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安逸的产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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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是这年头最安逸的产妇，她自觉也是最幸福的。

因为讲究血光之灾的缘故，产房一直是重灾之地，不论家庭贵贱，家里的男人从来不会进产房。不管妻子在房里如何经历痛楚生死，男人都不曾体会半分，甚至从不知晓。

有点良心的会候在附近等消息，但就算这样，重心也是在子嗣，而非产妇本人。

没良心的可能连面的不露，说起来还振振有词：“我又不是大夫，不是有稳婆么，就算我在能帮上什么忙？”

所以他们该吃吃，该睡睡，留下媳妇孤军奋战。

有些穷苦人家没有专门的产房，会将儿媳赶去柴房生产。幸而吴越国大部分地区并不愚昧，睦州民风也相对开明，没有出现过离了大谱的事件。

可林桑穿来后都听说过，有些地方像隔壁几个州，就有产妇生娃，说会妨碍了村里的清洁，被远远打发出去的事件。

有良心的人家还请个稳婆，有的索性啥也不请，就让产妇远远在外自生自灭，能不能平安生产全看命。

就算命大挺过这一劫，还要三天后，血光消尽了才允许抱着新生儿，深一脚浅一脚地回村。

小桃刚怀上那一阵子就不止一次做过噩梦，梦到自己踹着球在一个四下无人的荒野自生自灭。

小东的声音从不切实际的黑暗中传来，她拼命伸手，可是虚空中什么也抓不住。

醒来后相公就在身边，钱东一如既往地温柔体贴，可是家里还有厉害的婆母呢，那种感觉真的太可怕了。

可如今婆母不惜花大价钱为自己捣鼓出水娩的整套玩意儿，就因为自己怕疼。不仅早早地做好多重准备，还嘱咐准爸爸小东全程守在媳妇儿身边。

“女人怀胎辛苦了十个月，最后的关头不得夫妻俩一起面对？做爹的适当也要有参与感。”

小东觉得惊喜：“娘，我真的可以陪在小桃身边？”得到娘亲一个肯定的白眼后，小南一蹦三尺高。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钱家的孩子接受了大半年的现代教育，就连秀才公父亲的保佑事件都真相大白，那是母上发明的电网。所以钱家孩子，林老师的学生都是被祛魅的，没人相信血光之灾这种鬼话。

这事就连最温和的小西都发表过最激烈的观点。

“什么血光之灾，哪位产妇能力这么足，一己之力就能影响整个村庄的气运？真要是那样，先颠覆了这个不顾自己死活的村庄再说。”

她虽然是个姑娘家，从没想过自己嫁人生子的事。但如果哪个人跳出来要将她小桃大嫂驱赶到村子外头去生产，她一定怼对方一脸。

林桑很欣慰，小西也立起来了。女儿跟儿媳不一样，小桃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哪怕绵软些林桑还护得住。女儿大了终归要嫁人，自己不自爱自信，就算娘家再给力，在婆家也只会是个包子。

当然，小桃跟从前也不一样了，虽然还是听婆婆的话，以相公为天，可她是个拎得清的姑娘。

现在这姑娘巴适地躺在符合人体工程学的浴缸里，找到最适合自己的生产方式，在相公的陪同下，美滋滋地吃着红糖荷包蛋。

“小娘子，吃得下就多吃两个，这什么水娩虽说是不疼了，可生的时候还要用大力气呢。生完身体也虚得很，多吃就能多挨一阵子。”

两位稳婆是十里八乡好评最多的，自己有不菲的生产经验，而且还有丰富的接生经验。虽被一早告知这次的接生会跟往常不太一样，但俩人还是觉得活久见。

本应该越来越频繁的阵痛没啥大感觉也就算了，就连生产过程也没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而且顺利地要命，她们一个不注意，娃娃就露头了，再一个眨眼，一只浑身皱巴巴的红皮猴子就滑了出来。

小娃娃在浴缸里无声地哭着，一个稳婆眼尖，大声喊道：“娃生出来了，快——”另一个身手麻利，一弯腰将孩子捞了出来。

“哄岸——哄岸——”响亮啼哭声震彻产房。

声音粗粗的，孔武有力，林桑第一反应：“是个男孩？”

眼尖的稳婆笑呵呵地，她一边用棉布托着新生宝宝，擦掉身上的血污水渍，一边回答林桑：“呵呵，是个大闺女，长得可俊了。”

是吗，这粗犷的声音确定不是男娃？

林桑的眼神还好奇着，另一位稳婆已经快速地剪掉脐带，开始给婴儿包襁衣，一边还尽责地给不懂行情的林桑解惑。

“林东家这就不知道了，这闺女的第一声啼哭嗓音都粗拉拉的，反而是小子的嗓音又细又尖呢——”稳婆甲说完才觉得不对劲，这东家看着虽然年轻得像没生过似的，但这一屋子儿女，怎么能说她不懂呢？

稳婆甲尴尬，林桑也有点心虚，幸而这屋里有人情商高，稳婆乙仍旧乐呵呵的：“这自己生娃跟看着人生完全是两码事，要没有水下分娩，谁不是痛得死去活来，东家那个时候只顾着难受了，哪里还注意得到婴儿的哭声不是？”

好像是这么回事，就连林桑本尊都接受了这个说法。

稳婆甲边笑边将手中的小襁褓递了过来：“东家要不要抱抱，可是个眉清目秀的漂亮孩子呢。”

林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塞了满怀。

从小到大她不是没抱过娃，但是真没抱过这样新生出炉的，她觉得就像抱着一团软乎热辣的嫩豆腐，稍一用力都怕散架。

宝宝不仅红通通皱巴巴，头发也没有几根，看不出什么眉毛，眼睛也还闭着，只咧了个没牙的嘴哭得很尽兴。

林桑这回是真觉得稳婆情商高了，这副样子，她们从哪里看出眉清目秀？

她这边在用心打量着，一旁升级做了娘的小桃心里不由地打鼓。从稳婆一声“大闺女”开始，她的心就紧紧揪了起来。

怎么办，长时间的担忧成真了。

婆婆一片真心为她，可她没能为钱家继续香火。尤其娃的哭声一度还让婆母误会，结果是个女孩，这心理落差会不会太大？

小桃胡思乱想，稀里糊涂地被稳婆扶起，擦干净身子就被相公搀到了担架上。

这也是林桑的意思，产妇最好不要自己行走，也不适合抱或者背，所以这竹担架是小东亲手爱心打造。这会大家的焦点都在新生儿身上，小东全程关注的是自家娘子。

“桃儿，你受累了，女儿很好，我很喜欢。”他一边还动情地对亲娘说了掏心窝子的话句：“娘，你也受累，当初生我时一定比这还辛苦吧。”

刚才稳婆可是说了，女人生孩子痛得撕心裂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