甲队的人奔下山时,他们迎头相遇,猝不及防被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