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从我身上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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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完圣旨，首先吁出口气的是司马杨谦。
这件事情他是最接头的，因为当初的奏本就是他上的。
杨司马并没有贪功，他一五一十将林桑的功绩交代得清清楚楚，奏本一上，他就在等着朝廷的回折或是赏赐，结果这次陛下也不知怎么的，慢吞吞拖了有半年才给回音。
要是林东家早日受封，就成了朝廷正儿八经的品级命妇，谁栽赃嫁祸前不得先掂量掂量，就不用受今日这无妄之灾了。
不过慢归慢，赶上就好。
大夏天的真是吓死人不偿命啊，刚才那奋力一搏，空调房里人人都出了一身汗。
事情这么戏剧化吗，林桑不知道如今算是什么情况，她地位有变，从一介白身升级成了朝廷外命妇，那这欲加之罪对她还是不是有效？
这事不光林桑不明白，刚刚坚持底线的衙役头目也从没经历过，接下来他要怎么办？但他不清楚，人群中却有门清的。
林桑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喊起来：“就算这样，欺君依然是欺君。朝廷宽厚，钱林氏却如此罔顾君恩，如此更是罪加一等，杨捕头，你还在等什么？”
原来这小头目也姓杨，对他喊话的是一名不起眼的衙役。
他面容普通，眼神却精光大盛，不管眼神还是刚才说的话，跟一名普通衙役绝对不相符。
林桑心念一动，之前所有的关节都连了起来，她脱口而出：“原来是国舅爷，这样乔装打扮来做客，还真特别啊。”
她的话引起了轩然大波，大伙不敢置信，这是睦州一贵孙国舅？
今天在场的不仅有睦州一贵，还有一富一霸也都在，大家刚刚还在埋汰这位黑心贵人，平日没少吃他的亏。
尤其是庆丰楼和归云阁，几乎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理应是化作灰也认得的。
但齐家父子瞪大了眼睛，却没找出一丁点孙国舅的影子。只有马员外喊了起来：“还真是孙老弟，怎么做这样的打扮？藏头露尾，可不是大丈夫所为啊。”
孙国舅脸颊动了动，想不到他的妆容化得这样精妙，还是被认了出来。到了这个时候，他索性笑了笑：“不错，是我。没什么藏不藏的，钱林氏欺君犯上，人人得而诛之。我可不是仗着身份，不论官宦平民，人人都能举报。”
呵呵，话说得正气十足，说不仗着身份，偏自己要提。他无官无职，刚刚不是仗着身份给杨捕头施压是什么？
林桑了然地一笑，毫无惧色地对上他唯一没法化妆掩盖的眼神。
“国舅爷，这事你恐怕不止是举报，而是亲自栽赃陷害，一条龙服务吧？”
你猜对了，孙国舅心中冷笑，这妇人果然不好对付，这种情况下头脑还能这么清醒，但那又怎么样，她有证据吗？
所以孙国舅只是笑笑：“林东家说笑呢，我虽然是陛下的亲戚，但绝不给朝廷惹麻烦，只会奉公守法的，怎么会行栽赃之事？”
有本事你拿出证据啊，他一脸坦然。
林桑真是郁闷，这样不断花式强调自己身份的人，是有多不自信啊？
她也一脸坦然，笑笑道：“哦，是吗？国舅爷可能不知道，我们家的染料比较特殊，这匹栽赃的明黄布匹染料用的是不是同一种成分，其实是可以验的。”
还有这么回事？厅上的众人听傻眼了。只有小北清楚，刚才她跟小中两个想要跑到娘亲身边，被大人们紧紧搂着，正哭喊呢，现在也静下来了。
“不错，”她擦擦眼泪走到林桑身边，“我们家的染料是酸性的，只要有试剂就能验出来。”
古时候的染料大多呈碱性，只要用一点石蕊试剂，方法很简单，效果却很明显。
看那母女俩信心十足，不懂行的孙国舅虽然不信，心里也有点打鼓。他觉得这寡妇邪门得很，越是这样，他越要迅速将事情砸瓷实。
见那帮衙差没了动作，他振臂一呼：“来人呐，十恶不赦的罪犯在此，还愣着做什么，快给我拿下！”
看着那副嘴脸，林桑克制着自己不兜脸给对方一拳。
十恶不赦？你才十恶不赦，你全家都十恶不赦！
可没等到她动手，刚才声音尖锐，脾气却和善的宣旨太监却笑眯眯迎了上来。
“国舅爷，要洒家说还是再等等吧。”
“等什么？”孙国舅表示摸不着头脑。
那太监却笑道：“因为还有一道圣旨，跟洒家 一样奉的都是陛下的旨意。只是大塘村不好找，我们在睦州兜兜转转大半个月撞上了，洒家先找到一步，这会已经派人去迎下一道旨意了。”
他正说着，仿佛为了证实他的话一般，呼拉拉一帮宣旨太监又拥了进来。林桑新屋的正厅虽大，但从没容纳过这许多人，要不是有空调新风系统，这个天气大家想不中暑都难。
后发的这道旨意赞的是林桑发现亩产几十石的新物种，并协助睦州官员安顿灾民的功德。
这是实实在在救了几千人性命的，比防治还未发生的蝗灾功劳还要大，所以林桑一天之内连跳两级，封号依然是象征光明希望的“晟”，只不过身份从七品孺人升至五品宜人。
正儿八经的朝廷大员升官也不能这么快呢，杨司马是当年的探花郎，给母亲请封，杨老太含辛茹苦二十几年，受封也只是五品。干闺女瞬间跟自己比肩了，杨阿娘笑得合不拢嘴。
可是这把贵人孙国舅给惊着了。他虽是皇亲，但只是名头好听。家里虽有爵位，但袭爵的并不是他本人，所以这五品宜人的身份已经颇有逼迫性了。
但事情已经闹到这个份上，两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孙国舅咬牙继续指挥自己带来的爪牙。
他脸上化了重妆看不出真实表情，但他知道自己此刻脸色一定发青。
如此顶风作案，本来都已经放下心的杨谦都看呆了。
对方如果还是一介农妇也就罢了，可如今已经是五品宜人，还当着两拨旨内侍的面，孙国舅执意动私刑必定惊动朝廷，可见这才是无君无父，枉顾天恩的货，已经嚣张到了何等地步？
今日只怕不能善了，杨谦震惊下拼命想办法，该如何护住林东家。
他不知道孤注一掷的国舅爷心中也不好受。在他眼里这是最后的机会，在那寡妇面君之前来个死无对证，以后还不是由着他造。至于不敬朝廷的罪名么，他亲姐姐可是正宫娘娘，大哥还袭了爵位，两人都不会看着他死。
眼见那帮京差是已经废了，他现在能指挥的只有孙家死士，孙国舅厉声吩咐：“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将犯人拿下，有功者赏金百两！”
赏金百两，谁还管你几品诰命啊，爪牙们闻风而动。
可惜现场人太多，不论孙府上来执行命令的家丁，还是誓死扞卫林桑的这一方，个个都施展不开。
林桑动手挥翻几个扑上来的，仓促间只感觉有个敦实的身影挡在自己跟前。
“谁都别想动我闺女，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
林桑看清楚，竟然是老虔婆。
哟，真稀奇，她今天怎么这么招做娘的稀罕呢？
杨阿娘一向待她可亲，但老虔婆不久前还是怎么对付她的？
不过林桑撇眼一看差点又要喷笑，看把她能耐的，就这庄稼妇的小身板儿，还不够对方一脚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