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她以为是生命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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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东带人忙了几天，将泉水成功接入户。
屋中他选了细细的竹管，顺着房梁在顶上穿过，再一处处垂落下来。
小东觉得娘亲这个点子绝了，以后再不用再费力挑水，而且流淌的活水远比水缸里的干净。
“做饭煮水，还有洗漱的龙头都有了，现在就差再建一间淋浴房。”
古人都是用恭桶的。家里不免多一处卫生死角，而且每日还要倒，又麻烦又费事。
“反正家里要大改动了，我看干脆在屋侧搭一间盥洗室吧。”
林桑直接将后世四分的卫浴间理念照搬过来。
“我在镇上定了抽水马桶，我们隔一间厕所，一间盥洗室，一间洗衣室，还有一间就是淋浴房。”
家里人多，这样一间隔，使用的时候谁也碍不着谁。
她脑洞大开。
“干脆建两间，一间男厕，一间女厕。”
孩子们第一次听说厕所和洗漱的地方还分男女的。乡下地方都是旱厕，连正经的门都没有，更别说按性别区分功能了。
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课堂，孩子们已经被高度的文明洗脑成功，小西第一个表示赞成。
“娘这个主意好，这样以后互相不干扰，而且也更加卫生。”
工程的主力小东也表示支持。
“娘，我们家的卫浴间建好以后，我给爷奶还有师父家里也搭一个吧？”
林桑很高兴孩子有这样的孝心。
这些天家里每顿做好吃的，东南两兄弟已经不用她吩咐，主动一个往爷奶家送菜，一个往隔壁师父家里端。
但林桑想了想还是摇头。
“东山上的水往你爷爷家里去太远，竹管多了渗漏点会增加，以后维护起来就麻烦。而且水管沉积的水太长容易二次污染，反而不干净。”
“哦——”小东有些失望。
见孩子这样林桑笑笑。
“再等几天吧，你三叔这几天带着人在村里四处找水源，爷爷家屋后就有山，到时候找到了，再给他们修一间。”
技术宅又腼腆地笑了。
果然还是娘考虑问题周到。娘说遇事要多想想，他以后也要多动脑筋。
“再晚两天也好，到时候我们的新厕建好了，再请爷奶来看。他们看见一定会喜欢。”
小东懂图纸，卫浴间虽然还没有落成，但他已经能想象到各种功能。为生活带来的方便不止一星半点啊。
林桑帮着完善施工图纸。
“除了给水，最重要的还有排污排水。”
后世的排污会进入市政管道，这是个大工程。但他们不是有沼气池嘛，排出的生活污水跟厕粪一起汇聚进池子里，就能变废为宝。
不知不觉，她竟然掀起了一场厕所革命。
在现代林桑从前支教时也用过旱厕，每次都战战兢兢的，总觉得自己会往后栽倒。
她倒是可以躲进农场的厕所解决，可孩子们呢？
而且厕所革命一天不提上议程，生态环境就一天得不到改善。
他们终于抢在年前将给水工程完工。
林桑拍拍手上的土：“好了，排水的管子我在窑上定了陶管，明天就过年了，再熬几天，过完正月就可以安装。”
终于到了除夕。
这是她穿来后的第一个新年，林桑终于有机会祭出她珍藏的牛排。
林桑会做菜，会煲汤，但煎牛排技术实在一般，尤其是在圆底锅里。
她煎了两块，见小桃一脸跃跃欲试。
“你想试试？那你来吧——”
小桃烹饪的天赋很高，有她加持，第二锅牛排出炉，林桑尝了，外脆里嫩，封边锁汁做得相当到位。
林桑竖起大拇指。
“孺子可教，过阵子干脆教你做西餐吧。”
这顿年夜饭是婆媳三个，外加老太太烧火联手完成的。
老太太依然不爱张嘴，林桑也不勉强她沟通。
但是自从前些天扞卫这个家那刻开始，老太太冷淡的表情已经松动了不少。
现在，膛口的火光一漾漾地舔在她脸上，更添几分烟火气。
年夜饭很丰盛，孩子们鱼贯地来厨房端菜，端一样上桌就报一个菜名。
“辣子鸡丁——”
“麻辣兔丁——”
“板栗鸭汤——”
这都是自家棚里养的，为元正大餐做出了贡献。
还有出自她农场的猪肉。
“红烧肉、回锅肉、糖醋排骨，还有清蒸肉饼——”
棚里养了三十几只家禽，每天都有富余的蛋，小桃做出好几种花样。
“肉丝跑蛋、木须肉，还有肉沫炖蛋——”
然后是各种荤素小炒。
最后的牛排孩子们第一次见，这个菜名要怎么报？
林桑想了想，避开敏感字眼。
“就叫它黑椒肉排吧——”
比手掌还大的牛排，每人都能分到一块，这是今天的压轴菜，林桑用一个大陶盘托着，放到满满当当的圆桌中间。
之前的方桌早劈了烧火，这张圆桌是小东跟师弟们新做的。
堂屋位置不宽敞，小东做的是折叠桌。
平时收起来是方桌，用的时候展开了一转，就能秒变圆桌。
家里现在十口人，围着一张两米大圆桌依然相当宽敞。
除了圆桌，桌上还有一只小了一圈的旋转圆盘。
同样也是竹制的，竹青一面在外，不用上漆，自有一股清香。
“哇，好丰盛啊——”
小中爬上凳子，对着满桌的琳琅露出馋相。
今天的菜有平日吃过的，也有第一次尝鲜的，硬菜占了一大半。
小东小南出去送菜去了，小中每天习惯了敞开肚皮吃到饱，早已经过了从前吃独食的时期。
就算每样给爷奶和隔壁家码走一大瓮，剩下的无疑也很丰盛了。甚至比从前所有的除夕加起来都要丰盛。
一桌美食，孩子们很期待，狠人老太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半道上被人救了，就这么在这家住下来。
这家人吃穿用度、一言一行说不出来的怪，却是鲜活、美好，引人积极向上的。
她赌气出走，几乎身无长物，本来是抱了放逐生命的念头，但还想看看这个世道，一个人没有方向地走了很远。
倒下那一刻她以为是生命的尽头了，她认命，这是自己的选择，没有什么不甘的。
但没想到老天安排人救了她，还带给她新的希望。
老太太心里百感交集地复杂，林桑见她迟迟不动筷，带头举起酒杯向她祝酒。
“马上新的一年了，孩子们，你们都长大了一岁，我们庆祝自己好好长大，也敬阿奶一杯，祝阿奶长命百岁好不好？”
“好啊，好啊，阿奶长命百岁，好好长大——”
小孩子们颠三倒四地说着，老太太嘴角浮出一点笑意，不知觉拿起酒杯轻抿一口。
酒还是那个将林桑送来这里的野生葡萄酒，甜蜜而温热。
每人面前都放着一小杯，杯底还沉着豌豆大的野生小葡萄。
老太太被请到了上位，那个最小的丫头就偎在她身边，对她还是那么亲近，其他孩子也对她尊敬有礼。
而这家大人，这段时间以来，眼神话语中从来没有探究或者好奇。
全家都用最轻松最自然的方式给了她足够的空间和信任，就像她本来就是这家的一员一样。
新年氛围下，老太太心中动容，眼神落在了自己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