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不似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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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芳蕊乍一看到面前的莺莺燕燕,环肥燕瘦,心中便泛起了酸意。
她睬也不睬这位盐商,径直提着裙摆跑到了堂屋。
江宁正喝着茶水,瞧见她近来,正要说话,却发现她脸上的愠怒,皱了皱眉:
“怎得这副模样,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你告诉老爷,老爷替你出气。”
郑芳蕊原本满腔的酸意,听了这话,转而化成了满满的甜蜜之意。
哪里还顾得上和江宁置气。
她跺了跺莲足,嗔道:“外面来个盐商,有四个娇俏美人要敬献老爷呢。”
“哦?我去看看?”
江宁好奇地走了出去。
莫不是真有人觉得他家中有妻有妾,便是好色之徒了?
一到院子,他便看见了四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即使他看惯了美人,眼睛也是不由得一亮。
江南美人胜在温婉娇弱,果真名不虚传。
尤其是这打扮,确实叫人欢喜得紧。
郑芳蕊注意到江宁的神色,红润娇艳的嘴儿再度撅了起来。
而那个盐商看见一个贵公子打扮的青年出来,登时便猜到是江宁。
又发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四个美人,转了转眼珠,连忙道:
“草民林奉参见大人。
昨日得了大人抵到杭州的消息,草民是喜不自胜。
当即去搜罗了这四个娇俏的小娘,好上门送给大人作婢子,以伺候大人日常起居。”
江宁笑了笑,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身侧的郑芳蕊,道:
“我已有了婢子,乖巧可人得很,足够照顾我起居,至于这几位小娘,先生还是带回家吧。”
郑芳蕊听得话中江宁对自己的评价,抿了抿唇,连忙绽放出一抹浅笑,拿出了往日官家小姐的风采。
而林奉则是将目光转到她的身上,想到什么,暗恼自己拍在了马蹄上,正要陪笑,却听门口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林老板,看来你这美人是送错了,要是惹了江大人着恼,本官可不提你转圜。”
话音落下,一道粗犷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江南见他眼生,又是一身文官袍服,心中好奇。
什么时候那群文邹邹的家伙里,出了这么个异类。
只是不得不承认,相比那群笑面虎的文官,这样的人无疑更叫江宁喜欢。
“草民见过张大人。”
林奉赶忙行礼道。
张允让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对江宁拱手道:“
“下官海宁盐运使张允让,拜见江大人。
这两日下官在杭州公干办差,听得大人来此,便赶紧前来拜见。”
“原来是张大人当面,有失远迎了。”
江宁对他的第一印象很不错,当即客气地笑了起来。
张允让接着道:“下官与这林老板打过不少交道,知他是个还算老实本分的生意人。
他若是有哪里冲撞了大人,还请看在下官的薄面上,饶他一回。”
江宁见他刚才还说着不替林奉说话,现在却又对自己拉下了脸,心中更生几分好感。
与这种人打交道,不用太多心眼,最是痛快。
江宁由此生出了与眼前这位盐运使深交的心思。
“张大人哪里话,我只是有了侍婢,又对此事不大讲究,这才拒绝了林老板的好意,却不曾要有怪罪他的意思。”
林奉安静地站在一旁,听了两人的对话,登时感激地看了眼张允让。
“来,张大人,我们进去说话。”
“如此,下官却之不恭了。”
张允让哈哈大笑。
林奉见此,不敢再多呆,连忙挥了挥手,示意四个江南佳丽退下。
紧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对儿玉镯。
看其成色,便知是难得一见的上品。
“大人,适才是草民唐突了,这里又一队镯子,还请大人务必收下。”
江宁点了点头:“那便谢过林老板了。”
他随手接过,递给旁边的郑芳蕊:“喏,送你了。”
郑芳蕊下意识地接了过来。
“谢,谢过老爷。”
她只当江宁是为了哄自己开心,心中既是羞涩又是欢喜,拿着手镯愣愣地站在原地。
“客气什么、去,准备些茶水点心,我要与张大人好生聊上一番。”
郑芳蕊乖巧地应了声,小心藏好镯子,踩着莲步前去准备。
江宁拉着张允让进到堂屋坐下。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说话.
