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柳条结絮鹅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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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从嘉家学渊源，不仅他，他的前国君父亲文化修养据说也非常高，拿到现在可以做个妥妥的学霸。
他本人更是多才多艺，一肚子的诗词歌赋，极擅琴棋书画，尤其是在“词”之一道大放异彩。
因为他，后世像林桑这样的苦孩子，从小不知要多背多少首词。
这如果放在一个普通百姓身上不算什么问题，虽说手无缚鸡之力，还不事生产，但毕竟人家为文艺高峰添下浓墨重彩。
可他的身份不是一国之君嘛，整日风花雪月不理朝政就不合适了。
要知道文人讲究起来是很要命的，他们花为肌肤，雪做肚肠，小日子精致得要命，一个不小心连一呼一吸都能斥费巨资。
这家父子两代，夫妻二人都是只知道花钱的主，没有富国强民的法子，花起钱来却从不手软。
那么问题来了，钱从哪儿来呢？只能加重赋税呗。
因为他整个江南百姓过得极是艰苦，像闽地越山族那样整日为生计发愁的百姓多到数不过来。
所以林桑对这位词帝的感官很是复杂，一方面他是课本上的文艺先锋，可现在活生生站在跟前了，更是盘剥百姓的昏君，她要是有办法，一定一闷棍敲醒他沉睡的心灵。
面对这位活在自己世界中的皇帝，林桑简直不知道要怎样跟对方开口，她求助的眼神落向今天特别明艳照人的皇后。
接到林桑的眼神，小周后点点头。
“陛下，你说巧不巧，原来前些日子龙爷送进宫的这批徽墨，正是林家姐姐他们工坊里出的。”
林家姐姐？李从嘉一怔：“就是这位林夫人？”
“不错，而且还是私自取的，听说并未付货款。”周皇后低下头，“这件事说起来臣妾也有过错，有识人不明之责。”
吴阿龙是她娘家远房亲戚，这些年来更是她的亲信，可以说是她的手替，替她四处搜罗一切能驻颜有术之物。
本来不论他做了什么，周皇后都会尽力保他。
可事实证明龙爷那套多年来并未见效，眼下又有了这套完整的护肤法子，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对了，林姐姐还说回去后送玉容散给她，这可是前朝神医世家记录在案的美容秘方，有美白焕肤的奇效。
要知道除了外敷内服也是要紧的，已经被策反的小周后选择坚定站在她林姐姐这一边。
她会帮助自己这点林桑有把握，但没想到这姑娘竟是个直肠子，直接在大殿上当着外人一五一十全说了，顿时将李从嘉闹了个大红脸。
他可是一国之君啊，传出去竟然收贼赃，这像什么话？
虽然皇后将责任都揽了过去，可这墨是谁在用，是他，刚才他还得意洋洋向来宾显摆来着呢。
可是当美人皇后楚楚可怜向自己看来时，李从嘉心像被锤了一样。
怎么回事？皇后只是跟这位夫人去了后殿一趟，怎么出来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李从嘉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时光，刚刚及笄的少女一年万年的时候。
不，比那时更美，如果说那时是青涩的花蕾，现在是花朵开到正浓的时候，却还带着初开时的清新模样。
词帝都顾不上尴尬了，立即轻柔地扶起皇后。
“这怎么能怪你呢，毕竟你在深宫中，下面的人在宫外做些什么如何知道？”
这话不知道在为对方还是自己开脱，他对着客人笑了笑，一笑起来就像春风入殿一样和煦耀眼。
小周后放心了，看来她私自挪动军队的事情也能撒个娇糊弄过去。
李从嘉还不知道这个噩耗，他还得先善后眼前这一件的：“这，说起来真是不好意思，原来我赞了半天的墨，竟然是你们家的。”
其实他也觉得奇怪，一锭墨得之不易，那些匠人应该会很爱惜才对，怎么没等定型就拿出来卖了，有些连模都还没脱。
还有那些原材料，都一股脑儿送了过来，好像他要自制墨锭一样，真是不知所谓。
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是我们商队的不是，要还，这些财物当然要还给你们。”其实他是付了真金白银的，可能怎么办呢，自己是一国之君，所有的不是，自己担着呗。
林桑知道这位国君的风评是儒雅仁慈好说话，但没想到这样平易近人不端架子。
目的比预期的还容易达成，老师真有两下子，钱惟浚心头先是一喜，接着又涌起一股悲哀。
听吴阿龙说，他们国君赏赐了几百金给他，现在又将财物归还他们，那个李从嘉毫不心疼。
谁来为这一笔冤枉钱买单？还不是江南百姓。
果然国君是有考量的，他这边刚安排人归还财物，那边就开始紧锣密鼓地敛财了。
要知道李从嘉是没有正经办公时间的，他更像是主业负责享乐的自由职业者，兼职做个皇帝，听听臣下的报告。
他处理国事也并不避讳外人，拿着户部尚书刚刚送上来的财报陷入沉思：“最近国库吃紧，徐爱卿，还有没有法子增收赋税？”
纳尼！钱惟浚受惊了，眼珠子都像要从眼眶里弹出来。
要知道江南国农户秋税每亩田要交三斗米，几乎有他们吴越的七八倍之多。
就算这样，他爹整日盘算国库开销，想尽办法如何减轻百姓徭税，江南国主呢，还要一门心思钻研如何多收一些。
江南国土是吴越的好几倍，百姓也是。国土越大，受苦的民众就越广，他咬紧牙根，这样的昏君凭什么占着江南大片土地？
结果更让他大跌眼镜的是户部尚书。如果他要敢当朝说这样的话，别说他爹了，连祖父都能从皇陵里爬出来锤死他，可那个尚书却笑得相当得意。
“怎么不能，如今风调雨顺，百姓的日子过得很富足，听说就连鹅生的都是双蛋，怎么不能加税？”
这说的是人话吗，吴越来的三人已经觉得快要疯了，结果那个尚书转转眼珠，又生出一个主意。
“还有，今年是个暖冬，街上的柳条早早抽了牙，这可是好兆头，来年一定是个丰年。”他掰着手指不知道算了什么，最后决定，“来年的赋税就再加一层好了。”
钱惟浚张大嘴看上去像个傻子，但是李从嘉却相当满意。
林桑看向小周后，她看上去什么感觉也没有。确实没她什么事，后宫又不能干政，她的人生不就是负责貌美如花，尽情享乐？
就在他们麻在当场时，户部尚书退下，刑部出列。
“皇上，这是新的一批犯人，都犯下了斩首的大罪，请陛下御笔朱批——”李从嘉好看的眉头顿时皱起来了，刚才加税的好心情一下子不翼而飞。
“为什么总让我做这样残忍无道的事呢？”他迟迟不愿意拿笔，“就算犯了法，放他们一条生路，改过自新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