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没享受过什么叫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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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桑一边吩咐大锅灶里烧水，一边往背篓拿了袋面粉。
杨老太送的面粉都给婆家了，这袋是她农场的。
孩子们第一次见，都吃惊地瞪大眼睛：“娘，这就是面粉，原来面粉这样白？”
看林桑用清水搅面糊，熊孩子小中一脸馋相。
“面粉不光雪白，还很香呢。”
这就香啦？熊孩子是饿了吧。“麦虾熟得很快，马上就能吃。”林桑哄她。
她将越凑越近的脑袋推开：“你口水都要挂进瓮里了。”
听得哥哥姐姐一起笑起来。
其实闻到麦香他们也馋了，村子里都是稻田，没有人种麦，要吃得用大米换。
可是麦子比大米贵，一斗米可换不回一斗面，所以农家没人吃这个。
家里有了钱真好啊，娘上镇子一趟真好啊，镇上的好东西真是多呀。
看着一群馋猫围着她转，林桑加快进度。
她将筷子递给小米：“拿着搅，往一个方向使劲搅，把面糊都搅匀了。”
二儿媳嫁过来后从没做过饭，紧张地点点头。
林桑给有身孕的大儿媳派了个不费劲的活：“小桃将这个小风炉的火也生了。”
然后又掏出几只葫芦瓜，让小西洗了切成细丝。
她打算自己切肉炒肉片，五花肉拿在手上时又愣住了。想要把肉片切薄需要锋利的刀，炒的时候更需要铁锅。
可这两样在这个锄头铁器就能造反的时代算违禁品，农户家里的锅都是陶做的。
林桑想了想，悄悄躲进农场，先用温水将肉洗干净，片好了再端出来。
孩子们被她手中一锅五花肉片吸引了目光，没人问她那口黑铁锅哪里来的。
小风炉的火正旺，林桑将肉片放在铁锅里爆香，炒到油脂四溢，肉片卷缩透明后，再将小西切好的葫芦瓜丝倒进去继续翻炒。
醉人的香味轰地四散开。
孩子们吃了几天瘦肉粥，又适应了干饭，可以正式开荤了。
而且她今天不仅上了街，家里也不缺钱。接下来不管她从背篓里拿出什么未知的事物，都没人觉得奇怪。
孩子们哪里还有精神关注其他的，早就被四散的肉香吸引全部注意力。
这个时代民间不准用铁锅，自然也没有炒菜，大家第一次闻到这样诱人的香味，忍着造反的五脏庙，敛声屏气看娘亲表演。
银子一直被小西紧紧搂着胳膊，她刚才喝了几口菜粥的肚子叫得最大声。
虽然比在家里还饿，但不知怎么的，光是沉醉在这氤氲的香味里，她心里就无比踏实。
她喜欢这一刻的感受，喜欢这样的热闹，也喜欢大伯娘耐心回答问题的样子。
以前村里人都说伯娘不好惹，她也尽量躲着伯娘走。
可到今天才知道，伯娘在有需要的时候才凶，在家里对着儿女时完全是另一个样子。
林桑看她表情，就知道孩子这会正烧脑呢，脑袋瓜都要打结了。
她对银子温和地笑笑，一边给锅里加调味，一边应付着一群十万个为什么，还关注着那边的大灶。
见锅里水沸了，她让小南给她打下手。
“扶着面糊罐子，慢慢向锅里倾倒。”又回头吩咐东子，“灶堂保持这样的火力。”
面糊往锅里每倾入一点，她就用锅铲沿着瓮口一刮，白色的条状面糊立即就在沸水里凝固翻滚，像一只白色的大虾活蹦乱跳。
林桑连着操作了几把，问小米：“看明白了吗，你来试试？”
小米更加紧张了，接过铲子，结果没控制好力度，连着几大坨面糊混进锅里，她窘迫地红了脸。
小桃知道娘亲故意没让她做重活，但她看得跃跃欲试。
“娘，让我试试好不好？”
小米立即将锅铲交出去，总算松了口气，接过相公手里的瓮。
她锅铲拿不好，倒面糊的工作做得还可以。
关键是小桃动作麻利，不管小米倒得缓还是急，她都能刮出厚薄均匀的条状面糊来。
妯娌俩配合着将一大瓮面糊倒完，最后小桃舀了一点水，毫不浪费地将瓮里粘着的糊糊晃了晃倒进锅里，然后眼神亮亮地看向婆婆。
林桑挺满意：“做得不错，回头再教你们做几个菜。”
等儿媳们学会了，她这个老封君是不是就能平躺做咸鱼？
林桑从小就会做饭，二十几年下来，厨艺不说十分出众，但也美味可口。
后来工作忙了，不管农场还是公寓，她都顾了厨娘和保洁阿姨。
但从小的童子功还在，她也不打算藏私，想着等俩儿媳学会了，她饭来张口的日子可期。
等候的时间，她用刚才炒五花滤出的油，快速煎了几个荷包蛋盛盘，再淋一点醋调的酱油蘸着吃。
这时大锅的火候也差不多了，最后一步，将一大盆香味十足的肉菜倒进去，轻轻搅拌混合入味。
前后不到半小时，一锅荤素搭配，营养美味的麦虾起锅。
“可以开饭了——”
母上一声令下，孩子们从大到小，一个个咽着唾沫、拿着陶碗排队等盛饭。
被这样浓郁的香味勾引了半天，大家都又幸福又折磨。
东子排第一个，他先给母亲盛了一碗，再盛媳妇和自己的。
林桑见到银子局促地躲去一边，将她拉到西子前面排队：“躲什么，傻姑娘，大家都在排队，你要往哪里去？”
银子赶紧摇头：“不，伯娘，我在家吃过了，我——”
林桑当然知道她什么情况，所谓吃过，估计连个半饱都没混上，要不然也不会饿到手脚发软。
她不由分说：“在家归在家，现在是在伯娘家，大家公平一致，每个人都一样。”
她这话不仅在鼓励银子，也给所有孩子一个概念——这也是家里的一员，在她公平对待的范围里。
银子正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时，东子给她也盛了一碗，转身递到她手里。
“拿着，银子，我们上堂屋吃去。”
她捧碗呆立着。
其他几人都得了自己的那一碗，迫不及待走向餐桌要开动，小西赶紧将她拉上。
这姑娘恍恍惚惚走到桌边，还不敢相信自己能跟其他孩子一样，分到了有满满一碗肉菜的麦虾。
她在家都没这个待遇。
这样香的饭菜，她从没见过，自然也没吃过，更没享受过什么叫公平。
从前在家不管吃什么，都是爹和哥哥弟弟捞完后，她跟娘盛最后的菜叶和汤粥。
就算当时喝得再饱，有时候甚至都将肚子撑圆了，但上两次茅厕后饿得也很快。
经常饿到手脚发软，腹中火烧。
她不是来干活挣口粮的吗，怎么一来反倒吃上了？
伯娘还给每人碗里盖上一只金灿灿的鸡蛋，说这叫荷包蛋。
她更不安了，嗫嚅道：“可是，伯娘，我还没干活呢。”
林桑给她也盖上一只，理所当然道：“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干活？放心，家里有的是活给你，每个人吃饱之后，都有事情要做。”
孩子们听说有事情分派给他们，眼神里都充满了期待。
有的啃起了荷包蛋，有的狂撸麦虾，呼噜呼噜埋头狂吃。大冬天的晚上，一大碗连汤带卤吃下去，身心说不出的满足。
小中已经在舔碗了，银子还愣着。
小北喊她：“银子姐姐快吃，麦虾好香啊，我也第一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