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恐惧刻在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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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说是有点损，但林桑急着往外推姻缘，也顾不得了。
这秘辛还是赵文化自暴的，她以这个理由婉拒，正主只能干瞪眼。他们只顾着大眼瞪小眼，不知道门外还有个经历类似的邵子武。
这次林桑要带孩子们转战宋国各大农庄，邵子武也领了他的差事。
谁让战神名声在外呢，太祖托人给吴越陛下带话，经得他同意后，打算请邵子武帮他练兵。
吴越本就是宋的臣属国，除夕宴那天几位皇子也随大部队一起到来。
他们本是来游玩，顺便到林老师跟前刷存在感的，偏赶上宋国用人之际，老师给他们每个人都派了任务。
最后谁也没闲着，各自忙得要命。
钱俶本来就要规训熊孩子，就由着他们造。
自家几位皇子都能帮宋国百姓垦田种地，大搞基建了，大将军给人练练兵好像也没什么。
钱俶不仅痛快答应，还嘱咐孩子们好好干。
所以老大钱惟浚也在连夜收拾东西，他一边忙碌一边还不忘关心即将启程前往军中的师父大人。
“这次一分开要好长一段时间呢，师父有没有话要嘱咐我的？”
冷面将军师父摇头，钱惟浚表示想也知道。
但他不怀好意地笑：“我这里没什么交代也就算了，老师那里呢？”
提到老师，师父的万年冰山脸果然有所松动，钱惟浚笑了。
“你都替人家挡刀了，老师是个明白人，但是走之前也要把该说的说清楚不是？”这是个好时机啊。
但邵子武听了却面色一寒，他并不想挟恩图谋什么。
但钱惟浚显然误会了师父的意思。
“你虽然连着两任未婚妻子都病故了，但这不干你的事啊。放心，老师教我们要唯物，不会跟世人一样愚昧的。”
他推着臭脸的师父向前走了一段，邵子武就这样被推到了林桑门外。
结果兜头上来就听到赵林二人的那几句话，钱惟浚刚回到自己屋里继续收拾了一阵，就看到师父顶着一张更臭的脸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回来？你跟老师说清楚了？”
还说什么呀，邵子武板着脸，勉强“嗯”了一句。不应该呀，那怎么还这副表情？
钱惟浚顿时看不懂了，老师跟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邵子武听到什么又误解了什么，林桑全然不知，她还在跟赵文化死磕。
她是真的无法理解古人的脑回路，这还没多熟悉呢，怎么就谈婚论嫁上了？
好在赵文化被拒了也不沮丧，倒是有几分不服气。“你不是说不能封建迷信么？”
林桑叹口气：“得啦，我上次是鼓励过你要唯物要客观，但前提是你得娶一位你了解的，自己也喜欢的啊。我们认识也不久，你了解我吗？”
相识不到一个月，多了解自然说不上。
在赵文化看来，这是个又刚又飒的女子，一想起来，满脑子都是她揍得大老爷们满地找牙的画面。
可是自己却手不能缚鸡，若是真成亲了，以后闹了矛盾，还不是被吊打的份？
赵文化突然有些心肝颤。
“你想过没有，要娶什么样的妻子？”林桑循循善诱。她敢保证，在古人的三观里，不论喜欢什么样的，一定不是自己这一款。
果然，说到这点，赵文化坦言他喜欢温厚柔和的姑娘。
“这就对了，我只知道野蛮，不知道温柔，所以一定不是你的菜。”林桑拍拍他肩，“相信你能遇到自己真正心仪的姑娘，到时候勇敢一些，别管门第身份之类的，千万别错过了。”
好说歹说，甚至不惜自黑，林桑终于将对方送出门。
“呼，真累啊，比种十亩地还累。”
这话说完没多久，林桑就后悔了。种地还是挺累的，虽然有大量器械先行，但这么多的地要在春耕前翻种完，简直累到人脱形。
但是累并快乐着，她从未感到如此痛快且满足。
