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都有三两样奇葩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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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一直说自己不爱看戏,结果狠狠打了脸。
这些天他整个人都泡在庆丰会馆里,包括吃喝拉撒,办公批折。
齐东家很贴心地给他准备了一间会员尊享的包房,免去他銮驾大阵仗来去的麻烦。
他老人家很满意,但其他官员就没这个福利了。
毕竟庆丰楼包间有限,几十人尚能住得开,上百官员却是够呛。
这可苦了文武臣工们。
他们每天惦记着来看戏,比从前上朝还积极。除了戏好看,庆丰楼还好吃好喝地招呼着,服务员比自家小厮更加周到。
弄得他们连魂都丢在了会馆里,每天看到大半夜都意犹未尽,第二日五更又惦记着爬起来继续赶来刷新的剧情。
饶是这样官家还嫌他们来得晚。
“怎么回事,这都六点多了,这帮老小子还没到齐?”
官家看看表。
自从去年做大寿,林会长送了一块机械表给他后,官家就开始用新的计时方式。
说话间他看到自己大儿子。
“你们看看,新儿从汉州出发都到了。”
来的正是刚到汉州又被老爹叫回来看戏的赵日新。
老人家倒是不用赶路,一早起来已经打了一套拳,吃完丰盛早膳,就等着戏台上开演。
官家追起剧来还是个急脾气,恨不得提早开场,又不希望下面的官员错过任何一出好戏,只好心痒痒地坐等大伙到齐。
这个表情林桑太熟悉了,跟她前世追剧时坐等更新时一模一样。
官家敲了半天椅背还转过头跟她商量。
“林会长,你看,咱们以后能不能将每天开演的时间再提早半个小时?”
尼玛六点不到就想让人家给你开演,还让不让人活了。
林桑没来得及抗议,他身边的小儿子忍不住笑了。
“爹,你也让戏台上的人歇歇,他们每天要演十七八个小时呢,想是累得慌,总得歇口气。”
他观察得仔细,发现戏台上的演员虽然画着不同的妆容,但来来去去其实就那么几拨人。
加上关键情节时配乐的乐伶,一大帮人这些日子着实累得够呛。
这位其实就是戏台上八贤王的原型。
据林桑观察,这孩子性格有柔和的一面,比起大哥赵日新略带一点教条的呆板,他显然灵活得多。
为了岔开话题,他还拉住了兄长。
“怎么样大哥,这一路可辛苦吧?”
赵日新搓搓眼睛。
“倒是还好。几个司机轮番开车更辛苦,我是在房车里倒头睡了一整天。”
几天前他前脚刚刚回汉州,又脚不沾地被召回来。
幸而两地之间的柏油大道已经修好,加上沼气车又快又稳。连夜赶路的速度和舒适度跟从前比简直是天上地下。
他性子虽然迂,但并不呆,知道亲爹这会正等得不耐烦呢,也绞尽脑汁哄着老人家。
“爹,孩儿前几出戏没赶上,怕是看不懂今天的新戏,你老再给我讲讲呗。”
他爹显然没拿大颂风云当戏来看,自己追了几日,看到了这出戏的厚重,还叫自己放下汉州政务赶了回来。
看亲爹那个心痒难耐的样子,赵日新不由也对前面的剧情好奇上了。
他的官家爹呢,虽然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心心念念,但要他重复大颂百年的羞辱史,他又张不开嘴。
“叫你四弟说给你听,你爹我哪里会讲故事呢!”