时不时就有爽朗的笑声传到屋外。
张允让笑道:“下官恨不能早日识得大人。
若是大人日后有空,一定要去海宁,好叫下官尽番地主之谊啊。”
“一定一定,久闻海宁富庶,必是要见识下其中风光。”
张允让叹了口气道:“海宁哪里都好,就是武备松弛了些,使得倭寇海盗常常来此作乱。
下官直恨不得是个武臣,好领兵杀他们个屁滚尿流!”
江宁听此,心中思量起来。
大明倭患由来已久。
而随着小日子各地大名乱战,手中缺了银钱物资,想与大明做买卖。
只是朝廷实施海禁,他们做不得生意,便干脆使人前来劫掠。
由此倭寇更是猖獗一时。
想到此处,江宁心中对于早日开海,开设通商口岸的心思更是急切了不少。
恰在此时,一个番子来报:“大人,贺然公公邀请您前往茶山视察。您看?”
江宁一听,连忙想起昨日筵席时,贺然好似是跟他说起过这个事情,他也答应了。
他当即对张允让歉意道:“张大人,我昨日答应了贺公公,缺席不得,却是不好再陪你畅谈了。”
张允让笑道:“大人且自去,那下官便先告辞了。”
江宁点了点头,让番子送他离开。
他自己则是出门坐上马车,与贺然一道前往茶山。
先是大抵游览了一圈,旋即到得一处亭子,两人一边赏景,一边品茶。
“大人请。
这茶叶生长不易,极为难得,可是顶好的上品,还请大人品鉴。”
贺然亲自给江宁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江宁接过,轻轻吹了吹,喝上一口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没错,正是与在松江府时,郭管事所沏之茶一模一样的味道。
只是他没想到,贺然竟是堂而皇之地拿了出来。
江宁装作疑惑不解的模样道:
“果真是极品好茶。
只是本官在京时,承蒙陛下赏赐,也喝了不少贡品龙井。
可那味道,和此茶,差了不止一筹啊。
贺公公,这,是为何?”
贺然当即挥退了自己带来的小太监,税吏等人。
却是闭口不言。
江宁见此,也招了招手,示意手下的番子退去。
如此,亭子周围五十步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这时贺然才缓缓道:
“大人是在想,咱家品这好茶,可陛下却只能喝那差了一筹的所谓贡品,是为大逆不道,是也不是?”
江宁微微一笑,没有作答。
贺然起身给他续了一杯茶,重新坐下,接着道:
“大人属实有所不知啊。
此茶异常难得,难得到只有近处几座山峰才有生长。
而要是想到达如此品级,其中的生长条件十分严苛。
气候、雨水等等都会影响。
是以每年产出的极品茶叶,没个定数。
若是咱家进贡最顶尖的茶叶,陛下喝了大为欢喜,势必要下个旨意,叫咱家每年送上许多。
可这茶叶斤两,又岂是咱家能控制的。
介时不能依旨上贡,陛下恼怒,要治人的罪,苦的还是这栽植茶园的百姓啊。”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江宁脸色有些动容。
“原来如此,其中这许多计较,却是本官不曾想到的。”
江宁想到既是为了方便百姓,便也不准备再追究此事。
而对于贺然的坦诚相待,他面上作出一副大为感动的样子,道:
“贺公公能直言相告,本官心中实在欣喜。
却又想到身上的皇命,不免有些惶恐。
他顿了顿,接着道:
“想来贺公公是知道本官此来江南所谓何事,这便敞开了说话。
其实本官已命人走访了一些时日,深知贺公公心中实乃良善,常有义举施恩于民间百姓。
而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纵使偶有犯错,也是瑕不掩瑜。
是以本官对贺公公这样的人才,还是极为有好感的。”