林桑的第一站就是信州，那是老田的地盘，离京师最远，盘剥也最重。
林桑他们到的时候，只看见满村萧索。
孩子们衣衫单薄，在雪地里挖草根。老人则裹着破旧的衣物熬生命里的最后一点时光。
虽然她知道，在农业发展以前，纵观历史，有大半都是百姓的饥饿史。但亲自参演到历史中，亲眼看到这些，她还是忍不住心头酸楚。
“快，把吃的用的都按照人头发下去。”
孩子们也看得掉眼泪，虽然这也是他们的曾经，但那些日子仿佛过去很久了。
一声令下，他们第一时间卸车发物资，将大老远带的米面、衣服被褥，还有医药公司新研发的各色丹药送到每一户手中。
除了这些，还有从勋贵们手中缴获的大量银钱，按人头每位都能领到两贯。
这都是他们多年搜刮的民脂民膏，其实根本偿还不了。
结果他们阵仗太大，反倒把大家吓了一跳。
刚开始佃户们还以为是地主老爷过完节杀回来，一个个躲在屋里不敢吭声。就怕一个不小心又撞老爷夫人枪口上。
实在想不到是朝廷派人给他们发救济款来了，孩子们拉着小推车，挨家挨户敲门。
朝廷这次来真的？
见到这些物资，佃户第一时间跪下了。
林桑用劲搀扶起几位老人：“快都别跪了，这是地主欠你们的，拿着就是。这些只能熬到开春，压根不够还他们的债。”
“不不不，贵人千万别这么说，我们本就是老爷夫人的奴才——”
佃农们惶恐，自己受宠若惊磕头，还叫孩子们也来。
小孩一开始把衣着光鲜的林桑一行当做凶恶的大地主同党，远远躲着不敢靠近。看着屋里怯生生的孩子们，林桑想到她刚到大塘村时，一屋子嗷嗷待哺的娃。
也是这样萧瑟的冬天，也是一个个衣衫褴褛，面如菜色。
“都饿了吧，”她拿出米面向他们招手，言语间尽量放柔，“过来先把暖和衣服穿上，我们马上就有东西吃。”
很快一家老小换上冬衣，捧着粥碗喝起来。
孩子们无一例外边吃边掉泪，老人则悲喜交加，简直不敢下嘴。
“这样白，这样稠的粥给我老婆子吃，都糟蹋了……”都半截埋黄土了，嚼点草根菜叶子就好，粮食她想省下来给家里的小孙孙。这孩子瘦得呀，好久没长个子了。
“……真好喝，阿婆，我们有粥喝了，还有衣服穿，是不是阿婆说的，菩萨显灵？”
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竟然将最基本的民生保障看做天大的恩赐。
林桑听得心酸，安慰大家：“喜欢就趁热喝，阿婆你也多喝点，放心，吃饱了我帮你们一块种地，保证大家以后再不会挨饿。”
吃饱穿暖后，她将乡民集中在一块，代表朝廷宣布废除多年的佃户制，实施均田制。
“官家说了，不论男女，按照每一户的人口给百姓们分派田地，税收还是照旧，十抽其一。”这一条是她尽力争取来的，希望能够缓解几千年以来重男轻女的弊病。
“贵人，这是真的吗？”家中不论男女，他们有自己的田地了？而且还是这样亲民的赋税。
过惯苦日子，突然苦尽甘来，百姓们一时还怔怔地，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天大好事。
“贵人给我们吃喝，给我们穿戴，还把地分给大家，田老爷回来了会不会怪罪贵人？”他们担心林桑一行人的安危，四下看看，没有大财主的人在，才敢悄声说两句。
“田老爷可厉害了，别连累了贵人。”
唉，这是被压迫得厉害了，恐惧刻在骨子里，压根没想过要反抗。
“乡亲们不用怕，那些地主恶霸作恶太多，已经被朝廷裁撤，全家都沦为平民，不久就要回来，以后大家都一样，没有身份贵贱，一起种地养活自己。”
林桑高声宣布，一再强调。
什么？犯了事被裁撤，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贵族了？
大家确认再三，直到这一刻心中的恐惧才渐消，激动得齐声欢呼，甚至有人在田埂上跪了下来。
“有活路了，我们有活路了，官家万岁，朝廷万岁！”他们还对着林桑拜起来，“贵人，你真是我们的青天菩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