官家打发孩子似地挥挥手。
赵日新又转过去巴巴地看着弟弟。
没想到兄弟赵日盛是个惯会看眼色的,年纪不大心眼子却多。
他看出了亲爹的小心思,也就不肯当着大家重复大颂故事。
他抱歉地对兄长笑笑。
“对不住啊哥,弟弟嘴笨,怕是说得不动听。”
你还嘴笨?那天下就没有伶俐之人了。
但赵日新是宠惯了弟弟的,不打算揭穿他这点小心思,只好又去看还算相熟的齐咚呛。
“我说给你听,大颂风云这出戏就是我帮着编排的,所有情节我可熟了。”
这位庆丰楼少东家倒是不怕当着官家的面历数戏台上大颂王朝的埋汰处,他简直张口就来。
“昨天已经演到契丹跟大颂一起摆烂多年,然后跟大颂一样,战斗力断崖式下跌,最后契丹一族被女真人残杀了一半,又驱逐了剩下一半。”
“那大颂呢?”赵日新急急发问。
跟他爹还有文武百官一样,他也不自觉就将宋国代入进去,关心大颂接下来的命运。
“大颂嘛——”齐咚呛咧咧嘴。
“换了一个岁贡对象后,君臣上下都觉得日子又好了,成日只会催着百姓种地做工,加紧搜刮民脂民膏。”
他毫不客气地痛批当权者。
“每年拿百姓的血汗钱换来短暂和平后,这些金字塔尖的人依旧过着歌舞升平,文恬武嬉的日子。”
齐咚呛觉得自己一点没夸张。
他甚至还恨宋国的雅言太苍白,他再怎么尽力描述,也说不出世间荒唐之万一。
“你是没看见,这一百年多的虚假和平下,大颂皇帝一代比一代放飞自我,有将踢球当做第二生命的,有爱打猎的,还有整日泡吧的……”
他掰着指头历数了一长串,最后脑袋一歪。
“总之,每位皇帝都有三两样很拿得出手的奇葩爱好。”
“什么,这还是一国之君吗,这样下去怎么治理百姓?”
太夸张了,赵日新偷瞥了一眼官家,发现官家亲爹面无表情,他只好硬着头皮听下去。
齐咚呛倒是鄙夷得很坦然。
“你别说,这些皇帝虽然够怂,但怂人有怂办法。之前不是说河西走廊被外族霸占了吗,他们就大兴船业,发展远洋贸易,彻底放弃了陆上的丝绸之路。”
赵日新听懂了。
“也就是说,大颂对于北边游牧民族的战略,从曾经的连打带哄,变成纯粹的消极防御?”
“什么消极防御呀,你也说得太好听了,那根本就是躺平摆烂吧!”
齐咚呛无疑是会讲故事的,在他的描述下,赵日新觉得自己甚至看到了大颂君臣在伪和平摇篮里,过着吟诗品茶的精致小生活。
齐咚呛不埋汰死人不算完。
“你知道,大颂先祖就是靠政变上台的,他得防着像自己这样人呐。所以他们一代代的皇帝最惧怕的不是千里之外的敌军,而是自己国家的武将。”
在日新日盛兄弟两个惊悚的眼神里,他还坚定地点点头。
“所以,在代代帝王的集体努力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尚武竟然成了野蛮粗暴的代名词,整个精英集团以诗词歌赋为雅,以纤细柔弱为美。”
这是春秋笔法针砭时弊吧?
兄弟两个眨巴着眼睛没敢搭腔,因为他们宋国正是如此啊。
官家老爹这些年除了大力发展商业和海运,还十分地重文抑武。
别说文官集团了,从他四叔赵文化开始,他们几个皇子也个个手无缚鸡之力。
赵日新十分怀疑少东家在内涵自己,可又没得证据,只好腼腆地笑笑。
“诗词歌赋总归是大雅,大颂百姓喜欢,也没什么不好吧。”
齐咚呛倒也配合点头。
“是挺好的,大颂皇帝也是这样想。所以他们一面年年送大量岁币出去,一面又下力气讨好读书人,希望他们不要口诛笔伐自己。”
他发出讥讽的笑。
“你不知道,大颂这一百多年来开科取士十几万人,比从前几朝数百年加起来都多。”
赵日盛听得脸颊火辣辣,赵日新都把脑袋埋到脖子里了,齐咚呛还不打算放过这兄弟俩。
“现在整个大颂已经陷入一个怪圈,不管从前的契丹还是现在的女真,一旦人家大军压境,上位者不是重用武将,反而拼命压制他们。”
这就太不合常理了,赵家兄弟俩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这是为何?”
齐咚呛一本正经。
“自然是为了严防死守武将们在国家危难的时候趁虚而入,谋逆上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