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思想前卫的于七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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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羽揣着户口本，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七爷爷往秀水屯走。
“丫头，这穷山沟沟里的路，一下了雨就这样，不习惯吧？”
“瞧七爷爷说的是哪里话？”七羽看了眼鞋上的泥：“我也是村里长大的孩子，有什么不习惯的。”
“南边的农村比北边的村子好，我听你七奶奶说过。”
于七爷咂吧一口没点燃的旱烟筒，沉声道：“这些年，苦了你阿奶。
谁能想到一个那样出身的她，会经历那些......
哎！这都是命啊！”
是命吗？还是性格所致？七羽不知答案是哪一个。
对于楚奶奶的遭遇，她只能化作无声的叹息。
“阿奶在天上看到安姑姑过得好，会很欣慰的，也会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七羽心想：应该是这样的。
“丫头说得对。”于七爷使劲儿地唆了一口旱烟。
“七爷爷，你的烟都没点？”
于七爷露出一个幸福的笑：“你七奶奶不让抽，说对身体不好，俺就唆一下，过个嘴瘾。”
“……”七羽：嘿，这猝不及防的狗粮塞得哟！
“七爷爷对七奶奶真好。”虽然心里吐槽着，七羽嘴上还是乖乖地夸着。
果然得了夸奖的于七爷得意了，哈哈一笑：“也就还行吧！
丫头，你是不知道，俺老爹说，于家每一代都会出一个专情、怕媳妇的。
上一代就是俺老爹......哪曾想到了俺这一代，俺们兄弟三人都是一个德行：疼媳妇如命。
俺大哥当年若不是因为俺刚过门的大嫂，被坏人害死，他也不会失神没了命；
俺小弟更因救不了未过门的媳妇儿，便同她一起去了。
前后都有榜样，你说俺再差能差到哪去？
或许是从小看到大，也或许是血脉关系，俺的俩儿子也都是对媳妇儿好的。
就因为这儿，俺爷仨经常被屯里人笑。”
“疼媳妇儿，没错。
摊上个好媳妇儿，越听媳妇儿的过得越好。”越了解，七羽越是喜欢这老头儿，对味儿。
或许，来到秀水屯，住进于家，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还是丫头聪明，一下子就看得透透的。”
心情好的于七爷，笑着向七羽介绍：“丫头啊！俺给你说说家里的人儿。”
“好。七爷爷您说，我一定都记下。”
“俺老爹、老娘因为先后失去了俺哥和俺弟，得了心病，在战争结束没多久，便相继去了。
俺出嫁的两个姐姐，一个不在了，一个早就不联系了；因此，俺们这股也就只剩俺家了。”
七羽能清楚的感觉到七爷爷对亲人的思念；可是生活不易，逝者已矣，日子还在继续。
于七爷只用了一小会儿便平静了心情，又唆了一口烟嘴，缓缓道：“俺和你七奶奶有两儿一女。
大儿子叫于建军，就是你安姑姑的丈夫；他啊是一名军人，现任连长。
这些年，虽然他和安安聚少离多，但俩人的感情好得不得了。
当年为了安安，那臭小子没少和村里的半大小子打架。
被打得鼻青脸肿过，也打掉过别人的门牙。”
在七羽看来：这样成好事、又从一而终的青梅竹马，令人羡慕，也是最难得的。
“老大家有三个孩子，大孙子于爱国，去年当了兵；
三孙子于爱党，开学刚上高中；六孙女于红梅是最小的，还有一年才上中学。
俺二女儿叫于美华，嫁给了靠山屯大队长的儿子，有一儿一女。
俩孩子虽差两岁，但外孙女聪明，跳过级，现在和他哥一样都在读初中。
小儿子叫于建国，小儿媳李宝珠，都在家种地。
这不，今天干不了活，夫妻俩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了。
建国家也有三个孩子，二孙女于红燕，去年便出嫁了；
四孙女于红丽不爱学习，只念完小学，便辍学在家挣工分了；五孙子于爱民在念初中。”
“七爷爷和七奶奶是有福气的，子孙昌盛。”
“你这小丫头竟拣好听的说。”
于七爷爷又是哈哈一笑：“这山沟里，除了下地干活、闲时扯皮，便没了事儿，孩子就多了呗！
一句话概括就是，越穷越生，越生越穷。
俺家这俩儿子在结婚时，俺就跟他们说了，能养得起几个生几个。
这个养包括上学，别人家的俺不管，但俺们家的孩子必须上学。
只要孩子愿意上，只要老师没劝退，不管男女，砸锅卖铁都得供。
俺还同他们说过，孩子不在数量，要不是那好样儿的，生十个不如一个。”
“七爷爷，我真是太崇拜您了。”七羽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
在这样饿肚子,重男轻女的年代，于七爷能有这么前卫的认知，是老于家儿孙的福事。
于七爷摆摆手：“当年俺哥没有丝毫犹豫地参了军，到处去打盗军；
俺弟亦是凭着不被关注的小年纪，当了联络员；
他们临走时，都握着俺的手对俺说，给俺们这股传宗接代的重任，便落在俺身上；俺含泪答应了。
后来，看到他们的改变，俺便知道，读书明理儿，还能使人出人头地。
那时，俺便下定决心，将来俺们这一股的儿孙一定要上学。
不为能当上一官半职，只为了他们能活得明白，别一天天想着东家的鸡，西家的大姑娘......”
“我虽没见过姑父、二姑、小叔和兄弟姐妹们，但我相信在他们心里，一定感谢能有您这样开明的爹\/爷爷。”
“感谢不感谢，俺不在乎；只要他们过得幸福就好。”
于七爷的一张老脸上，全是舒心的笑：“作为一位地里刨食的老父亲，能为孩子做的，俺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了。”
“您给了他们一个好底子，有了这个底子，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别的不说，建军和爱国这对父子除了实现了各自的理想，也圆了俺当年的梦。
这对于俺来说，就够了。”
“果然，每个热血的男人都有一个当兵的梦。”七羽挑眉打趣着。
“哈哈！那是。”
于七爷将旱烟筒往腰间一别，双手成握木仓姿势：“能穿上那绿军装，端着木仓......那才是真英雄。”
七羽向于七爷竖起大拇指：“在前线保卫国家的真英雄不易……
但作为让真英雄无后顾之忧的亲人，也不易。
所以，大家都是活得不易的‘汉子’。”
“哈哈，丫头说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